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同学事件受害者对梁小门失实文章的声明
观同学事件受害者
对梁小门失实文章的声明
作者:梓潼
我是观同学事件中受害者之一。近期,我于公众号“硝美丽”上看到了作者为梁小门的《哲学社是用“事实”来撒谎,用“性骚扰”来实行网络私刑的惯犯》一文,并其中发现了以下内容:
作者梁小门提供了一个网页链接,并随即对链接中文章的相关语句发表了下列评论:“虽然仲裁团成员之一被discredit了,他们还是可以事后认为这不影响案件结果,就是怎么样都是他们说了算,这是秘密法律(随着情况发生再根据当时定一个规则)、秘密审判、公开处刑,这样他们就可以处理他们成员之间的私事,只要有人投诉另一个成员‘不女权’。”
而评论的部分恰恰为文章链接中 Herstoria 和 Ding 为观同学受害者的声援部分。
作者梁小门在原文中引用此一系列段落,以此为性骚扰惯犯进行声辩,将观同学对我的性骚扰扭曲为“投诉另一个成员‘不女权’”,同时认定它是哲学社参与“网暴”,进行“私刑”的证据。作为观同学事件中 MeToo 运动的当事人,我发现自己被强行定义为了“十八九岁的特权阶层的年轻人”,几个月来的努力和坚持被多名女权主义者进行歪曲,并被作为达到攻击论敌的工具和诬陷的手段。这让我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我将从三个方面展开叙述:
1.所谓的“审判”和仲裁经过:观同学主动提议仲裁,以此挽回舆论的手段;
2.作为观同学事件受害者的诉求:停止消费与伤害、消除影响及赔礼道歉;
3.对目前事态的发展看法:支持幸存者小熊,感谢她的勇敢与坚持。
我早在2019年12月底就因无法承受自身受到的二次伤害而退出哲学社,由于施害者观同学和部分哲学社成员给我带来的长时间精神伤害,我中断了几乎所有的社交。因此,该文章完全由本人书写,与哲学社、吕频、梁钰、此次事件中的幸存者小熊和 B 等多方没有关系,我为本文的内容负全部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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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审判”和仲裁经过:观同学主动提议仲裁,以此挽回舆论的手段
与原文中所批判的内容完全相反,仲裁是观同学提出的,是介于道歉试探和公开威胁之间的一个花样。他时而承认自己的性骚扰事实,时而扭头表达自己没有性骚扰,是有人故意为之。之后他提出,希望找少数的、中立的人对事件完整过程进行了解,并且做出他是否有性骚扰的判断——如果有,他就承诺公开道歉。当消息传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同意进行这样一个过程。这就是仲裁的最开始的内容。
接下来的几天他在筛选仲裁团成员中提出了诸多要求。例如,他指出不能让在此前有批评过他的人及其朋友参与,会影响到评判,对他不利;再例如他指出一定要有一定数量的“日子人”和“恋爱经历丰富者”代表,大意是因为恋爱经历丰富的人会对他的行为更加宽容。最后选出的三位仲裁者没有任何一位与哲学社有关系,并且得到了仲裁双方的同意。他们要求双方进行提交证据及陈词后进行判定,并为双方出示一份相应的报告。当时由于我处于强烈的应激反应和自杀倾向中,仅提交了证据,而未做任何陈述。但最后的判定结果也得到了公开:三位仲裁者一致认为观同学的行为属于性骚扰。
在这样的流程过后,观同学并没有实现他的承诺,反而不满这个结果,并对我及仲裁团成员进行持续不断的威胁。从以“保护我的精神状态”为理由要求仲裁人修改自己的判定;以知乎大V的身份威胁私了:“我以传播学学生的名义保证,如果公开舆论绝对会站在我这边”;再到威胁我说他只要愿意,完全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反过来 MeToo'我,我的精神状态也是在那个时候坠到了谷底。
因此,哲学社并未参与仲裁过程,并且其社群内还有部分人质疑、揣测我指控观同学的动机和证词,对我进行了荡妇羞辱、受害者谴责及其他造成二次伤害的行为,导致当时的哲学社微信群被其负责人解散。更何况,作者所言笃定的“秘密审判”和“私刑网暴”的仲裁行为,就是一个由施害者提出、施害者不断要求对他有利的仲裁团成员、在结果不符合施害者意就对受害者进行不断威胁的过程,仲裁没有带来任何程度更加帮助受害者方维权的事情。一个关注于 MeToo 运动的知名女权运动者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不惜随意将我和所有帮助我的朋友们 MeToo 维权的努力进行歪曲,更将其用来为施害者脱罪。我感到非常的惊恐和难受。
在对于小野春风的指控中,由于小野春风本身与哲学社毫无关系,因此哲学社没有参与此事,而是由另外几个愿意关注此事的人跟进。而梁小门作者提供的链接中,仲裁团成员之一 Ding 也已经阐明:“小野春风只是仲裁人之一,他的'崩塌'不影响仲裁结果。仲裁是看事实讲道理的,和个人名誉如何没有关系......而即使不考虑小野春风的裁决,余下两位仲裁人也仍一致认为观同学性骚扰成立。”“在我们一致作出仲裁后,观同学不但没有实质上公开道歉,还不断变卦、耍花招,甚至倒打一耙威胁受害人。观同学这一连串行为不仅可笑,而且极为可耻。它再一次向我们生动阐释了性骚扰受害者想要伸张正义是有多么地艰难,而作恶者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是有多么地容易。现在追究小野春风事件,并不会改变三人独立小组在观同学事件中一致作出的仲裁,也绝不是观同学可以逃避责任的借口。”
综上所述,作者梁小门在没有调查清楚、似乎也无意调查清楚事件事实的情况下,为了证明自身的所谓观点不惜站在施害者一方,对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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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观同学事件受害者的诉求:停止消费与伤害、消除影响及赔礼道歉
读者在稍加浏览后即可知道,这是一起典型的,以个人身份站出来指控观同学性骚扰的事件,而远非梁小门在此中“一个人投诉另外一个人不女权”。而在梁小门作者其中针对 Ding 声援观同学事件受害者的部分更是表达了自己对这起 MeToo 事件的立场:“虽然仲裁团成员之一被 discredit 了,他们还是可以事后认为这不影响案件结果,就是怎么样都是他们说了算。”以上评论被许多包括女权主义者在内的人轻信且大量传播,让我这近几天内持续处于应激状态。
我与作者梁小门素未谋面,也没有任何交集,突然被以此方式所曲解、公开并传播,更何况是为了证明莫名其妙的论点,我至今未明白我的每一次发声如何变成一场作者口中的闹剧。而作者身为一名女性主义者和积极活跃的 MeToo 运动关注者,在对自己参与关注的 MeToo 运动积极跟进的同时,却能对他人发起的 MeToo 运动可以毫无顾忌的歪曲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同样让我无法接受。因此,我向该文作者梁小门提出以下诉求:
a. 停止对观同学事件中受害者的消费和伤害,停止将观同学和小野春风事件扭曲为“秘密审判”“私刑网暴”乃至“政治斗争”;
b. 删除文章,消除歪曲部分传播的影响;
c. 对文章中对该部分事实的歪曲公开致歉。
希望梁小门不要推卸责任。如有意外,我将使用包括法律途径在内的一切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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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目前事态的发展看法:支持幸存者小熊,感谢她的勇敢与坚持。
在这里,我想同时表达我对目前北美中国女权群事件的态度——我会毫无保留的、完全的支持幸存者小熊,并且以个人身份进行自发的对抗。一系列反对的对象包括且不限于: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对幸存者小熊进行的二次伤害的、意图以女性主义纯洁性为遮羞布的、以社会阅历或个人经验/机构经验而非受害者经验为判定标准的、运用各类逻辑谬误和双标为自己的错误进行辩护的举动。
我的态度与幸存者小熊的年龄、性别、为女权主义的贡献等内容完全无关,我也从未与她谋面,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基于阅读从事件开始至今大多数已公之于众的资料、文件、聊天记录、陈述后的思考和判断。
我看到了在梁钰的言论爆出后幸存者小熊受到无尽的指责和中伤,看到了他们通过微博、微信等新媒体渠道包围堵截,意图通过极其下作的诬陷等手段对小熊的发声渠道进行压制,看到了受害者的正当诉求和苦衷被反对者绑架为“网暴”、“诽谤”,看到了一系列无法用肮脏形容的私人表达和言论。而我们能看见的这些巨大创伤和困难,看到的这张因圈子内亲亲相隐编织的、密不透风的大网,可能仅是受害者小熊真正要面对的十分之一。
作为微信社群中性骚扰的受害者,我希望用自身的经历和痛苦,告诉认为“社群管理员不应为一名群成员对另一名群成员的指控负责、更不该进行干预”的各位女权主义者们:现在受害者所面临的一切,从社群管理者决定不干预、放手不管的一开始,就近乎是必然的。从群内被迫和侵害者进行的、无人调节的公开对峙,到其他成员或明或暗的批评质疑,到社群负责人和 B 的“交易”,到发声渠道的全面封锁,到发声之后收到的大量攻击,到女权战友们的全面背叛和诋毁,到 B 突然发出自述后被女权主义者们接连转载的惊愕,到为做出回应洗清骂名、对自身创伤被迫不断进行的回忆……每一步,幸存者都不得努力不面对,每一步,都极其艰难。并且,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她面对的这些困境,甚至与小熊和 B 之间发生的一切细节无关。
在这起事件下,总有众多类似的评论:“如果......,现在就不会出现如此悲剧的结果了”。如果什么?如果女权圈子政治的遮羞布不被掀开?如果受害者愿意忍气吞声、私下解决?如果也有同样多的人开始诉诸“自由选择”,认为女权社群的管理人员完全有自由对社群成员对另一成员的性骚扰指控不做干预?
在哲学社的社群,我亲身经历了社群管理者对受害者的保护不力导致的伤害。哪怕被指控者被及时移除,在社群内部出现的对受害者的质疑、对性骚扰者的辩护的声音,乃至社群负责人之一当时表达的、以“理解”为名造成的二次伤害,都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崩塌感。我切身地体会到,在这种情况下社群管理者哪怕一点点的放松和“自由”、甚至是对自身责任的推卸,造成的都必然是幸存者受到的苦痛。
本以为这样的教训不应该再次出现,但最近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更加让我惊异甚至三观震碎:我目睹了一个包括了大量知名女权主义者的女权主义社群,是如何以自由放任的态度面对受害者、拒绝承担责任的;女权主义者群体中众人皆知的领导人物们,是如何利用手中权力,多方诱导,步步紧逼,攻击幸存者及她的支持者,意图使幸存者噤声的。
因此,我也想强调幸存者小熊一直以来在面对诸多势力时超乎常人的勇气,在寻求发声的过程中曾经所有一起承诺“同生共死”的女权主义社群成员全部拒绝仍咬牙战斗的坚定,以及在承受着巨大的应激障碍时、仍然坚持一步步活下来的不易。无论是 MeToo 运动,还是女权主义圈子内部的不断反思,都在引导我们指向更加朴素的质问:如果一个由女权主义者组建的社群,对于一名成员对另一成员的性骚扰指控可以完全不引起重视,甚至认为“因为不在群内发生所以没必要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如果女权主义者们可以连对性骚扰幸存者的基本保护和支持系统都无法建成,甚至不断在将幸存者往深渊里推;如果女权主义者可以亲眼目睹着自己给幸存者造成的伤害、却不断顾左右而言它;如果女权主义者可以将受害者的诉求通过拼贴聊天记录强行诬陷为“网暴”“诽谤”,指责受害者“自恋”“过度要求”“偏执”;如果女权主义者们可以通过自己定义一个 MeToo 运动的逻辑闭环,将不符这一定义的受害者们的挣扎、抹杀为“网暴”“内斗”“私刑审判”“特权阶层的政治斗争”,以保障自身立场在文字游戏中的战无不胜——
那这样的女权主义,究竟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