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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到乔治亚州富尔顿监狱投案，拍下嫌疑人特写大头照，全球疯传。图源：axios
不同的人看了各有感受，但有一点趋同，就是这张大头照的表情让人不舒服。视乎你的立场，可用不同词语去形容，狰狞、凶狠、愤怒、仇恨、沉鸷……无论有无贬义，都不是美好词汇。有一个说法颇有代表性，前川普政府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John Robert Bolton）接受电视采访，对川普大头照发表评论：“我认为是经过精细盘算的，他肯定反复掂量过要用什么形象示人。他本来可以微笑，本来可以看起来和善一点。但正相反，他看起来像个暴徒。他以为这样可以吓唬执法者。”我觉得博尔顿说对了一半，川普摆出一副什么表情，确实是有腹稿的。但他不是为了吓唬起诉他的执法者，也吓不住。川普摆“甫士”，是为了给他铁杆粉丝看的。川普2016异军突起，爆冷要素在于诉诸美国民众之间的仇恨、分裂、混乱，这贯穿于他竞选全过程。及至意外胜出，川普文宣班底草拟的就职演说稿，一如以往新总统就职，都向投反对票的一边温言示好，弥合选举带来的心理分歧和政治裂痕。但川普首席战略师班农看了草稿火冒三丈，急向川普力陈：别忘记是什么把你推上大位的，必须把仇恨和撕裂进行到底！所以，人们听到了川普那一篇极为另类的就职演说，他不断揭发控诉前朝（不管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的诸多罪状。来自特定地域的华人，大都熟悉这种话语——“粉碎”了什么什么“集团”，取得了“伟大胜利”。从此川普再也没表现过任何和善姿态。在2020大选，竞选团队建议他适当放软身段，以拉拢中间派选民。川普断然拒绝，他说：“我必须看起来是个斗士。”这次在乔治亚州的大头标准相，他也作斗士状，憋出满脸仇恨。川普深知自己的基础不在蓝色或中间派选民中，只存在于生死相随的MAGA铁血信徒。果然，富尔顿监狱大头照一出来，他就作为重返推特的第一则推文，还赶印T恤，把这张定妆照化为他的招牌Logo。川普的推特，图源：reuters
川普循规蹈矩只是死路一条，他唯有指望乱中取胜，把仇恨和分裂进行到底。来自特定地域的华人也大都记得“天下大乱，形势大好”的语录，这亦是川普必杀技。川普先不论，倒要说说被起诉的“十八罗汉”（有男有女）共犯。很容易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未沾上川普之前都是正常人，哪怕有点心术不正，在民主宪政框架里也翻不出花样。2020是美国一个大坎，民主宪政几乎被推翻。国际机构应声调低了美国的民主评分，下降为“不完全的民主”。美国民主制度的确有待修复，幸而，美国最靠得住的定海神针是法治。美国法律体系在惊涛骇浪中依然沉着运转，它不会走旁门左道，不会严打，不会从重从快，它只依照法治轨道有条不紊地行事。川普团伙被起诉，佐证了美国法律体系的严密。联邦之外，还有州权。假使现在的政府是共和党执政，司法部可能不会做任何事——别忘记现在民主党政府的司法部任命特别检察官调查亨特·拜登，而且亨特假如罪名成立，白宫宣布总统不会特赦他——但依然挡不住乔治亚州检察官依法办事。这帮同谋犯无论摆出凶相还假装自若，都不敢不去乔治亚州富尔顿郡监狱投案自首。可叹川普团伙的十八罗汉（当然不止此数），他们活在法治国家，怎没想到有这一天？他们大都是法律界人士，应该会想到的，却鬼迷心窍，知法犯法，好像中了三尸脑神丸剧毒，又疑似被川普下降头，种了“生死符”。共犯榜排名第一的朱利安尼最为典型，权力是春药，名利是毒品。曾以铁腕惩治黑帮的纽约联邦检察官和“美国市长”，竟变成川普黑帮的“头马”（香港黑社会用语）。既令人扼腕，更令人鄙视。记得90年代我在新泽西入籍公民口试时，被问到一条问题里有mayor（市长）这个词。我英语不灵光，一对一面对考试官又有点紧张，居然没听明白。在这里和即将成为公民的新移民分享一点经验，入籍考试官的责任不是刁难你，而是引导和帮助你。新泽西那位考试官便换了个问法：“比如朱利安尼，他是谁？”我脑筋就转过弯来了。由此可见，朱利安尼之大名鼎鼎。那时还有好几年才发生911，他已有很好的口碑。纽约911恐袭更使他成为时代杂志2001年度人物。朱利安尼，图源：thehill
朱利安尼积累的政治资本足以竞选总统，偏偏在共和党初选中失利。但权力和名利始终是他精神世界的核心架构。2016年他傍上川普，倾力助选。当时有一位共和党籍政治战略师威尔逊力劝他切莫误入歧途。威尔逊很多年前曾是朱利安尼的下属，他对老上司送上逆耳诤言：“即使川普赢了，他也会毁了你，你会被此人羞辱。”朱利安尼不以为然，他满心认为川普得胜的话，会邀他入阁，极可能是国务卿席位。权力没了，但对于消沉多年的朱利安尼来说，毕竟名气回来了，利益自然跟在后面。川普遭到特别检察官穆勒调查时，朱利安尼退出纽约那间高级律师行，成了川普专职私人律师。2020选举日之后，川普千方百计推翻大选结果，朱利安尼俨然最具攻击性的“头马”。这使他身陷法律泥潭，难以自拔。那个扬言“释放大海怪”的奇葩律师西妮·鲍威尔，她在多个州挑起无厘头选举诉讼，全部败绩。她雇佣私家侦探，非法入侵乔治亚州某郡的投票机下载数据。她还信誓旦旦：只要公布她手中证据，拜登及一帮罪犯们就会入狱！到现在，既不见“大海怪”现身，亦无“证据”见光。反而见到鲍威尔到乔治亚州监狱投案，被拍下并公布嫌犯标准相——和川普及其他同谋一样。还有川普律师珍娜·埃利斯（Jenna Ellis），她是少有的拍嫌犯大头照时露齿而笑的，却非出于泰然坦然，相反她是内心最焦虑的一个。从左到右：朱利安尼，鲍威尔，埃利斯，图源：CNN
珍娜号称“宪法律师”。川普遭纽约首宗刑事起诉时就带着她，希望抠出检方“违宪”之处，却无果。一查记录，珍娜原来是从未打过宪法官司的“宪法律师”。她还自称当过国务院律师和科罗拉多州检察官，但国务院雇员记录中从来没有她。珍娜确实在科罗拉多州一个郡法院做过半年检察官助理，只处理过交通违章、家暴、合同纠纷。后来她因为表现欠佳和工作犯错，被开除了。她差点申请不到失业救济，因为郡检察院坚持她是被开除而非解雇，不符合领救济的资格。川普和名不见经传的珍娜何以看对眼呢？原来珍娜也有一技之长，就是口才上佳，舌灿莲花。她上电视和广播电台，大讲特讲政教合一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她力证圣经才是打开和读懂美国宪法的唯一钥匙。她卷入了颠覆乔治亚州大选的川普“多州协同计划”。她拍大头照时的笑容，只是掩饰内心的巨大恐慌。再来看看前司法部的克拉克，这是标准丑类，他原是主理民事纠纷的司法部官员，却觊觎司法部长之职，给川普献策，提出推翻大选的一揽子计划。克拉克起草了以司法部名义发给多个摇摆州的信，谎称发现选举有违规行为。这封伪造的司法部公函，被其他害怕承担法律责任的白宫幕僚挡下，尤其是白宫高级律师西波隆（Pat Cipollone），他对川普和白宫核心幕僚直言：“这是一份谋杀和自杀的书面证明。”川普律师有两类，朱利安尼是私人律师，珍娜·埃利斯也是，“海怪”鲍威尔是未被聘请而自己靠上去的律师。而西波隆是政府公职律师，他和司法部长巴尔关系很深。两人虽然都是右派，却生怕行差踏错坠落深渊。1.6事发当日，西波隆在白宫西翼绕室彷徨，惊恐悲鸣：“我们将被指控犯有一切可以想象的罪行！”西波隆，图源：NBC
国会暴乱后，川普内阁成员纷纷辞职。那些深度卷入阴谋的参与者，又纷纷向白宫律师探问川普特赦的可能性，对此，西波隆答复：“我给你的最好建议，去找一个好律师。”先看朱利安尼，2020致力推翻大选期间，川普曾许诺给他一天2万元律师费。别忘了那人是川普，哪有这等好事！川普此前赖账官司不知凡几，更不惜多次以破产来避债。到现在，川普欠了朱利安尼几百万律师酬劳。朱利安尼身背多宗官司，都不得不卖屋周转了，此时不找川普算账更待何时？朱利安尼到川普庄园，花两个钟头吃一顿饭，再陪打高尔夫，川普才给了34万打发。另一个被告共犯珍娜·埃利斯境况更惨，川普一个子儿律师费也不肯为她出。为川普背黑锅的前私人律师科恩就公开喊话，川普不为其他同谋付律师费，实属白痴行为。科恩教训前东家，绝不能让三种人背黑锅——律师、医生、维修工。“得罪了他们，决不会有好果子吃，到时会车毁人亡。”川普心存忌惮的只有朱利安尼，毕竟老朱并非寻常讼棍，确是厉害角色。他对川普颠覆美国宪政的所作所为知之甚详，又和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有过多番接触。川普不得不应酬一下，许诺下月初为朱利安尼举办筹款晚宴，有幸和川普及朱利安尼同桌的，每位捐10万。珍娜呢？她家底最薄。鲍威尔呢？她有点家底，缠身官司却太多，光是两家投票机公司的诉讼，就够她倾家荡产几回了。还有……想起他们昔日风光之时。正所谓：幸福都相似，不幸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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