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精神卫生日 | 青少年抑郁等问题日益严峻,新兴的数字疗法能做点什么?
世界精神健康日
10月10日是世界精神卫生日,由世界精神卫生联盟提出。为了提高政府部门、社会各界,广大群众对精神卫生重要性和迫切性的认识,普及精神卫生知识和对精神发育障碍疾病的研究认识,计划10月10日前后在全国开展“世界精神卫生日”宣传活动。
今天是10月10日,也是2021年世界精神卫生日。今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提出的运动口号是:“让人人享有精神卫生保健成为现实”,而我国卫健委将心理健康问题聚焦到下一代的儿童青少年身上来,所定的主题为:“青春之少年,青春之心灵”。
过去一年半的新冠疫情,给这个年份留下了特殊的历史记号:我们的日常生活与人际交往因封锁和隔离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特别是对青少年产生了极大影响。
面临心理“风暴”的青少年群体
疫情隔离在家,许多孩子要对着屏幕上网课,原有学习方式的改变所带来的不适应,使得学习效果大打折扣、成绩下滑;同时正常的社会生活被疫情中断,孩子和父母长时间共处一室,摩擦增多,家庭矛盾得不到向外排解,反倒让脆弱的孩子成了父母的出气筒;困于室内,失去了和朋辈共同玩耍的空间,孩子们把更多的时间精力转移到了网络上......
疫情之下,学业压力、亲子矛盾、网络依赖等等因素的共同作用,暴露出更多青少年心理危机的问题。据《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统计,2020年中国青少年的抑郁检出率高达24.6%,其中轻度抑郁17.2%,重度抑郁为7.4%。而青少年抑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症,也是极易诱发青少年自杀行为的精神障碍,因此应该得到重视和预防。
引起热议的成都49中学生坠亡事件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在媒体报道的事件后续调查中披露,该学生于自杀前曾数次割腕,而警察通过调取该生手机数据也发现,该生在和朋友的聊天记录中表达出自我贬低等抑郁倾向。[1] 这些不好的苗头如果能早点被发现,并得到家长和学校的重视,悲剧或许可以避免。
▷ Image by Tra Nhu
“Z世代”的精神疾病诊疗方式
针对青少年抑郁和双相情感障碍的治疗方式,一般需要结合心理疗法与药物治疗,双管齐下。其中,心理治疗包括认知行为疗法,人际与社会节律治疗与家庭心理治疗。在精神疾病的临床治疗中,数字疗法具有治疗、评估和预防三种功能,也可对应在疾病的不同阶段发挥不同的功能。而在这个案例中,如果应用数字化疗法,进行社交网络的数据监控并提前干预,或许可以防止类似悲剧的发生。这也体现了数字化疗法在预防精神疾病方面的作用。
数字疗法,是在数字化时代下衍生出来的新型心理治疗方式,也是将信息技术应用于治疗的一种手段。根据梅根·科德尔(Megan Coder)在2019年的定义,从狭义上来看,数字疗法是指由软件驱动、并以循证治疗为基础的,能够用于预防、管理和治疗某种医学疾病或障碍的一种治疗方式。[2] 具体应用数字技术的治疗方法包括:在线治疗,社交机器人,可穿戴设备、AR/VR游戏化疗法、数字药物等等。
对于Z世代来说,他们早早就接触了手机平板,对各种数字产品使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因此,在他们身上,数字疗法也具有更好的应用基础。数字疗法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在以往,人们可能会由于“病耻感”害怕确诊精神疾病而不敢到医院看医生;而在现在,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在线咨询、查找信息并寻求专业帮助。
例如,在疾病发生及确诊的早期,可以通过社交媒体上的数据进行分析,以此来评估用户的情绪状态,测算并控制疾病发生的风险,防患于未然。还有利用可穿戴设备监测生理指标的做法,包括监测患者心率、脑电图、皮肤电活动等,用以形成临床上可操作的数字表型,为医生在做出疾病诊断时提供可靠的判断依据。[3](点击阅读更多)
而在病程中,如果想要得到安全、私密的心理治疗环境,也可运用VR系统来实现。由牛津大学丹尼尔·弗里德曼(Daniel Freeman)教授及其团队开发的一个用于心理治疗的VR系统gameChange,能够模拟患者在做心理咨询时害怕遇到的社交情境。这种VR系统提供了一种沉浸式的交互环境,有利于消除患者的不安情绪,并使他们的症状逐渐减轻。
以及有更多的聊天机器人如Woebot被设计来督促患者面对心理压力和焦虑。这些基于手机端的移动应用,克服了时间和空间上的限制,在患者无法正常获得心理治疗的情况下作为补充的治疗,可以为患者心理健康提供有益指导,也能够提高患者治疗的参与度和依从性。
疗效上,大量研究表明,类似聊天机器人的网络认知行为疗法,作为认知行为疗法的变体与延伸,的确可以有效缓解焦虑与抑郁症状,也足以应对强迫性障碍(OCD)与体像障碍(BDD)等更为棘手的问题。[4]
▷ Image credit: Glenn Thomas
对数字疗法的追问
技术的发展带来便捷,但数字疗法也是一把双刃剑,我们也要考虑数字疗法的两面性。数字时代,数据的获取变得轻而易举,而这背后的隐私性问题也仍尚存疑虑。数据使用的边界该由谁来制定?我们不排除在未来将有许多机构(政府、医院、社区)可能参与到这些用户数据的共享之中,但在多大程度上,用户身份信息能够被消除、隐私能够被保护?退至底线来看,如果一款设计不完备、可能遭受黑客攻击的软件,收集了几乎关于你的所有医疗数据,一旦信息泄露,我们还能拿什么来捍卫自己的隐私权?
回到理论上来,数字疗法的设计也一部分受制于现有的理论模型,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要收集哪些数据?对数据的精确度有何种要求?数据的分析方法是否可靠?面对大数据驱动的精神疾病的数字化疗法,我们应避免步入机械的还原论误区、造成只注重数据的片面结果,既要借助技术与理论研究的力量,发展出更新更完善的数据分析方法与理论框架,也要从精神疾病的社会隐喻层面去理解。
从微观的生物层面上来看,精神疾病的产生有着具体而微的分子生物学机制,精神疾病成因之复杂,而现有的精神疾病的动物模型通常过于简单,我们也还期待建构出更好的理论模型来加以分析。[5] 深入研究双相情感障碍(biopolar disorder,BD)在大脑的细胞与分子层面的发病机理,将有助于建构BD的易感基因与环境压力之间的动物模型。在2020年,由姚骏研究组发表在《PNAS》上的论文提出了BD致病机理的树型理论假说,认为在分子层面上,某条分子机制的缺陷是导致BD高遗传率的关键,为进一步研究找到了突破口。[6]
从宏观的社会层面上来理解,精神疾病的形成是一个生物-心理-社会因素相互关联的过程,理解大脑如何形成宽广而复杂的神经网络,与揭开精神疾病的成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吸收内化社会知识并在大脑中形成表征,在语言的表达中做出清晰的概念定义,给那些新出现的事物冠以名词解释。但获取如此之多的大数据,找出变量、机制来理解大脑中正在发生的非线性系统,反而却增加了知识的复杂性。尽管神经科学关于大脑意识的产生还未有定论,但至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我们的大脑并不是一颗完全孤立的大脑,而是活生生地以身体的形式嵌入在各种社会联结的变动与发展之中。
数字疗法有将我们的身体过度抽象化的风险,毕竟,我们的大脑和身体不是简单的输入-输出机器,大数据也只是经验世界的镜像反映。它的出现可以重新塑造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但我们也不能够过分受限于虚拟现实。
▷ Image credit: Freepik
探讨青少年精神障碍问题的特殊性
青少年精神疾病问题具有特殊性。在医学人类学生命叙事视角下,青少年是人生命周期的早期阶段,少年时罹患精神疾病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生命事件,将对人一生产生极其重大的影响。
近年来,青少年抑郁与双相情感障碍面临着发病率逐年提高的趋势,根据《柳叶刀》词条,双相情感障碍有约七分之一(13%-16%)的终生患病率,一生中重复发作的可能性大。病情严重的情况下,患者会产生自杀的倾向,约有10%-20%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有三分之一的患者承认至少有过一次自杀的尝试。[7]但尽管病情恶化的后果凶险,但只要能够得到长期关注与持续治疗,保持心理健康的状态,使病情完全处于控制之下,就能够享受幸福的人生。因此,重新建立我们的认识,要看到精神疾病只是慢性疾病的一种。
目前我国的精神障碍的疾病负担较重,在2019年的疾病负担报告中,抑郁障碍在所有精神障碍中位居首位。为了进一步提高对疾病的社会干预,我国已经出台了多项政策规定,2020年我国卫健委发布了《探索抑郁症防治特色服务工作方案》,提出把抑郁症筛查纳入高中及高等院校的抑郁症防治要求中;在今年世界精神卫生日上也提出了“积极推进积极推进《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心理健康促进行动和《健康中国行动一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行动方案(2019-2022年)》”。这些方案都体现出我国在精神卫生方面的建设性的探索实践。
回归现实,结合脑科学与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我们呼吁对青少年精神健康问题给予充分的关注与支持,共同营造一个有利于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的良好社会环境,一起建设面向未来的精神卫生服务,毕竟没有精神健康就没有健康。
#TCCI持续支持中国精神健康事业
2021年7月26日,天桥脑科学研究院(Tianqiao and Chrissy Chen Institute,TCCI)捐赠五千万与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签约,合作建设人工智能与精神健康实验室,重点关注如何通过人工智能在精神卫生(心理健康)领域的深入研究和转化应用,针对个体行为和症状建立的大数据,开展精神疾病评估和干预,以助提升民众心理健康水平。(点击阅读更多)
#关于TCCI
天桥脑科学研究院(Tianqiao and Chrissy Chen Institute,TCCI)是由陈天桥、雒芊芊夫妇私人出资10亿美元创建的,旨在支持、推进全球范围内脑科学研究,造福全人类。TCCI一期投入5亿元人民币支持中国的脑科学研究,与上海周良辅医学发展基金会合作成立上海陈天桥脑健康研究所(又名TCCI转化中心),致力于提升脑健康和脑疾病治疗研究和成果转化。后又与华山医院、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等建立战略合作设立了应用神经技术前沿实验室,投入相关技术的直接开发和研究。在国际上TCCI与加州理工学院合作成立TCCI加州理工研究院,设脑机接口、社交与决策神经科学、系统神经科学、分子与细胞神经科学、大脑成像、神经科学教育等多个中心,重点关注大脑基础研究。TCCI还在全球持续支持了包括中国,欧洲,日本,美国等国家神经科学年会。TCCI已经成为全球最知名和最大规模的支持人类脑科学研究的研究机构之一。
作者:兵书
审校:Jiahui
编辑:Jiahui,EY
[1]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任然,青少年心理危机,干预须尽早
http://paper.cnwomen.com.cn/html/2021-05/14/nw.D110000zgfnb_20210514_1-2.htm
[2] Makin S. The emerging world of digital therapeutics[J]. Nature, 2019, 573(7775):S106-S109.
[3] 会议回顾 | TCCI专题论坛:人工智能和精神健康
https://mp.weixin.qq.com/s/QBLolJDiOlQs1hvgX4_CnQ
[4]你的心理治疗师会被手机应用取代吗?
https://mp.weixin.qq.com/s/rs67YBxO_3B-JgDLCWpMIw
[5]神经科学50年
https://mp.weixin.qq.com/s/eNhAS7F2kXW_ENH48aOP6w
[6]PNAS:双相情感障碍发病机理
https://mp.weixin.qq.com/s/EPmfftzw0ynR8343kZ9faQ
[7]被误导的神经科学:我们是否能将人脑比作电脑?
https://mp.weixin.qq.com/s/Y6n_1xCoSnYa41kPngV4ng
[8]Bipolar disorder,The Lancet, Volume 359, Issue 9302, 19 January 2002, Pages 241-247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0140673602074500
4. D. J. Merritt, R. Rugani, E. M. Brannon, Empty sets as part of the numerical continuum: Conceptual precursors to the zero concept in rhesus monkeys. J. Exp. Psychol. Gen. 138, 258–269 (2009). doi:10.1037/a0015231pmid:19397383
5. S. Tsutsumi, T. Ushitani, K. Fujita, Arithmetic-like reasoning in wild vervet monkeys: A demonstration of cost-benefit calculation in foraging. Int. J. Zool. 2011, 1–11 (2011). doi:10.1155/2011/806589
6. Olkowicz, S., Kocourek, M., Lučan, R. K., Porteš, M., Fitch, W. T., Herculano-Houzel, S., & Němec, P. (2016). Birds have primate-like numbers of neurons in the forebrai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13(26), 7255-7260.
7. Stacho, M., Herold, C., Rook, N., Wagner, H., Axer, M., Amunts, K., & Güntürkün, O. (2020). A cortex-like canonical circuit in the avian forebrain. Science, 369(6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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