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岛灭失！无居民海岛竟成开发香饽饽？福建平潭海岛生态破坏被中央环保督查通报批评
2024年元旦将至，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的气氛中迎接新年到来。然而，元旦假期前夕的一则重磅信息在海洋与湿地圈子里却炸开了锅：2023年12月29日，中央第一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对福建省平潭综合实验区的无居民海岛违规开发利用问题进行的督察发现了一系列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这一通报立即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也是一记给当地的环境保护工作提出的严正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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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礁岛县”的无居民海岛
生态严重破坏
平潭岛位于福建省东部，有“千礁百岛”之称，地处东南沿海，台湾海峡航线的中间地带，是连结南北各港口的枢纽，也被誉为“东方的马尔代夫”，是中国的第五大岛（仅次于台湾、海南、崇明、舟山等岛）。平潭有两个特点，一个是美丽的海滨沙滩，另一个是独特的海蚀地貌。人们常说平潭是“海滨沙滩冠九州”，而且以独特的海蚀地貌被誉为“海蚀地貌甲天下”。公开信息显示， 平潭有个响亮的名号叫做“千礁百岛”。平潭有126个岛屿（另外一种说法是128个），以海坛岛为主。总共的陆地面积有371.91平方公里，滩涂占了64.65平方公里，海域面积超过6000平方公里，海岸线长达399.82公里。
百度百科信息显示，平潭综合实验区位于福建省的东边海域。这里地势比较平，地形以丘陵和平原为主。到2021年4月，平潭综合实验区管辖着1个街道、3个镇、3个乡，总面积39613.82公顷。截至2021年底，这里有39万人常住。
图源：福建省测绘地理信息局（2018）
无居民海岛是指不属于居民户籍管理的住址登记地的海岛。
在平潭综合实验区，有居民岛屿共计11个——海坛岛、大练岛、屿头岛、草屿、东庠岛、吉钓岛、塘屿、小练岛、小庠岛、乐屿、马腿屿。除此外，其他的岛和礁，都是无居民的。
在福建平潭，无居民海岛包括但不限于大嵩岛、姜山岛、东甲岛、大屿岛、青屿、龟模屿、牛山岛等海岛。根据法律规定，如果没有经过批准利用的无人居住的岛屿，就要保持原样，不能随意采石、挖海沙、砍伐树木，也不能进行生产、建设、旅游等活动。这是为了保护岛屿的自然环境，让它们保持原有的状态。
笔者注意到，在此次督查公布的信息中，本连屿、茶仔头岛、蛤仔礁、上茶仔头岛、南香炉岛已因围填海而灭失。
笔者梳理发现，此次通报的福建省平潭海域内存在无居民海岛违规开发利用典型案例，主要法律依据是《海岛保护法》。海岛保护法规定，未经批准利用的无居民海岛，应当维持现状；禁止采石、挖海砂、采伐林木以及进行生产、建设、旅游等活动。
督查组指出，平潭综合实验区对无居民海岛生态环境保护的重要性认识不到位，相关部门监督执法不力，违规开发利用问题突出，海岛生态系统面临严重威胁。
违规开发利用问题
上图：平潭综合实验区大沙屿2018年违法平整场地10余亩。图片来源：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协调局
擅自围填海问题
督察指出，平潭综合实验区中楼乡芦南村等地陆续在无居民海岛大结屿周边进行围填海，填海面积高达3.38公顷。大结屿已经基本被围填海项目合围，海岛自然岸线完全消失，岛体被违法占用修建道路、房屋等设施，导致海岛自然生境的丧失。
督察组还发现，大结屿北部围填海区域存在露天船舶维修作业点，固体废弃物随意丢弃，进一步污染了环境。
此外，平潭综合实验区的本连屿、茶仔头岛、蛤仔礁、上茶仔头岛、南香炉岛等5个无居民海岛因围填海而灭失，为当地海岛生态带来了更为严重的危机。
上图：平潭综合实验区的本连屿、茶仔头岛等5个无居民海岛，因围填海而灭失。图片来源：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协调局
违规开展无居民海岛旅游活动
在这次通报中，违规开展无居民海岛旅游活动也是一个严重问题。据报道，督察组发现平潭综合实验区存在违规组织无居民海岛旅游的现象，这不仅严重违反了相关法规，还对海岛生态环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平潭综合实验区违规组织无居民海岛旅游的现象时有发生，对海岛生态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破坏。图片来源：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协调局
2018年，东甲岛更是违规建设了房屋和相关旅游配套设施，进行旅游活动，进一步加剧了对该地区生态的冲击。
冰冻三尺，一日之寒乎？
冰冻三尺，早已非一日之寒。笔者在梳理此典型案例涉及到的历史资料时发现，平潭地区类似的“无人岛”的破坏预警，早就有踪迹可循。
“平潭奇岩怪石”多次呼吁未果
此次被揭露的海岛生态破坏问题，其实并非孤例。开发的步伐带来的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不光是无人岛屿），被此次中央环保督察揭露的，其实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平潭县的千礁百岛主要是由一些很久远的火山岩组成，大约有1.4到1.0亿年的历史。多次地壳的运动在燕山时期塑造了这里的形状，包括岛上的低山、丘陵和平原。在新生代晚期，岛屿曾经因为全球海平面的变化和新的地壳运动而沉没在海里，受到海水侵蚀，直到大约第四世纪中期才重新浮出水面。所以，整个岛上普遍有海蚀地貌，还有很多海洋生物的化石，显示了岛屿经历了很多波折和巨大的变化。这些都是重要的自然遗产、地质遗产。
面对人为破坏，微信公众号“平潭奇岩怪石”早就一次次发出痛心的呼吁。
2016 VS 2017同一处地方前后对比图。仅仅一年之间，原有的地貌破坏殆尽、荡然无存。图片来源：平潭奇岩怪石
2017年10月8日，该公众号发布了一则《平潭发生近年来对海蚀岸线、岩石地貌最大规模的民间破坏》，揭露了海坛岛岸线岩石地貌遭到规模性的破坏。
2018年8月，该微信号发布《紧急敦促: 请严重破坏澳前镇大沙屿、东星村海岸岩石地貌的人员彻底停止违法建设举动》的文章。
2018年9月，该公众微信号再次发布《（尚未被严重破坏时的）大沙屿地貌风采》，保留了“彼时尚未被大面积夷平的大沙屿西岸，南面视角）”等珍贵的历史资料图片。作者提到，“（早些时候）彼时登屿，大沙屿在外界的关注度尚低，原生态地貌几近保持完整，根本未曾料想数月后将发现大规模的地貌破坏（屿西侧岸带）。”
大沙屿，位于福建省平潭海域，隶属平潭县澳前镇，为无居民岛，距澳前镇中甲村东海岸约0.7公里。平潭一这个无人岛长期惨遭“挖山填海”，生态遭破坏，却遭遇执法难。事实上，2018年8月当地新闻媒体当时也有报道。
2018年8月，在福建电视台的“第一调查”新闻中，关于如何制止大沙屿这个无人岛违法施工，镇政府却不愿回应。在这个报道中，平潭岛澳前镇镇长在新闻中提到“我也不接受你们的采访”。
平潭检察院曾经发布的信息
又拿大结屿岛来说，2023年12月中央环保督察提到了“大结屿已基本被围填海项目合围，海岛自然岸线完全消失。同时岛体还被违法占用，修建道路、房屋等设施，面积10636平方米”。而笔者发现，此前平潭检察院曾经发布过一篇文章，早揭露了严重性。当时，平潭检察院第五检察部检察官就发现了一条围填海问题的群众举报信息涉及大结屿岛，该问题于2019年1月被行政机关立案查处信息，但无处罚结果信息。
该检察院根据地点特征要素定位，结合历年航拍地图、海域使用权属数据，模型再次进行了信息碰撞和匹配比对，发布了一张该岛的变迁动态图片（下图）。他们同时发现，大结屿岛非法占用海岸线建设码头问题至当时就一直未有效处置。
上图：2012年~2020年，大结屿岛非法占用海岸线建设，可以看出持续9年来这个岛屿是如何一步步被围填海蚕食的。图片（动图）来源：平潭检察院
点评：为什么要保护无居民海岛？
据2020年中国政府网上的一篇新闻介绍，我国有1.1万多个海岛，其中，无居民海岛占绝大多数。无居民海岛地理位置特殊，兼具海洋和陆地特点，生态系统独特又脆弱，一旦破坏难以恢复，具有重要的资源和战略意义。
人类活动已经成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丧失的最大的驱动力。事实上，从全球各地看，无居民海岛往往是独特的自然生态系统，包含了各种植物、动物和微生物、或者独特的地貌，构成了一个个相对封闭、平衡的生态环境。保护这些生态系统有助于维持生态平衡，保护物种多样性，守护濒危物种，防止生态系统的崩溃。一些无人海岛可能是某些珍稀、濒危动植物的栖息地，这些物种可能在其他地方难以找到。可以说，保护无人海岛有助于维护这些特有生物群落，对于整个生物多样性的保护至关重要。
我们来回顾一下海岛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岛保护法》于2009年12月26日由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通过，自2010年3月1日起施行。该法以总则、海岛保护规划、海岛的保护、监督检查、法律责任、附则等六个章节为主体，全面规定了我国对海岛的科学规划、保护、开发利用以及管理等方面的法律制度。
该法的总则明确了制定法律的目的，即为了保护海岛及其周边海域生态系统，合理开发利用海岛自然资源，维护国家海洋权益，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法律适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所属海岛的保护、开发利用以及相关管理活动。
法律对“海岛”的定义包括了有居民海岛和无居民海岛，涵盖了四面环海水且在高潮时高于水面的自然形成的陆地区域。同时，明确了海岛保护的含义，包括海岛及其周边海域生态系统的保护、无居民海岛自然资源的保护、以及特殊用途海岛的保护。
笔者注意到，《海岛保护法》第三节的规定着重于对无居民海岛的全面保护。该法律明确规定，未经批准利用的无居民海岛应当维持现状，禁止一切可能损害海岛生态系统的活动。对于采集活动，法律强调了限制，并规定需报批。可见，对于可利用的无居民海岛的开发，法律要求严格遵循保护和利用规划，采取生态保护措施，并规定了审批程序。
思考题 | 举一反三
Q1. 计算题：根据2023年12月督查发布的信息，5岛“灭失”——本连屿、茶仔头岛、蛤仔礁、上茶仔头岛、南香炉岛已灭失、填海填没了。那么，现在平潭综合实验区一共有多少个岛？未来平潭综合实验区对外的宣传的时候，又会采用哪个数据呢？ Q2. 过去多年来，尽管民间组织、媒体一再呼吁关注破坏情况，为何一直难以制止？ Q3、岛屿的“灭失”有科学性的定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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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 | 中央生态环境督查、平潭官网等
来稿 | 沈一杭
编辑 | 绿茵
排版 | 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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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考资料】
https://www.mee.gov.cn/ywgz/zysthjbhdc/dcjl/202312/t20231229_1060234.shtml
http://www.fujian.gov.cn/bz/wzdh/sxq/pingtan/
https://www.yidaiyilu.gov.cn/ptzmq.htm
https://www.gov.cn/xinwen/2020-08/26/content_5537745.htm
福建省政府官网：平潭综合实验区
http://www.fujian.gov.cn/bz/wzdh/sxq/pingtan/
http://www.pingtan.gov.cn/我国初步实现“无人岛、有人管”
https://www.gov.cn/xinwen/2020-08/26/content_5537745.htm海洋局：规范无居民海岛开发利用秩序 完善海岛治理体系
https://www.gov.cn/xinwen/2017-01/06/content_5157098.htm福建检察: 以智慧检察守护大美海山——平潭检察院打造非法占用海岸线类案法律监督模型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wOTA5Mjc4Mw==&mid=2653166804平潭岛海蚀花岗岩地貌
http://sourcedb.igsnrr.cas.cn/zw/lw/200906/P020090625747647213130.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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