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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我想回家!与父母相隔1200公里的除夕夜

许静 Figure 2022-05-10

这是Figure的第241支 ▼ 原创视频



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2020年1月17日。

前一夜,导演Lucy带着四人摄制组,从「悬崖村」(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支尓莫乡阿土列尔村)800米悬空的天梯下山,赶到100多公里外的西昌。

拍摄长达九个月的纪录片终于杀青了,Lucy的团队在西昌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匆匆登上飞往北京的航班。

这一天,是Figure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也是公司开年会的日子。几千里之外,全公司的人在宴会厅里,等着给这支2019年最艰苦的拍摄团队接风洗尘。

下了飞机,Lucy让同伴把器材送回公司,自己直接杀向雍和宫附近的一个书店,对下一个项目的被拍摄者进行第一次前期采访。

采访结束后,为了节约时间,Lucy和制片同事挤上地铁,赶去酒店。等她们抵达时,饭桌上的凉菜基本被消灭光了,等待开席的小伙伴们玩起狼人杀……

Lucy在公司抽奖环节抽到了一个便携式的蓝牙音响。她暗想:这个东西还挺实用的,等春节回家送给妈妈,让她跳广场舞的时候用。

公司放假了,可是从「悬崖村」拍回来的大量视频素材需要处理。Lucy从休假第一天就扎进了公司的剪辑室,没日没夜地导素材、备份、写剪辑脚本。

她没有特别注意外面的新闻。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家乡变成了疫区。


Lucy是一个武汉女孩。


母女相隔1200公里的除夕夜

除夕,1月24日,武汉封城的第二天。

1200公里之外,Lucy和留在北京的朋友去了一趟北海公园。然后赶回家买菜,准备晚饭,同时浏览妈妈发过来的视频。


镜头中,妈妈难掩得意地摆弄满桌子零食和一冰箱的存货:大虾、扇贝、牛排……都是Lucy最爱吃的。妈妈说:「我准备了这么多,你都吃不成了,我们就正好封城在家里慢慢吃吧。

和妈妈通了视频电话后,Lucy发现,母女俩心有灵犀地准备了同一道萝卜汤作为年夜饭的「主菜」。但是对比之下,父母的餐桌上四菜一汤,显然丰盛得多。而Lucy的晚餐在一张小凳子就能摆得开:一份得自母亲真传的「青椒斩蛋」,一份金拱门炸鸡翅,和炖在锅里不知道几时才能煮好的萝卜排骨汤。

晚饭的间隙,通过朋友介绍的德国媒体来她家采访拍摄,主题是:「留在北京的武汉人」。


这个场景对于Lucy这位纪录片导演格外熟悉,于是她也拿起相机拍摄自己的拍摄者。


纪录片导演的一年

90后的Lucy,很独立。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去美国攻读「社会纪录片」专业。硕士毕业后,为了实现做纪录片导演的理想,她选择留在北京,成为Figure的一名导演。

工作的第一年,Lucy就被委以重任,拍摄一部关于「悬崖村」的40分钟纪录长片。从2019年5月开始,她和同事多次往返于北京—凉山之间。在800米悬空天梯上爬上爬下,是完成拍摄的基本条件——几个月后,Lucy对这项挑战体能极限的运动已经毫无压力。山上交通不便,生活艰难,她剪掉了长发,也因过度劳累爆瘦20斤。


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只趁着拍摄间隙回过一次武汉。

Lucy是家里的独生女,备受宠爱,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准备很多好吃的。看到她在大凉山那么辛苦,妈妈特别心疼,但是没有干涉女儿的工作。她知道,Lucy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听女儿说:明年1月中旬全部拍摄就结束了,春节回家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有家难归 和妈妈一起拍摄疫区内外

在大凉山的最后几天,Lucy抢到了1月21日从北京返回武汉的高铁票。

但从1月20日起,关于武汉疫情的消息突然刷屏。1月23日,武汉市政府凌晨宣布当日10点封城。


得知武汉即将封城的消息后,Lucy的第一反应是马上回家,但父母阻止了她。谁也不清楚武汉的感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但他们希望女儿留在更安全的城市。何况,这一路上换乘各种交通工具,会大大增加传染的风险。

确认父母身体健康、没有出现异常后,Lucy决定留在北京过春节。

她租住在公司附近的「自如」房里,合租的小伙伴春节也没有回家。一年的工作结束了,她却无法平静地享受这段最悠闲的时光。和每一个有家不能回的武汉游子一样,Lucy每天抱着手机,关注疫情,为各种好消息、坏消息或喜或悲……和父母互相汇报一日三餐、身体情况成为一家人表达感情的方式。


透过与父母视频的镜头,Lucy意识到,作为纪录片导演,她从来没有拍摄过自己的家人。


与家人的「第一个春天」

Lucy在Figure的第一支人物纪录片,主人公是《四个春天》的导演陆庆屹。上一个春节,Lucy带着摄制组飞到陆导位于贵州深山里的家,记录陆导和父母一起过节的样子。这次拍摄经历让她对陆家人深深着迷,她觉得陆导的父母比电影中更加可爱、更加亲切。看着一家三口温情又自然的相处,Lucy 有时也会想起自己的父母。

多年在外求学和工作,Lucy自知与父母的聚少离多,是他们晚年生活最大的遗憾,但这却是她无力改变的事实。Lucy也想过,有一天可以像陆庆屹导演一样,用镜头把自己的父母记录下来。

没有想到,这个特殊的春节,成为Lucy与家人的「第一个春天」。

她请求父母用手机拍下身边真实的武汉:父母每天吃什么,干什么,街上是什么样子,超市里有没有抢购。而她自己,也放下了专业的摄影器材,用手机记录每天的行程:买菜、做饭、乘坐地铁……


爸妈每天拍摄的视频都丰富有趣,心态也很积极健康,让担心他们封城后「会不会像在坐牢」的Lucy松了一口气。不能出去跳广场舞的妈妈,在镜头里兴致勃勃地一段热舞,险些被Lucy剪成「鬼畜」。

朋友看到妈妈发来的视频里正在吃煎牛排,羡慕不已。Lucy心有不甘地说明:「那是给我买的!

这是纪录片科班出身的Lucy导演的第一支Vlog。它在一个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环境下诞生,记录的却是一家三口最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只是两个镜头之间,相距了1200公里。


大年初五,在北京给父母买的东西,口罩、医用消毒喷雾、免洗洗手液等防护用品,终于通过物流公司寄到了父母手中,Lucy说:「这是我留在北京的优势之一,可以灵活给他们提供后方补给。

但是年会上抽到的那台蓝牙音箱,她没有一起寄走。

「等到疫情过去,我要回武汉‘人肉’带给我妈妈。




撰稿   许   静
编辑   张   帅  
校对   张   帅   




详情请戳>> Figure两百期:我们把《月亮与六便士》的故事讲了20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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