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揭晓后，我为什么要翻译她这十句诗

文丨女将

大家好！我是女将。

昨夜诺贝尔文学奖宣布，花落犹太女诗人，路易斯· 格丽特。

诺贝尔评委会给她的获奖词，全网的翻译都是：“因为她朴实无华的诗意之声，让个体的存在普世化”。

等等，啥叫“让个体的存在普世化？”

其实这种翻译是不准确的，模糊的。弯弯绕绕，生涩僵硬的翻译，也背离了诗人“直白”的特质。

更贴切的翻译应该是：“她的诗歌，以独特的直白之美，展示了个体存在的普遍性。”

因为格丽特的诗歌就像是电影里的特写镜头，她常常能捕捉到人生的某个容易被忽视的瞬间，伫足、放大，写到那个瞬间的幽微中去。

也正是这样的描写，让她的诗歌超越了“群体的”政治、宗教、文化，展示了个体作为人，情绪与思考的“普遍性”。

格丽特一直是我喜欢的诗人。但翻看网上对她诗歌的一些翻译，总觉得差了那么一口气。

所以摘来自己最喜欢的她的10句诗，给大家翻译一下。旨在精准、传神，“直白”。一些诗后面附上我简单的阐释。

诗歌的本质是自由，我也只是提供一种读者思路。

希望大家能从她的作品里看到茫茫宇宙里，人之为人，共同的、共鸣的，喜怒哀乐。

1.

  “We look at the world once，in childhood. 

The rest is memory.”

人们只在童年，真正看过世界一眼。其余所有，都是记忆。

释：很多诗人都有“以后的生命无非是对年轻时记忆重复”的观点。罗曼罗兰也说，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就死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一日，梗机械，更装腔作势的重复自己在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

2.

“What if war is just a male version of dressing up,

a game devised to avoid, 

profound spiritual questions?"

     战争，是不是男人的装扮游戏，

      一个玩起来，就不用回答深入灵魂问题的，

      游戏？

释：格丽特发现了“战争“的荒诞性。看似严肃壮阔的战争，或许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狂热。她用“游戏”来称呼这种“狂热”。

在《狂热分子》中，埃里克霍弗也讲述了类似的观点。他发现，积极投身群众运动的往往是一些失意者。他们认为自己的生活已经无药可救，渴望逃离自我寻求重生。将生命托付给“某项神圣伟业”让他们不再空虚，整齐划一的集体生活让她们个人的责任、恐惧与无能得以掩埋。

3. 

“As I saw it, all my mother's life, my father

held her down, like 

lead strapped to her ankles. 

She was buoyant by nature,

she wanted to travel, go to the theatre, go to museums.

What he wanted, was to lie on the couch

with the Times 

over his face,

so that death, when it came,

wouldn't seem a significant change.”

我看见，是父亲，压住了我母亲的一生，

就像绑住了她的脚踝。

她生来轻盈，

她想要去远方，去剧院，去展馆。

而他，只想要躺在沙发上

直到时间

爬上他的脸。

这样死亡来临时，

才能似曾相识。

4. 

“They say

there is a rift in the human soul

which was not constructed to belong

entirely to life. ”

他们说

人的灵魂里有一个裂痕

这个裂痕，从被建造时，

就不属于人这一生。

 释：这个"裂痕"是多解的。

5. 

“Becasue you were foolish enough to love one place,

now you are homeless, an orphan

in a succession of shelters.”

因为你愚蠢到爱上一个居所，

所以，你成了变换的“居所”里的，

流浪汉和孤儿。

释：格丽特引发疑问：是为物质居所活，还是为灵魂的归属活。对一个“地点”的崇尚，一旦超过人的自由，人的自我就矮化了。因此成为了，没有真正灵魂居所的流浪汉与孤儿。

6.

“In the silence of consciousness I asked myself:

why did I reject my life? And I answer:

the earth defeats me. ”

在觉醒的一刻安静里，我问自己

是什么让我废弃了这一生？

答案是：俗世击败了我。

7.

“I am tired of having hands

she said 

I want wings —

But what will you do without yout hands to be human?

I am tied of huamn

she said

I want to live on the sun —”

我厌倦这双手了

她说

我想要翅膀 —

可是人没有手还能做什么？

我也厌倦做人了，

她说

让我活在太阳之上—

8.

“A man and a woman lie on a white bed.

on the bedside tabel is a vase of lilies; sunlight 

pools in their throat.

And then she stirs; her body

fills with his breath.

I open my eyes; you are watching me.

Almost over this room

the sun is gliding.

Look at your face, you say,

holding your own close to me

to make a mirror.

How calm you are. And the burning wheel 

passes gently over us.”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白色的床上。

床边是一瓶百合，

阳光静静漫溢在他们的喉咙上。

她轻动了一下；她的身体

注满了他的呼吸。

我睁开眼，你看着我。

阳光在几乎整个房间里颤动。

“看着我的脸”，

你说，把你的身体靠近我，

成一面镜子。

你是那样平和。

灼烧的火轮，就这样轻轻的，

从我们身上碾过。

释：“灼烧的火轮，就这样轻轻的，从我们身上碾过。“——大约是我读过最优美的对性爱的描写。

9.

“Look at her, touching his cheek

to make a truce, her fingers 

cool with spring rain;

in thin grass, bursts of purple crocus —

Even here, even at the beginning of love,

her hand leaving his face makes

an image of departure 

and they think 

they are free to overlook

this sadness. ”

他看着她，她轻抚他的脸，来停止争吵，

她的手指，有春雨的凉；

在稀疏的草地上，是盛放的藏红花 —

即使在此，在爱情刚刚开始的时候，

她的手离开他脸的一刻，

就已是离别。

而他们以为

他们可以忽视，

这个悲伤。

释：这就是我所说的格丽特笔触里的“特写镜头”。不仅是景物的特写，也是情绪状态的特写。

10.

"From the beginning of time, in childhood,

I thought that pain meant I was not loved.

It meant I loved."

一开始，小时候，

我以为 “不被爱” 是痛苦的原因，

其实，“爱”才是。

希望给大家带来的阅读体验，能比诗歌本身更美。 

译者：女将，多伦多大学全奖戏剧文学硕士；南京大学戏剧文学学士。

欢迎关注人格志视频号，我会在视频号里给大家讲格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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