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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典不曾断流

章以诺 章以诺的声响2019 2020-02-07

 

▲母亲祖屋,也是我童年的家(现在没了,正在起楼盘“丹乡御府”)



1、清明时很自然地一次回顾

 

今年的清明时节,往年的雨纷纷没有来。4月5日一早,母亲带着我去给父亲奶奶及外公外婆扫墓。同去的还有我的三个孩子:13岁的经纬、9岁的妙言、7岁的经纶,这是大学毕业19年来,我第一次清明在家乡。

 

▲母亲家族族谱(记载明末张献忠乱蜀避贼于贵州开州)


杀人王张献忠在四川草菅人命,我的家乡尤为严重,三进三出的荼毒,本地人只剩下他的部队耗时三个月未能攻打下来的钟嘴寨,石壁上隐约可见活下来的七户人家的记载。我们都是从“湖广填四川”而来的后裔。母亲的家谱记载,肖家400多年来一直在松林村繁衍。

 

▲家谱里写着我们家这一页,母亲生于甲午年12月8日,也写着先父章文明(1953-1991)和我的名字


现在松林村让位给城市发展,整村拆迁,变为楼盘,只剩下明月山外山下的松林坡还没有被征地,那里葬着乡亲们的先人。


▲2019年6月回乡,带长子“子信”到正在消失的“松林村”讲述我的童年

 

我一直觉得,心理辅导在四川没有啥市场。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四川是移民人口众多,人们人天的传统之一就是善于倾述。村头一般都有一两棵大黄葛树,人们一有空,就会聚集闲谈,我们这里叫“摆龙门阵”,也就不要心理辅导师来启发开口。

 

在母亲面前,我基本上就是个聆听者。在我们祖孙三代齐动手,给爷爷(我父亲)坟头修葺、拔掉野刺的时候,我开了个头:“妈,今天扫墓,你给经纬、妙言、经纶讲一下我们家是怎样开始信耶稣的嘛?


母亲像我小时候听到的那样,讲起家族往事。


▲看到三姨婆的女儿(我喊大姨)就想起慈眉善目的三姨婆,她爱主爱人,活成了见证。


 

2、三姨婆、幺舅公的信仰记事

 

母亲听她的三姨讲过,1915年中华圣公会梁山牧区就在县城设立了分堂。1916年信徒捐款开始在北门迎春桥建堂。我们松林村就在县城边上,赶场方便,接受新事物也比较早。最先入教的就是母亲的三姨,她在那年代是少有的读过书的人,成长很快,口才又好,常在大黄葛树下,摆龙门阵中分享信仰。

 

▲县志(1993年 成都版)15页记载:英国基督教牧师来垫传教,次年在县城北外街建福音堂。


▲最早教堂已经拆了,这是附近巷子还保留当年的面貌,外婆带我赶礼拜还有一丝丝印象。


1949年后,外籍传教士都走了,我的三姨婆仍然大胆传福音。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时候她带着弟弟李文学,信主了,他信主时的身份是县G A J的指导员。可惜,幺舅公离世很早,幺舅婆改嫁,他只有一个女儿,现在都退休了,虽然也能按照基督教的仪式给扫墓纪念,但她自己还在福音之外徘徊。

 

三姨婆的儿子小名叫约翰,退伍后在G A系统工作,退休前做过十几年J J D 队长。当我在外面从事服装贸易的时候,他的女儿要开服装店。他打电话给我找些货源。我亲切的改口喊他“约翰表叔”,而不是小时候喊他的“表叔”。他很惊讶,也很惊喜。问我怎么知道他的小名,好多年没人这样叫他了。我告诉他,我在外面漂泊,不曾回乡,在北京“遇见耶稣”,已经洗礼快三年了。约翰表叔说:“感谢主!”

 

▲三姨婆的儿子,约翰表叔都老了,小时候印象里家族里大家都很服他。


可惜,信仰传承到他那里,不能为工作的环境所胜,已经相当的软弱,只剩下偶尔的私下祈祷,没能成为三姨婆那样为福音燃烧的人,遗憾!


五十多年前,每逢运动我的姨婆都会被陪斗,因为她坚持传道。风声时紧时松。每次紧张的时候,姨婆都会夜里来找我的母亲,托付给她一包书。母亲那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住在乡下。藏书当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视频:章以诺用古德堡印刷机印《圣经》 江弟兄拍摄(浏览量:13162,原来发在“章以诺的声响”上,现在都看不到了)


这些书中最重要的就是《圣经》,母亲一会藏在柴火里,一会藏在柴灰里。有一次,那些人竟然来到乡下查亲戚家……情况万分紧急,母亲急中生智,竟然藏在了两个炤连接的火塘中。待到那些人搜查走后,母亲赶紧取出来。圣经的封面和封底都烤糊,整本圣经都没法读了。

 

她赶紧求神原谅她保管不善。姨婆来取书的时候,把母亲抱在怀里哭泣……还会有这样的日子吗?


为中国祷告,求神怜悯中国!


▲母亲已经65岁了,回忆往事一声叹息


 

3、外婆是如何信主的?

 

我的外婆是在1958年信主的。在这之前,三姨婆给她传过N回她都不信。外婆一口气生了5个女儿,家中没有男丁一来别人看不起,指指戳戳,二来农村也需要劳力。外公外婆近乎绝望,在亲戚中连续收养了三个男孩,均告失败。

 

外婆活在愁眉苦脸之中,三姨婆哪能不心痛这个妹妹啊。她来带着外婆查经祷告,母亲还记得,当时她才五岁的场景。三姨婆说,亚伯拉罕年迈生了以撒才算神赐给他的真正产业。不要去收养儿子了,好好信主,求神赐给你一个儿子。外婆眼泪汪汪地点头,母亲跟着她们一起祷告,求主耶稣给肖家一个男孩。

 

▲章以诺与舅舅,在少年失祜的日子,舅父如父,呵护有加,送我西安求学……


1959年夏天,在最困难的三年的第一年,外婆竟然怀孕生下了舅舅。舅舅出生,还能在村里领到最后一背篓的谷子,只比他晚生几天的另外一位家族里的“舅舅”则没有了。外婆为此常存感恩的心,她坚信是神垂听了她的祷告,尽管1962年外公早早地离世,无论环境如何艰难,她都没有否认耶稣基督,并竭力养育大家族的后代,在邻舍中留下了贤德之名,至今还有老人家念念不忘她的善行。


▲视频:《舅舅的风筝》(舅舅是下岗工人,生活不易,制作风筝挣点小钱讨生活)

 


4、外婆对我的影响力

 

我的外婆活成了见证人。她有十个外孙(女),个个疼爱,即便1984年她离世,距今整整35年了,她的音容笑貌还常在我们的梦境中。我们谈起她来是那样的温暖,似乎她不过是她“赶礼拜”(四川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称呼)去了,等一会儿就要回来一样。

 

乡下谚语中虽然有说:“外婆疼外孙,空搞灯,”(注:‘空搞灯’是重庆话,意思是“白忙活”),这也阻止不了外婆疼外孙的那份亲情。感谢外婆有一幕永远地映在我心里,历历在目。

 

那时,外婆已经骨质增生到瘫痪卧床,但她还是那样的“净洁”(重庆话,干净整洁,爱卫生及干练等意思),主要的原因是她有四个女儿都很贴心,大家都会抽时间去照顾她,她即使行动不便还带着我,原因是我快三岁了竟然不会走路,乡下的邻居都笑话我:“胖嘟嘟,爬门槛,爬不过。”

 

外婆那时虽然腿痛但还没有瘫痪,她认为我是营养不良,赶紧将我接到县城,悉心照顾。她家的伙食毕竟是县城坐街户,三个月后我就会走路了,她还送我到城关镇四居委幼儿园入园,在那里我接受了学前教育,是乡下同伴没有的待遇。


▲2017年腊月,基督徒三姨带队修坟(左起:老爸、我妈、三姨、幺姨、舅舅,年轻人都很忙,只有我跟他们一起去)


我还在娘胎里就在城乡之间奔波,那时父母在西藏察隅县的部队里,父亲本来有机会从转业到察隅地方GA系统,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农民的强烈自卑,害怕父亲转业后的城乡差别,闹着要回家乡。父亲极其重视家庭和母亲,他就放弃了成为干部的机会跟母亲回到家乡务农。


▲1982年左右,与父母合影,这是目前能找到最早有我的照片,是为了寄给在西藏察隅的父亲的战友才拍的,农村人拍照的机会不多,舍不得。


在我快三岁的时候,母亲阴差阳错的去接外公的班而离开农村,这样她成了工人,父亲倒是地道的农民了。我婴儿的时候,奶奶在农村带我,背着我干活,头上不小心撞下个坑,现在还留在脑门上,激发了外婆疼外孙的情愫,外婆将我接到县城跟她生活。

 

骨质增生压迫神经而瘫痪,折磨着外婆。她叫我帮她打两个生鸡蛋到碗里,然后给她喝。大人看来一个简单的事情,于5岁的我,做得战战兢兢,生怕鸡蛋落到地上。我好不容易弄好,端给她,她问我喝不,我就尝了一口,蛋腥味很浓。到了嘴里滑滑地,有点凉,有点滑,有点怪的口感。

 

外婆“咕咚,咕咚”两口就喝进去了,她问我要不要喝,要喝自己再打一个来喝。我似乎很早就懂事,知道那是外婆的唯一的营养品,没敢再去弄。

 

外婆叫我坐到床边,她拉着我的手叫我闭上眼睛,她带着我祈祷。这一幕是我人生最早的记忆,白发苍苍瘫痪卧床的外婆拉着我的小手,向上帝祈祷,对生的留恋和渴慕,将己所不能之事一一告诉上帝,外婆的泪水在流淌,我递帕子给她擦,还说:“外婆你莫哭嘛,”外婆却在上帝面前放任她的泪水,我受了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

 

“折耳根、茅草根,我是外婆的好外孙。”约二十年后,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变得像外婆一样成为祈祷的人。三十年后,我是为数不多传承了外婆家族的信仰传统,拉着孩子们祈祷,虽然此时我的头发还没有白,我的腿脚还算灵活,但那感恩的心意与外婆是相通。

 

▲迁坟后合葬,给外公外婆扫墓



5、命运多舛,信仰回归简述

 

我的父亲38岁时突然病逝。母亲从三姨婆、外婆而来的信仰遇见了因祷告求上帝救救爸爸而失望生恨上帝的我。以死相逼,要求母亲放弃信仰。她左右为难,明里已经放弃了信仰。一道薄墙隔着,我夜里总听见她一个人的哭泣。我那时心何等刚硬。

 

现在母亲早已原谅了我,她常劝勉亲戚朋友不要打麻将,要多去教会聚会,积极行善。常能听见,看见她带人信主的见证。有一次,当我的老师谈起谁是身边的路得?我脑海里随即想起了我的母亲。与路得不同的是神使用她在父亲去世后一直对奶奶的照顾,尽孝。奶奶在离世前,决志信主,按照基督教的礼仪办葬礼,这是在筹办传统葬礼中很突然的一次福音的逆袭。影响了亲戚信主,更于不能回乡参加葬礼的唯一孙子,最大的盼望与安慰。

 

母亲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透着光辉,手脚依然麻利。她见我在看着她,对我说:“凡事都有神的美意,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是你的妈妈,感谢上帝拣选了你,现在新一代人也信主,我们好好信主,恩典不断流,家族信仰代代有人传承,在你身上又能写作又能讲道,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继续把孩子们带在主里成长,你要看到你孙子的孩子……”

 

大儿子经纬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句流行句子,他说:“爸比,你是我们村的希望!”弟弟妹妹跟着笑了起来。他们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刚过40岁,我感觉到稍不留神,就得反过来跟着孩子学习。当然,他们常常单纯的向神祈祷而蒙神记念,也确实带给我灵魂的震撼。

 

▲2011年,蜗居出租屋,那时的妙妙刚学会说话,特爱模仿。


我记得在2011年的时候,我已经全职侍奉快两年了,但那时落在一种难熬的光景中,似乎越侍奉,信心越小。有一天,早上我要离开7楼租住的房子骑单车去教会上班。

 

岳母用广东话对我说:“以诺没有油了,下班你去买一桶油回来。3岁多的妙言特喜欢跟着别人说:“以诺,下班提一桶油回来。我不和她计较已经习惯了。女儿跟我拥抱道别,岳母和妙言都不知道,我的钱包里只剩下70块钱。而平常我买的油都是120元左右的五斤桶装花生油。

 

我走到3楼的露台,女儿目送我,大声的喊我:“爸爸,上帝赐给你一桶油提回来!不容置疑的口气,好天真啊!


整个白天我都受提油回家的困扰,我想起自己刚刚像神说,要逐渐杜绝用信用卡,直到不做卡奴(当时卡养卡,拆东墙补西墙,承受着生意失败的苦果)。

 

我祷告神,给自己找理由,祢看不是我又要用信用卡,生活所迫啊,我不能空手回去面对岳母和女儿吧?

 

下班的时候,我在电梯口等电梯。突然有位姐妹叫我等一下,她的儿子去给我拿东西去了。是什么东西啊?她又不说。

 

几分钟后,我看到她的儿子提着一桶花生油朝我走来,正是我家平时吃的那个牌子,还有一包她先生去香港买的儿童零食。带回家,无声的满足了岳母的吩咐,小妙言的雀跃,可想而知。

 

从小孩子们就跟我们一起学习认识上帝是教养好他们的根基。感恩在母腹就被神拣选,归正却是一生之路。那位奇妙的上帝正带着我和我的一家走一条特别的恩典之路。活着就是见证,哪能一次都写出来?

 

▲至少四代人饮水的水井,如今已经被填平,修了楼盘;填不了的是信仰的代代传承。


清明时节,数算恩典的回顾,多么宝贵。就在母亲与我的叙述之间。不知不觉,我们已经修整好了孩子们的爷爷、我的奶奶的坟。我们一起爬到更高的地方,给外公外婆的合葬墓打扫完毕。

 

在刻着十字架的墓碑前,我开口感恩祷告:神啊,人的肉体胜不过时光的沧桑雕琢,从出生那天我们都奔跑着走向死亡。如今,与睡了的亲人隔着一堆土,我心中充满复活的盼望,来自对祢的信靠。永生的光芒却能胜过时间的有限。孩子们会传承我从外婆、母亲那里领受这样的信仰传统。我相信在时间之前是永恒,在时间之后也是永恒,在永恒的国度里,我将遇见在基督里睡了的亲人。神啊,祢从不曾亏负我们,向祢感恩,谢谢祢的恩典涌流不息……


▲2015,我们一家五口暑假游学

 

注:章以诺 初稿写于2019年4月30日下午,7月1日午后首发;主啊,上半年已经过去,声响疯了,环境越发艰难,但我单单仰望祢,求主扶我前行,用我的笔继续“章以诺的声响2019”:“福音文学小院子,透光生活一辈子”阿们!



章以诺的声响在发出1914日夜后……

(防再次失联,声响2019事工微信号:s20197777777)



▲视频:《恩曲不休》(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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