苗疆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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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武侠小说里的苗疆一直真实存在着，只是由汉文字所书写的正史里没有他们过多的记载而已。

苗疆的范围

除了贵阳一路向东，位于黔南州雷山县，旅游者今天趋之若鹜的西江千户苗寨，苗疆的范围要包括更广。依照今天已经甄别后的民族分别来划分，湘黔渝（原川）三省交界和黔桂湘、黔桂滇等庞大的中国西南地区都属于苗疆。

苗即苗族等少数民族，所谓疆，就是边疆、疆域。能被称为苗疆，也就意味着这里直到清代中期彻底改土归流以前，甚至新中国成立之前，这里，以苗族为主的少数民族生活族群，不曾被中央政府有效统治过。至少，没有被如同其他省县域一样以文官郡县制这样统治过。

也正因为此，苗疆以内，在中国武侠的世界里一直神秘感十足。

苗族今天在中国有894万人口（2000年人口普查），在西南地区与其混居的民族中，除了比壮族（1600多万）人口少之外，苗族人口远远多于土家族（802.8万）、瑶族（263.7万）、侗族（296万）和布依族（297万）等其他民族。而苗族和苗疆相比其他少数民族和地区的特有独立性，则来源于其天性中的更加桀骜不驯和从不屈服。

历史上，苗族作为生活在长江流域的武陵蛮、五溪蛮的后代，在南迁过程中，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核心聚集区：武陵山-梵净山，乌江-酉水（沅水），两山、两江为核心的湘黔川三省交界地带；苗岭为核心，㵲水-清水江（沅水）以南和南盘江-红水河以北的黔桂湘、黔桂滇地区。

简单说就是，湘黔渝三省交界和黔桂湘滇四省交界地区。因此，历史上，狭义的苗疆一般仅指湘西、贵州南部苗岭。

在湘西，为了防御苗疆少数民族，在永顺-保靖-凤凰（今天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西部）等据点，东北至西南一线，明代甚至构筑了“边墙”，因此，这里的世界才被湘西凤凰人的沈从文称之为边城。

“嘉靖年间，建营隘，筑边墙七十里，以故苗患遂鲜，民皆乐业”。（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而明清，湖广行省省一级镇筸参将的设立便是为了湘西苗疆的驻防。镇筸参将统领的土兵（当地土家族士兵为主）便是后世的湘西竿军。湘人在近代的能征善战，一部分原因来源于此。

镇筸一词源于，“西北有溪曰镇，东北有坪曰筸子。”“镇、筸枕川、湘、贵之交，苗巢中踞，而三省外环之。”（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

“……东南一百里界乎辰溪，东北二百里界乎沅陵，西北三百里界乎蜀（今重庆）之酉阳，西南一百五十里界乎黔之铜仁。其中苗獠杂处，种类甚繁，边民屡遭劫掳……”（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

在明清，沅江-武陵山（东部）以西便进入了苗疆的防御地带，生活着以苗族、土家族为主，仡佬族、瑶族、侗族等少数民族。

湘西的苗疆，西至乌江中游川（今渝）黔交界地区，北至湖北恩施州土家族聚集地区，南至贵州中部乌江中上游和沅江（㵲水河）上游。

此地的苗疆里，苗族主要和在武陵山地区（包括湘西、鄂西南、黔北和渝东南）直到今天依然占主流的土家族，以及一部分侗族（湘、黔交界沅江-南岭地区）、仡佬族（乌江中游南岸）等少数民族混居。

除了湘西（川黔渝三角地带），另一个能被称之为苗疆的更为庞大的区域便是以基本东西走向的苗岭为横轴，北至乌江、沅江-清水江（黔湘交界），南至南盘江、融江（都柳江），西至乌蒙山（黔滇交界），东至南岭西部余脉（黔桂湘三省交界）。

这里的苗族，主要和南岭两侧的侗族、瑶族，苗岭西南部，南盘江北岸的布依族，以及南部广西境内，融江中下游的壮族等民族混居。

尤其是今天苗族人口占主流的贵州黔东南州，以雷公山为核心，㵲水河-清水江、都柳江南北两侧，可以说是苗疆的核心区。今天，作为贵州主要旅游景点之一的西江千户苗族便是位于雷公山脚下。

苗族性格里的桀骜不驯，天生不羁爱自由

一个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上述两个地区，不仅生活着苗族，还有土家族和侗族、布依族和瑶族等人数并不占少数的其他民族，这一化外之地却偏偏以苗疆命名，而没有出现瑶疆呢？

这可能和苗族性格中一贯的桀骜不驯，从不屈服等天性有关。

在湘西以及湘黔渝交界地区，作为一个同样从长江中游流域南迁，可能是古老的巴人后裔的少数民族——土家族其人数甚至比苗族还要多，势力范围（湘西和鄂西南）也更为强大。但是，一直是一种和汉族的中央政府保持着相对而言更合作的态度。

从秦汉到唐宋等中国历史早期的武陵郡、沅陵郡和辰州，到近代明清的永顺、保靖等土司和镇筸参将的设立。可以说，土家族，乃至侗族和中央政府一直是合作和归顺、归属的态度。

即便是相对独立，由当地少数民族土司酋长首领和部分汉人来担任可以世袭的羁縻州，其设立也是服从朝廷，接受徭役，服从中央政府的一种表现形式。

但是，苗族同胞便不一样了，虽然同是一样受汉族移民南下挤压，被迫从长江流域一步步退缩到更南部武陵山、南岭和苗岭地带，苗族同胞则是一种天生爱自由，不愿意主动和汉族打交道，融入汉族儒家文化这一所谓主流社会之中。

甚至，这就出现了一种看似奇怪的现象。在相对归顺、不起来反抗的时期，苗族同胞甚至愿意接受土家族、侗族土司和朝廷册封、准许设立的羁縻州首领的相对统治，也不愿自己走出大山主动直接臣服中央政府，自己也混个羁縻州州长当当。

比如，从唐末至明代中期漫长时期，黔北和川渝交界地区，播州（今天遵义）一直是汉族杨姓土司的统治；湘西和湘黔渝交界是土家族的田姓土司统治；东侧南岭两侧，湘黔交界，则是侗族土司统治，这里很早便设立了羁縻州靖州。羁縻州能够取名叫靖，已经说明此地已经相对和靖、安定。

当土家族（土人）、侗族（峒人）等民族逐渐放弃明显的反抗，走出大山接受朝廷册封，苗族则更是反方向，往武陵山、梵净山和雷公山等大山深处走去，刀耕火种，游猎为生，过一种没有什么徭役负担，不参军不纳粮自由豁达的生活。

崇尚自由，决不屈从，这一点，在中国西南和南部的少数民族里，也只有瑶族能和其媲美。

苗疆的苗族和南岭、大瑶山瑶族的可敬和可贵之处在于，不仅自己爱自由，向往自由，也从没有过多的野心一有机会就闹个独立，建立个政权去学习自己所憎恶的汉族人，去欺压统治别人去了。

比如彝族（大理国）和壮族（侬智高起义），以及播州明代末代杨姓土司的叛乱。

苗疆为什么能够在历史上保持长期“独立”存在

在庞大范围蔓延多省（黔湘川桂渝等）的苗疆里，苗族同胞甚至都没有建立自己丝毫任何一级的基础政权，一律都是苗寨。在这些苗寨中，“苗虽数万，散处各寨，不相属。少则寨数十人，多至百余人止耳。”以湘西为例，“永顺、保靖二宣慰司，为寨有七十五。”（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

（插图来源：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上海古籍出版社 ）

如果说苗疆里的苗寨，有接受统治的话，就是附近守边的羁縻州土司首领。能忍受范围内，获取盐铁等基本生活用品，并受后者不过分、不过度的盘剥、奴役等统治。再后来，也有些渐次同化，变为农业居民，耕作土司土地，和汉族等其他民族通婚，便成为熟苗，大山深处，保持原有生活状态的则成为了生苗。

当然，面对汉族中央政权统治者以及其当地代理商——羁縻州的土司们对更多土地和人口征服的进取心，自己没有两把刷子肯定迟早是要被驯服和征服（整服）的。但苗族同胞还真不怕。

“（湘西）腊尔、镇溪、筸子诸山为苗巢穴，悬崖鸟道，竹箐丛生，贼每以伏弩得志。……苗贼尝言：朝廷有千万军马，我有千万山峒。又云：诸葛亮有七擒七纵，我苗有三紧三慢。”（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

所谓紧，指“（官）军退则突出劫掠”，所谓慢，指“军临则漫散潜藏”。这绝对是今天战争理论中游击战战术实战的精髓。

但是，正如无产阶级革命理论说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历史早期，羁縻州之外的苗疆，苗人还可以和汉族、土司统治者之间相安无事。但随着带路党和变态土司的出现，一切便要改变了。

随着汉族政权的不断向少数民族地区不可避免地开拓，不服管教的生苗的苗疆周边开始出现，除了熟苗和当地土司贵族政权之外的，汉族军户和民户，以及汉族流民。

土司政权的可世袭，又加深了土司后代间对权力的争夺，以及利用苗族等武装相互征伐。这中间，也不排除出现几个严重欺压自己羁縻州统治范围内的苗民等少数民族的土司里的地主恶霸。

于是，诚如明代中期一样，苗疆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叛。在汉族带路党（汉族移民）勾结下，苗民开始走出大山四处窃掠，干起了抢掠人质，汉民和官府再通过带路党，交赎金再放人的绑票勾当。让苗疆周边居民不堪其扰。湘西边墙和镇筸参将也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出现。

但是，时代的进步，和科技出现，终归向着不利于苗疆居民的一面发展，相比过去苗疆居民带毒的投枪、弓弩（“苗之长技在弩矢，数寸中要害即死”），明清中央统治者的武装除了抵御毒箭的更厚的盔甲，也已经开始出现鸟统等火器、火药武器。清末，随着更先进的步枪等杀伤性武器的应有，苗疆苗民武器方面的优势彻底丧失。

到此时，苗疆的范围也开始较大范围地萎缩、消失，直至成为历史烟云。

苗岭向南，进入红水河、融江等珠江西江流域，是大瑶山、左右江田州更为凶悍的历史原住民壮族（僮人）；向东，则是南岭两侧，一样桀骜不驯的瑶族聚集地；西部有长江天险，以及汉族人口稠密的四川盆地，北部是土家族世居的恩施地区；向南，云南则有甚至曾经建立了庞大政权（大理、南诏）的彝族、白族等。

以上种种因素，苗民居民为主的苗疆便被历史定格在今天的所在。中国最心脏的位置里，曾经最陌生和最近的边疆。

直到今天，由于交通的落后，经济的欠发达，受教育程度的低下，苗疆地区依然是中国的重点扶贫地区：武陵山连片扶贫区域和贵州黔南、东南、西南三个民族州地区。贵州最贫困的县市，几乎都集中在历史上的苗疆地区。

苗疆所在的黔桂湘地区虽然江河密布，水量充沛，北有乌江、沅江等长江重要支流，南有南盘江、融江和龙江等珠江西江支流，但由于河流切割严重，出现了不利于农业生产的田高水低（田地在上方，河道河流下方流动）的现象。

再加之西至乌蒙高原，北至武陵山，南至云南哀牢山，东至大海，黔桂滇等云贵地区中国最大的喀斯特地形区域，溶洞、暗河遍布，碳酸型土壤十分不利于土地的保水灌溉。

农业生产先天性落后，这也是为什么贵州等苗疆所在地区始终没有被农耕文明的中原王朝所下大力气征讨的一个原因。

让人欣慰的是，苗疆人民过去的苗药、特产等自然资源，以及当地独特的文化旅游资源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吸引，西江苗寨的火，只是人们对过去未知的苗疆的神秘向往的一个小小缩影。

今天，广州等珠三角发达地区通往贵州，经过南岭、苗岭等地的高铁已经开通。广贵高铁过了桂林，渡过融江（珠江西江支流之一），一路所经的从江、榕江、三都、都匀，便是苗疆腹地。

暑期到了，欢迎你带着诗和远方以及人民币来这里尽情挥洒，苗疆彻底摆脱贫困和现代化之路迫切需要你的参与和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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