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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评论】脑机接口的前世今生:从孙悟空的定身术到钢铁侠的铁甲战衣

来源:中科院之声(zkyzswx)

作者:  程志仙  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


    古灵精怪的孙猴子转着眼珠子,念了声咒语,对众仙女道“住!住!住!”七衣仙女一个个白着眼,站在桃树下。乱蟠桃大圣偷丹是家喻户晓的大闹天宫的导火线,在《西游记》这一回中孙悟空通过声控的方式冻结住七衣仙女,使她们动弹不得。在之后漫长的取经道路上,定身术曾多次被孙悟空用来制服形形色色的妖怪。

    在满纸牛鬼蛇神中,小小定身术看起来不过是天方夜谭中一个不经意的哈欠,没什么值得深究,但它将人们对直接操控别人身体乃至灵魂的渴望暴露无遗。可惜的是,《西游记》成书时,中国的医学巨匠李时珍正埋头整理药学典籍,西方医学界才刚开始质疑1000年前罗马医生盖伦(Galen)留下的医学手稿,重新建立以实验观察为最高标准的医学(科学)。直接控制别人的身体或灵魂,还需要大约半个世纪才会出现。让我们翻开历史的画卷,看一看神话是如何走下神坛,蜕变为科学家手中造福人类的工具。

【萌芽阶段:心灵的物理控制】

    1963年,德尔加多(Jose Delgado)在西班牙的一个斗牛场上神情自若地挥舞着红布,一只怒不可遏的公牛发疯了向他撞来,在距德尔加多几英尺的位置,公牛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个转儿跑开了。原来,德尔加多在公牛的脑中植入了刺激接收器,只需按下无线电波发射器上的开关,就能远程启动刺激接收器,释放刺激信号,平息公牛的怒气。

    德尔加多是20世纪最富盛名和争议的神经生物学家。20世纪初,赫斯(Rudolf Hess)曾通过电刺激大脑,诱使动物或勃然大怒,或饥不择食,或昏昏欲睡。还是医学生的德尔加多,看着这样的工作备受鼓舞,毅然决然地投身神经生物学的研究中。他充分发挥自己的发明家天赋,做出可以植入大脑的的刺激接收器,以便实现远程操控大脑。他曾在猫、猕猴、黑猩猩、长臂猿、公牛、乃至人的大脑中植入刺激接收器,并大致绘制出刺激的位置与诱发的行为一一对应的图谱。他将这些实验详细记录在他的著作《心灵的物理控制:迈向心理文明的社会》中,并辩证地讨论了脑操控术的潜在应用。1970年,德尔加多的工作登上纽约时报的封面,他和脑操控术因此声名鹊起。

    可惜好景不长,他在哈佛大学的合作者们写书(《暴力与脑》)倡导使用脑操控术像驯服公牛一样驯服黑人,减少黑人暴乱。紧接着,杜兰大学的神经生物学家希斯(Heath)露骨地报道,他在同性恋男性与妓女交媾的同时操控这名男子的大脑,以期改变他的性取向。这样激烈的言行恰好碰上当时科学界对于另一项臭名昭著的人脑操控术—前额白质切除术—的声讨浪潮。脑操控术的反对者对《心灵的物理控制:迈向心理文明的社会》的原文逐一进行批斗,德尔加多成为众矢之的。不久,科学界外不明所以的门外汉也加入这场声讨,甚至有人控告德尔加多偷偷在他的大脑中植入了刺激接收器,并向德尔加多和耶鲁大学索要大额赔偿金。

    当这个领域乱成一锅粥时,德尔加多答应西班牙卫生部长回国成立新的医学院,于1974年离开美国。随后,美国科学界在脑操控领域的经费空竭,研究人员转行去研发治疗脑疾病的药物。

【过渡阶段:深部脑刺激,脑操控术卷土重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即便在这样风景如画的宁静乡村中,脑疾病的恶魔也不肯停下它折磨人类的步伐。经常可以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像石像一样坐在门前晒着太阳,时而颤巍巍、慢悠悠、扶着椅背坐起,步履蹒跚四处走动。震颤、僵化、运动迟缓是脑退行性疾病帕金森症最典型的特征。重度的帕金森症将严重影响患者的正常生活,疾病后期还会导致认知层面的障碍。早期对帕金森症的治疗主要是药物干预和手术切除,但这两种方法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长期服用药物(如左旋多巴)副作用大,手术切除不可避免地会损毁一部分脑组织。

    在20世纪80年代,法国医生发现刺激丘脑可以缓解和改善帕金森症的震颤以及其他运动缺陷。因为丘脑位于大脑深处,所以这种方法被称为深部脑刺激(DBS)。随后的基础和临床研究纷纷证实 DBS 的有效性,将 DBS 用于帕金森症的治疗在1997年获得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的认可。关于 DBS ,不得不提的是,它真的起了疗效。大部分植入 DBS 电极的病人的颤抖症状得到缓解,有些病人甚至能重新回到职业高尔夫球手等岗位上。然而,讽刺的是,关于 DBS 是如何起作用的,科学界至今不能达成共识。

    神秘又神奇的 DBS,很自然诱使科学家开始设想大脑中的植入 DBS 电极所能做的可能不单单是终止肢体颤抖。更为重要的是,它的成功使得科学界从德尔加多的失败中走出来,雷厉风行的科学家们开始探索脑操控术造福人类的其他可能。

【腾飞阶段:脑机接口,劳“心”者治“人”】

    庄周梦蝶,他的身体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可他在大脑中勾勒出来的蝴蝶却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庄周梦蝶,梦醒后虽然不能像蝴蝶一样飞舞,但是他可以下床,自由伸展筋骨。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前体操运动员桑兰早年不慎受伤,造成颈椎骨折,胸部以下高位截瘫17年。不管她在梦中如何身姿婀娜,羽衣蹁跹,梦醒了她只能继续躺着,静侯他人打理自己的起居。在全世界,像桑兰这样受不同形式脊髓损伤的人数以百万计。另外,中风以及其他疾病也可以导致瘫痪。脑操控术能否像解救帕金森病人一样,将那些被囚禁在自己身体里的人解救出来,使他们“梦想成真”呢?

    在草率作答之前,我们需要分析一下瘫痪到底意味着什么。瘫痪,形象地说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一个正常人想吃桌上的苹果时,他的“心”,更确切地说,他的大脑中就会产生伸手拿苹果的意图。这个意图随后传到脊髓,脊髓的运动神经元相应地唤醒他胳膊上枕戈待旦的肌肉,肌肉们相互配合,于是他的手就伸向了苹果。对于瘫痪病人来说,他想伸手拿苹果时,他脑中的神经元依然毫不懈怠地抒发着自己的意图。可是,他的脑脊髓肌肉这条击鼓传花式的链条脱节了。尽管他脑中的神经元在他的两耳之间急得直跺脚,他胳膊上的肌肉却收不到来自上级的运动口令,除了摩拳擦掌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们能窃取病人脑中有关运动意图的信号,搭建一条从脑到肌肉或者机械手的绿色通道,那么这些病人就能“心”想“事”成。

    脑机接口(BMI)就是这样的绿色通道,让瘫痪病人通过劳“心”操控自己的肢体或机械手(“人”)。它从原理上是可行的,但它的实现需要解决以下三个环环相扣的难题。第一个难题是“怎么偷”,科学家需要采用合适的方式偷听大脑的信号,尽量做到集思广益,不偏听偏信。第二个难题是“怎么破”,偷听到的大脑信号到底代表什么,科学家需要寻找破解大脑信号的解码方式。第三个难题是“怎么用”,破解大脑信号之后,科学家还需要将它包含的指令“翻译”成手部肌肉或者机械手臂的语言,使它们能执行相应的动作。

    在30多年的探索和完善过程中,科学家已经取得到了很大的进展。2012年,一位瘫痪14年的中风女人使用意识控制机械手臂将一瓶水喂到自己嘴中。同年,来自另一个研究小组也成功实现瘫痪病人脑控机械手臂给自己喂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研究小组的机械手臂是目前世界上最为精细的机械手,能完成包括翘大拇指等复杂动作8。此外,它的重量和正常人的手臂差不多,将来或许可以直接安装在截肢病人的身体上。

    从完全瘫痪到脑控机械手臂,这是 BMI 领域一个里程碑式的进展。通过 BMI 使得瘫痪患者完全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乃至最终呈现科幻电影中钢铁侠那样上天入地的动作,科学家还需要克服相当多的技术和伦理障碍。虽然科技的进步使得 BMI 处于蓬勃发展中,但是 BMI 要走出实验室,飞入寻常百姓家,科学家们依然任重道远。

参考文献(略)



脑机接口:我思,故我“动”


假如未来有一类黑科技,它既能扮演读心术,帮你猜出心仪妹纸(帅哥)的心思;也能解读脑电波,让人与人之间无需使用语言文字就能轻松交流(可怕的“三体”控后遗症);或者让你的大脑可以挂在里上传或下载记忆,复制传递美好的体验,轻松删除创伤阴影:你一定会认为这些完全是在啥扯淡。


没错,这些黑科技今天来看确实有一点点扯淡。笔者之所以敢在这里使用有一点点作为修饰词,是因为身后有从法兰克福到赫尔辛基,从五道口职校到哈佛广场,成千上万英勇无畏的科研猛士们此时此刻正在实验室前仆后继。早在1999年,一位叫杨丹(Yang Dan)的华人女神经科学家在加州伯克利大学用线性解码技术(linear decoding)还原了一只猫所看到的图片信息(见下图第一行的树干,树枝和人物,第二行是还原的图片。所用到的117个神经元来自于早期视觉通路的外侧漆状体LGN)。也就在两年前的2013年,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利根川进(Susumu Tonegawa,  1987年诺贝尔生理医学奖得主)实验室利用c-fosTetTag 及光基因技术成功给老鼠大脑植入了在它脑子里原本不存在的恐惧记忆(值得一提的是该项目的主要完成者刘旭来自上海,不幸英年早逝)。当然,这些都是在实验动物身上进行的“有创的”实验(即需要通过开颅手术将电极等设备埋入大脑),还未在人类大脑“无创”地实现。笔者可能是个天生的乐观派。半个多世纪之前的二战时代,人们恐怕也难以相信个人电脑,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能在今天出现和热销。



但所有的这些“黑科技”的实现,都离不开脑机接口(Brain-Computer Interface, BCI)。脑机接口技术源自20世纪70年代。广义上,它是指介于大脑和大脑外部电子设备之间的通讯界面。狭义上则指介于中枢神经系统和外部计算机之间的界面。这个通讯界面可以向大脑写入信号(write in),通常是按某种特定时间模式编码的电刺激序列,向大脑传达人工指令。它也可以从大脑“读出”信号(readout),通过计算机解码之后控制外部设备。例如下文将要介绍的BCI技术帮助瘫痪病人控制机械义肢。或者,同时写入读出信号,实现闭环控制(Close-loop)。可以预见,多通道神经信号(动作电位Spikes和局部场电位LFP)的稳定获取, 对大脑信息编码规律的把握以及计算机解码算法(机器学习)的进步,让人类分分钟逼近这些“黑科技”。


1999年,一部科幻电影让脑机接口技术风靡全球。那时候世贸大厦还傲然耸立,一个名叫Neo的帅哥黑客不断地“翻墙”想解答他心中一个困惑:那个高大上的神秘的“Matrix”到底是指什么。他当时并不知道,即使在米帝,“翻墙”也可能是要被Agent Smith 们“查水表”的。多少年后,某天朝上国成功买断了这套建“长城”“查水表”的知识产权,于是爱国青年们“翻墙”蔚然成风,这是后话。电影里,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让Neo跟几个神秘的男女取得接触。几经周折之后,Neo被告知事实上他并不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一个计算机程序,比人类聪明无数个数量级的人工智能(A.I.)程序,通过逼真地模拟人类大脑的六种感知:视,听,闻,触,味,稳,把人类糊涂虫们的精神世界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给困在了一个虚拟的世界,奴役了人类种族,它就是大名鼎鼎的MatrixNeo 被带到了真实世界,虽然不太相信这是事实,却还是愿意一探究竟。在一个隐蔽的飞船里面,他闭眼躺卧,一根接通Matrix入口的数据线插入他脑部的芯片接口,瞬间他再次进入了虚拟世界,与A.I.的狗腿子Smith 们斗智斗勇。自1999年到现在,<<黑客帝国>> 三部曲早已成为科幻领域的Cult  movie,精彩地演绎了脑机接口和虚拟现实(增强)技术,虽然情节的展开不乏逻辑漏洞。当然,与电影中的技术相比,目前的脑机接口技术还远未成熟。在无数可能的应用前景之中,脑机接口帮助肢体瘫痪病人利用自我意志控制机械假肢,从而恢复一定的运动能力,目前已经逐步变成现实。



人类使用义肢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早在公元前1000-1500年,一部印度神话故事提到一位名叫Vishpala的女兵,她的大腿由于在战争中受伤而截肢,但她凭借一根铁柱作为失去的腿部的替代品走回了部队,成为印度版本的“铁拐李”。1858年,意大利南部发现了一块产自公元前300年可能是人类最早的铜制材料的义肢。14世纪以来,由于火药传到欧洲以及火器的发明,战争中躯体损伤者明显增多,截肢手术也不断进步。一个典型的例子是美国内战时期(1861-1865),一位有名的北方联军将军Stephen Joseph McGroarty 损失了一只手臂。由于他在当时政坛的影响力,大量的联邦经费开始涌入截肢领域,大大推进了美国在截肢医学和假肢技术的进步。


脑机接口的前奏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初。耶鲁大学的西班牙裔教授Jose M. Delgado 设计了一款名为stimoceiver 的无线电遥控的脑部电刺激仪,大小似50美分硬币,这也可能是最早的脑部芯片(Brain Chip)Jose 早期受西班牙诺奖得主同时也是现代神经科学先驱的圣地亚哥-拉蒙-卡哈尔(Santiago Ramón y Cajal)的影响,从眼科医生转行进入神经科学领域,最终在马德里的Cajal Institute 拿到PhD。他的一系列在猫,猴子,精神病人身上进行的脑部电刺激实验对后世影响深远,虽然在伦理上争议极大。最为出名的一个实验是在1963年的斗牛场。实验对象是一头极具攻击的公牛,头部事先已经在基底神经节(Basal ganglia, 脑部负责运动,习惯和学习的皮层下结构)的尾状核埋入了刺激电极。他步入斗牛场后,公牛朝他跑来发起进攻。但他并不畏惧,手持遥控器启动电刺激,使得公牛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从狂躁转变为收敛,最终放弃了攻击。Jose M. Delgado 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早期神经工程专家,笔者将在接下来的几期专门介绍他的生平和轶事。


1969年可以称作脑机接口元年。西雅图华盛顿大学(Uni.of Washington)教授Eberhard Fetz  通过操作性条件反馈(生物反馈),训练一只猴子控制自己脑部单个神经细胞的兴奋性。在提供声音或视觉的反馈以及食物奖赏的条件下进行训练,初级运动皮层所记录的单个神经元的电发放幅度的改变可以达到50%-500%。此后,更多关于中枢神经系统编码的发现层出不穷,多通道的神经元记录技术不断进步。同时,人工义肢的制作技术也逐步提高。1997年,微处理器控制的人造膝盖C-LEG面市。使用者可以个性化设置参数,甚至可以穿戴此设备参加体育竞技比赛。2013年被指控枪杀女友的南非运动员Oscar Pistorius 就是此类技术的受益者。他在11岁的时候的双腿膝盖以下被截肢,使用义肢后通过训练成为一名短跑健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同时参加奥运会和残奥会的运动员。1999年,Duke 大学的Chapin Nicolelis 成功训练一只大鼠通过自主控制初级运动皮层(MI46个神经元的集体发放,操控机器手臂取得饮水。这是最早利用生物脑部信号控制外部机器设备的研究。随后,非人灵长类动物的类似实验也取得进展(上百个神经元的信号),实时解码运动皮层的神经元群体活动预测动物的手臂在一纬或三维空间的运动轨迹,这些预测被用来控制机器手臂的运动。布朗大学的John Donoghue, 匹兹堡大学的Andrew Schwartz 和加州理工的Richard Andersen 改进了解码算法和记录技术,在猴子上用较少数量的神经元(15-50)实现了类似的操作。在2012年,Donoghue实验室更是成功实现瘫痪病人的脑机接口操作,病人控制机械手臂完成喝饮料的动作。


来自Duke 大学的巴西裔神经科学家Nicolelis Miquel  作为脑机接口技术的积极倡导者和早期实践者,近年来风头正劲。熟悉南美人性情的朋友可能了解,那个大陆的人喜好“忽悠”,言语夸张,动作奔放。笔者见识过的不少科学界的巴西同行,性格都大致如此(南美的读者们请轻拍),Nicolelis可以说是他们的典型代表。2014年足球世界杯在巴西举行,这位巴西教授意识到,这个有数10亿观众的全球赛事可能是推销自己的百年一遇良机。于是,他提出了一个震惊世界的方案:用脑机接口技术帮助一个瘫痪青年在世界杯开幕式上开球!



Nicolelis把这个项目称之为Walk Again Project。他的技术思路是,用一个32通道的EEG电极帽从瘫痪青年大脑头皮读取脑电波。脑电波无线传输到背在后背的一个计算机控制的液压动力系统用于控制动力外骨骼(exoskeleton)。这个动力外骨骼装置将在青年自我意志的控制下,帮助青年从轮椅上站起,走到足球前,最终将足球踢出去。理论上来讲,这套技术流程成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虽然极其挑战。仅仅32通道的电极帽能读取的有效脑电信息非常有限。 Nicolelis在全世界宣传他的方案,让五大洲的神经科学家都对此翘首以待。毕竟,如果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对脑机接口甚至整个神经科技领域的促进作用将是难以想象。世界杯开幕式于2014年6月12日在巴西圣保罗举行。我们单位一个做脑机接口的研究员早早在法兰克福Main河边预定了场地邀请同事集体观赏。开幕式在充满南美风情的舞蹈和We Are One 的歌声中缓缓拉开帷幕。在16分50秒的时候,高潮终于到来。直播镜头转到一个瘫痪少年背负动力外骨骼出现在了主会场旁边。但非常奇怪的是,他需旁边两个工作人员的扶助才能站立。只见一个足球从他的脚下滚出,随即被球童捡起,主播宣告开球!让我们诧异的是,整个过程只有不到3秒的镜头,让人无法辨别到底是脚踢开了皮球还是通过其他的“黑科技”让皮球滚了出去。同时,我们并没有见到这个青年如何自己从轮椅上站起然后走到足球前。事后大量的图片爆料显示,这个年轻人是被高尔夫车送进球场的。尽管各种黑幕各种谜团,巴西人Nicolelis 教授还是在自己的推特帐号上高呼“We did it !!!”。全世界神经科学家的三观从此被他刷新。




说了那么多巴西人的不靠谱,还是来聊点靠谱的吧。Richard Andersen 教授是加州理工学院的神经科学家。多年来,他在后顶叶皮层(Posterior Parietal Cortex PPC)的研究揭示了这个大脑区域的神经元会在特定方向的手部运动(reach)或者眼球快速扫视(saccade)启动之前发放,暗示PPC可能是一个与大脑的运动意愿,运动安排以及注意力控制有关的高级认知区。他的实验室正在研究利用这个区域的神经信号帮助病人恢复运动控制能力。


下面这个视频是在不久前Andersen教授在TEDxCaltech做的关于脑机接口技术帮助瘫痪病人控制机器手臂的一个非常精彩的讲演。


http://v.qq.com/iframe/player.html?vid=k0179596gge&width=671&height=503.25&auto=0


在讲演中,Andersen 教授首先介绍了项目的相关背景,提到他与另一个加州理工教授Joel Burdick 在神经假肢方向共事多年。最近几年,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将脑机接口的基础研究向临床推广。Joel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个讲座里介绍脊柱修复的刺激技术。Andersen教授则主要介绍他们实验室基于大脑皮层的工作。


早在16世纪,法国的笛卡尔思考大脑功能时已经发现了人体简单反射的基本通路。躯体的感觉信号必须经由脊柱中转至大脑,大脑计算之后再反馈回躯体做出反应。脊柱瘫痪病人由于信号的中继站被切断,大脑就失去了对躯体运动的控制。由于与“中央”失联, 瘫痪部位的肌肉及神经很可能相继萎缩。在视频里,Andersen教授举了下图一个手部运动的例子。某人想伸手去拿一个物体,正常情况下,视觉系统将该物体在空间位置和形状等信息传递给运动皮层,各联合皮层包括小脑协同处理之后,由运动皮层编码手臂运动的命令,经脊柱下传给手臂及手掌肌肉。当脊柱切断之后,这个动作自然无法完成。但好在这个通路的大部分“零件”依旧完好。神经科学家可以使用脑机接口技术继续使用这些完好的通路帮助病人。当然,另外一条技术思路是设法恢复部分中断的脊柱功能,例如通过电刺激疗法。




为了记录神经元信号,一个微电极整列植入运动皮层,最多能够同时记录80-100个神经元的动作电位。这些神经信号接下来被计算机解码,然后去控制机械手臂或操控一个平板电脑。一般情况下,实验首先在非人灵长类动物身上开展,然后才能在病人身上开展。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局(DARPA)资助了他们一个叫革新义肢技术计划(RPP)的研究项目。Andersen教授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应用物理实验室紧密合作,制作了一款非常精细的,高自由度的机器人手臂,与人的手臂非常相似。从视频中你可以看到它们非常灵活,几乎能在所有人类手臂自由度的活动空间里灵活运动。它不但可以操作软的物体,还能使用工具。视频里有一段展示了猴子如何使用机械手臂。猴子的任务是控制机械手臂去紧握一个小皮球,握的越紧得到的橘汁奖励越多,它玩地不亦乐乎。


这个RPP项目的一部分是与匹兹堡大学的Schwarz教授合作,帮助瘫痪者恢复运动能力。一位名叫Jan Sheuermann的女士由于颈部以下脊柱退化而无法运动。几千年来,这种疾病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不治之症。不过今天的神经科学家们联合神经手术专家,在她大脑的初级运动皮层埋植一个多阵列电极。经过几周的训练之后,你从视频可以看到,她能成功的用自己大脑信号操纵机器手臂,抓到巧克力送到了嘴边。当然,技术的不足之处是需要做开颅手术。手术是有失败和伤口感染的风险的。




在这个课题里,电极是埋藏在运动皮层。这是一个发布最终运动命令启动运动的区域。在接下来的研究中,Andersen教授计划埋植电极到后顶叶皮层,因为这是与运动意愿有关的区域。他们希望这个基于认知功能的脑机接口方法可以提供更灵活的数据读取工具他们首先在猴子上做了实验,将电极埋藏在了PPC。实验中,猴子并没有动它的手臂:它只是在虚拟现实环境中想去移动这个手臂,最终训练后,猴子完全凭借意愿移动了鼠标。当然,这类技术存在缺陷。对瘫痪病人来说,虽然视觉信息可以提供手臂的位置信息,让大脑矫正计算信号,但这与手掌接触物体所提供的本体感觉反馈是有差别的。病人没办法提供这类反馈。所以,科学家采集了手部运动在皮层的神经信号特征,再使用这些信号去刺激体感皮层。这样一来,他们需要在病人大脑植入两个不同的芯片,一个芯片用来读取脑部信号,供计算机解码运动参数。另一个芯片用来刺激体感皮层反馈手部的本体感觉信号,形成一个闭环。演讲视频的最后部分是三个应用实例:猴子控制虚拟现实空间的3D手臂运动去触摸一些物体;刺激体感皮层让手臂运动到特定方向;解码脑部信号操控平板电脑,点击一款应用App的标符。

 

大家可以看到,脑机接口技术生长在神经科学与人工智能的交叉点。帮助瘫痪者恢复运动能力仅仅是脑机接口众多可能应用前景中的一例。人类千百年来一直在追求自由,梦想摆脱束缚:来自的重力的,光速的,时间的,空间距离的束缚,等等。科学技术每前进一步,人类的自由度就增加一分。如果说“我思,故我在”还只是一个纯粹思辨的哲学命题,那么“我思,故我动”则直接被脑机接口技术所证实,暗示精神摆脱躯体束缚的时代已经到来。脑机接口及其他神经科学技术能否让人类超越自己的精神世界,我们将拭目以待(完)。


(来源:卡哈尔图灵俱乐部,微信号:Cajal-Turing-Club,作者: 倪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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