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退役中将刊文解读“马赛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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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退役中将刊文解读“马赛克战”

远望智库技术预警中心  书香慧言

编者按：针对大国竞争，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战略技术办公室于2017年8月提出了“马赛克战”概念，并责成米切尔航天研究所开展相关问题研究。2019年9月，米切尔航天研究所推出《恢复美国的军事竞争力：马赛克战》研究报告。近日，该报告的主要作者米切尔航天研究所负责人、退役中将戴维·德普图拉及高级研究员茜瑟·彭尼在《空军杂志》十一月刊发表了题为《马赛克战：设计一种新的战争方式来恢复美国的军事竞争力》的文章。文章基于作者此前发布的研究报告，重点分析了美军实施“马赛克战”的背景与原因，并对“马赛克战”概念进行了详细解读，主要内容如下：

1991年“沙漠风暴”行动以来，对手通过系统分析美国的战争方式，归纳总结出美军的作战优势与方法，并研究制定出自己的战略与系统，通过利用美军力量设计中存在的弱点来侵蚀美国的军事优势。目前，美国正面临来自中俄的挑战，这两个国家从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争中汲取了经验，并据此制定出旨在阻止美国军事介入的“反介入/区域拒止”战略和系统。

2018年版《国防战略》敲响了中俄等国“修正主义”野心所带来的风险的警钟，因为推演结果显示，如果美国与中俄之间爆发大规模冲突，美军将因为损兵折将而一败涂地。为克服这一挑战，美军必须改变其力量设计，使之能够承受战损并在体系作战中占据上风。而“马赛克战”就是解决问题的答案，即利用信息网络、先进的处理能力及分散部署的功能，确保美国与实力相当对手冲突时能重获军事竞争力。

“马赛克战”旨在满足未来战略环境的需求，解决当前力量态势存在的缺陷。“马赛克”一词体现了如何将较小规模的力量要素重组成多种不同力量配置或态势。这如同艺术家将不同颜色、不同数量的小瓷砖块镶嵌成某种图像，“马赛克”力量设计采用多种类型的分布式部署平台，通过与现有作战力量协同形成一整套作战系统。

“马赛克战”利用具备冗余节点的高弹性网络来获取多种杀伤路径，并使整个系统更具生存能力，最大限度地降低网络中任一节点的目标价值。这种力量设计可确保美军在冲突环境下更加有效，并且由此产生的部队可适应各种军事行动。“马赛克”理念将高性能、高端系统的特性与更小型、更经济、更多数量的力量单元所具有的大规模与敏捷性结合在一起，将这些力量单元重新进行多种不同形式的配置或展示。当组合成“马赛克”力量时，这些较小的作战单元将完成作战的“观察-定位-决策-行动”循环（OODA）及杀伤链。如同乐高积木几乎可以任意组装在一起一样，“马赛克”力量也可以组合在一起，以创建刚好可有效遂行对敌系统实施目标打击的力量包。

一、中国的体系作战

“马赛克战”被认为是为了回应不断加剧的挑战，特别是来自中国的威胁。中国精心设计出体系作战战略，以应对美国的传统战争方式，其“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旨在阻止美军实际进入作战区域，并消除美军的机动能力。然而，这些系统不仅带来技战术的挑战，而且据《国防战略》作者之一埃尔布里奇·科尔比（Elbridge Colby）称，中国意图利用这种能力达成战略效果，使美国最重要的作战要素失效。

美国在“沙漠风暴”行动中实现的压倒性作战效果推动了中国军事理论的重大变革，使中国开始考虑以美国的数据链为打击目标，通过干扰信息流、拒止指挥与控制、动能杀伤美国信息系统的物理节点，达成致盲美国指挥官、瘫痪美军作战行动等体系目标。正如科尔比所建议的那样，中国的“反介入/区域拒止”体系不仅是一种一体化防空系统，更重要的是作为打击和战胜美军的关键要素。兰德公司分析师杰弗里·恩斯特龙（Jeffrey Engstrom）将此策略称为“体系对抗”，并将其制胜机理称为“体系破击战”。他认为，“在作战行动中，解放军筹划人员在实施动能或非动能攻击时，为瘫痪敌方作战系统，将重点打击四类目标：一是信息。通过打击网络、数据链及关键节点，破坏或袭扰对手作战系统中的信息流，使作战系统各要素因“信息孤立”而失效。二是高价值资产。打击对手作战系统中的关键节点或能力，包括指挥与控制、情监侦及火力。三是作战体系。降低或袭扰对手作战系统中的体系架构，以干扰对手作战系统之间的相互协同与支援。四是速度。破坏和延长对手的作战节奏，通过欺骗手段制造摩擦和混乱，来造成节点失效以及网络与数据链中断，进而在决策循环或杀伤链中制造“卡顿”。

二、美军进行力量设计转型的动因

未来的对手将从中国日益成熟的系统作战中汲取经验，因此，从长远看，体系作战将不仅仅局限于中国。美国防部应将“体系对抗”与“体系破击战”视为衡量实力相当对手及实力近乎相当对手未来如何威胁美军及其作战体系的主要指标。

在1991年海湾战争空战中取得压倒性胜利后，美国防部的决定导致美军目前的战争方式在体系作战面对具有脆弱性。海湾战争后，国防部并没有选择投资完善自身的体系作战战略，从而导致今天的美军对这种新兴威胁毫无准备。使问题更加复杂的是，苏联解体后美空军规模大幅萎缩。如果空军获准按计划采购B-2和F-22，或者获准按计划发展下一代轰炸机，抑或是获准维持最初的F-35采购速度，那么今天这些实力相当对手的威胁将不会如此严重。美空军将有足够的力量来提供应对威胁所需的战略纵深。但是近30年的预算紧缩导致空军力量削减，无法应对实力相当对手的威胁，更不用说采取体系作战战略了。

虽然，美军各军种都迫切需要资金，但空军的需求更大。过去17年，美空军在极其宽松的环境下作战，但如今却发现自己太弱小，信息系统太脆弱，指挥与控制系统太集中，无法经受体系作战的考验。因此，美军的力量设计必须充分考虑对手如何作战，并填补美军目前的力量空白。目前，困扰美军的主要问题包括：一是功能强大的高端多用途平台库存量少，导致美军的作战架构过于脆弱。二是继续购买多种数量有限的高端武器系统，既无法达到预期效果，也无法提供大国冲突所需的武力。三是新型主战武器系统的开发与部署速度过缓。四是在整个冲突过程中难以按比例调整现有力量设计。五是关键能力严重短缺，以至于现有作战力量无法承受人员战损，生存能力问题严重影响在未来战争中的作战效果。倘若不进行重大调整，美军现有作战方式和手段均难以实现《国防战略》提出的目标。美军必须重振“沙漠风暴”行动所表现出的体系作战理论。而“马赛克战”则提供了一种新的力量设计，将优化未来体系作战所需军事力量及作战概念。

三、一种针对体系作战的力量设计——“马赛克战”

在“马赛克战”概念中，平台被“分解”为最小的实践功能，以创建协作性“节点”。这些功能和节点依然可以用OODA循环加以概括。

过去，一架执行空战任务的F-15战斗机首先需要观察航线上的空域，利用雷达（观察节点）识别敌机。当雷达收到反射信号时，该信号将通过火控计算机进行处理并显示在屏幕上。这些构成了定位节点。然后，飞行员在决定采取行动前（决策节点），利用其他机载传感器（其他观察节点）完善目标定位。最后，飞行员可以采取行动，将导弹与目标信号结合并发射武器（行动节点）。目前，如果要提高作战速度，则必须将OODA循环中所有功能都集中在单个武器系统上，以组成杀伤链。事实上，第五代飞机通过将定位、决策与行动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来加快杀伤流程。信号处理能力、算法和数据链技术的发展，使这些飞机在高冲突的动态环境中成为极为宝贵的战斗管理者。对以往案例的研究表明，定位与决策节点越接近行动节点，作战行动将越高效迅捷。

然而今天，先进的数据链与处理能力使OODA循环的各个功能即使分散在不同平台也依然能够融为一体。因此，这些功能可以分散部署在整个战场，而不是集中在单一平台上，通过数据链实现远程集成。“马赛克战”通过一种抽象的概念化作战架构实现更加多样的力量与技术发展。该设计理念既可以支持多功能平台（承载多种不同功能），也可作为一两项功能的节点。当把这些功能组合在一起时，这些较小的功能要素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OODA循环。利用先进的网络、数据链以及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等赋能技术，“马赛克”设计可以以恰当的力量击败对手的系统。利用具有冗余节点、适应性强的高弹性网络，这些系统可以创建多个杀伤路径，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网络中任一系统的重要性，确保美军在冲突环境中依然保持有效的作战能力。换句话说，通过分解功能，“马赛克”作战力量能够在网络与节点出现战损的情况下依然具备作战效能。“马赛克战”将高能、高端系统的属性与小型作战单元的数量与敏捷性结合在一起，并且能够对这些作战单元排列组合成多种不同配置或形态。

然而，“马赛克战”的力量设计概念不仅仅是一种信息架构。“马赛克战”为体系作战提供了一种全面的模型，其中包括：需求与采购流程；制定作战概念、战术、技术和流程；力量展示与分配；作战等多个方面。“马赛克战”的力量设计属性有助于提高美国作战界的行动速度，其指导原则和技术将有助于美国在长期的大国竞争中取得胜利。

四、实施“马赛克战”的力量设计

“马赛克战”力量设计将挑战现有条令、传统、官僚结构甚至是以往的胜利荣耀。然而，为了支持《国防战略》的优先事项，美国必须调整其作战方式，通过采取以下措施向“马赛克战”力量设计转变：

一是继续致力于维持现有力量架构及发展项目。尽管一些国防部领导可能主张采取大胆的行动，但大胆的行动并不意味着是明智的。终止现有计划并放弃现有力量架构只会加剧当前的漏洞。为此，应加快采购高端能力，例如F-35和B-21，并且必须将发展分布式作战单元引入未来“马赛克”力量的建设中。

二是积极投资研发和部署“马赛克战”赋能器。人工智能是新生关键技术的基础，自主机动、决策和网络路由等技术共同组成了使“马赛克”力量与作战概念成为现实的有机整体。这些“马赛克”赋能器将释放现有平台的能量。“马赛克”赋能器将改变美国的兵力运用方式，使美军现有力量转变成更加有效、更有弹性和更令人惊讶的“马赛克”力量。

三是对“马赛克”作战概念、力量架构及指控体系进行极致验证。实现信息和指控架构与作战概念完全对接对任何形式的力量设计都至关重要。不断对尖端技术进行战术验证，并结合严格的作战分析，对于如何利用“马赛克”赋能技术至关重要。这些验证还有助于确定其他需要投资的技术领域，并完善未来的条令与作战架构。

四是对力量设计方案进行作战成本评估。与目前的部队相比，未来能够慑止或在高端体系作战中获胜的美军将需要拥有更强的作战能力。足够的能力（部队规模）及正确的力量组合对于实现击败大国入侵并维持其他战区的威慑态势所需要的攻击密度至关重要。通过高质量的力量设计推演，并辅以作战与成本分析，将有助于确定2018年《国防战略》所需要的部队规模与组合。

许多发展趋势已经预示出“马赛克战”的价值与潜力。之前研发和部署的系统、技术、软件及架构本质上就是“马赛克”。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和各军种已经投资发展了许多“马赛克”赋能器。“马赛克战”对美国空军来说并不陌生，该军种可能最适合主导发展“马赛克”力量设计概念，这种概念将重塑国防部的筹划、流程、力量架构及任务遂行方式。

（附  图）

附图：“马赛克战”中的“杀伤网”概念

图片说明：在常规战争中，击杀链主要是指“OODA”循环-即观察、定位、决策与行动。但是在“马赛克”作战架构中，“点对点”的链形结构被传感器节点组成的网所代替，这些传感器节点全部负责收集、分类、处理和共享数据，然后将其融入不断更新的通用作战图。在“马赛克”战中，所有这些功能并没有聚集到昂贵的单个平台上（如F-35战机），而是被分散在各种有人和无人飞机上，这些飞机在不断变化的网络中共享数据和处理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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