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还能看到人鱼吗?”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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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美人鱼吗?
美人鱼的原型,其实是一种憨憨的可爱动物,儒艮(rú gèn)。
被认为是美人鱼原型的儒艮(图片来源:国家动物标本资源库)
很遗憾,我们今后很难在南海遇见它了,“从未遇见,听闻已是永别”。
近期研究显示,儒艮在我国已经功能性灭绝,成为我国海域第一例宣布功能性灭绝的大型海洋脊椎动物。儒艮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绝境?我们又该如何保护其它处境相似的海洋濒危动物呢?
很久很久以前,
就有人鱼的传说了
从欧洲大航海时期使用歌声魅惑水手的海妖,到东南亚各国广泛流传的儒艮公主,再到我国“鲛人在岸,对月流珠”的诗意描绘,世界各地都流传各种各样有关神秘“人鱼”的故事和传说。
儒艮隶属海牛目,海牛目的英文单词为Sirenia,源于古希腊神话传说怪物塞壬(Siren)。塞壬是古希腊荷马《奥德赛》史诗中带有鸟羽的人鱼海妖,她有着一张美丽迷人的女性面孔,会在迷雾里以美妙的歌声让水手失神。1837年,丹麦童话大师安徒生曾写下一个凄美的故事《The Little Mermaid》,故事中的人鱼公主则是勇敢追求真爱的象征。
图片来源:动画电影《小美人鱼》
亚洲各国也有历史悠久的人鱼传说。公元前260年,巴比伦史学家波洛修斯在《叙利亚史》一书中记载了一个名为Oannes人头鱼身怪物,这个怪物成为人类的老师,教育人们文明生活方式和科学宗教知识。
马来西亚怡保的淡汶洞中,有一幅5000 年前的儒艮壁画,表明早在新石器时期,儒艮就已经融入东南亚人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中。在菲律宾和马来西亚多地土著语言中,儒艮就是“美人鱼”的同义词,儒艮有时被称为perempoen laut(“海中的女人”)或putri duyong(“儒艮公主”),导致人们误以为“儒艮”这个词本身就是“海中女士”的意思。
在我国,儒艮更具深厚的文化底蕴。早在先秦时期,我国志怪奇书《山海经》就记载:“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 。秦汉时期,《史记》记载了秦始皇陵里“不灭长明灯”(“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济宁喻屯城南张墓出土的汉代画像和石刻中也有人鱼的形象。魏晋南北朝,干宝在《搜神记》中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从唐代的“南海月明珠有泪”到宋代的《太平广记》再到清代的《鲛奴》,人鱼的故事更加丰富,形象更加丰满。
其实从命名开始,“儒艮”二字便充满哲意。古人认为“儒”是人类与自然神明沟通的媒介,即《法言·君子》中记载的“通天地之人曰儒”。该字亦有儒家君子礼仪的风骨和处世柔和的气度。“艮”,本义是为“边界”和“极限”,亦有“坚韧而不折”、“率直无曲折”之意。《周易·艮·彖传》中有言:“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由此看出,“儒艮”两字既与动物本身温和的性情相贴合,又赋予我国古代人鱼形象超越生死界限、人与自然沟通的深层寓意。
听了有关儒艮的传说,
再看看儒艮的“简历”
化石记录表明,5000万年前,儒艮就已经出现在地球上了。它们与同为水生生活的鲸类动物不同源,现代近亲为长鼻目的大象,而鲸类的近亲为鲸偶蹄目的河马。Dugon一词由法国博物学家Georges-Louis Leclerc 1765年在《Histoire Naturell》一书中描述菲律宾莱特岛的儒艮时首次使用,并进行推广。
儒艮隶属海牛目,该目分为海牛科与儒艮科,前者现存物种包括美洲海牛、亚马逊海牛和非洲海牛三个物种,后者现存物种仅包括儒艮一个物种。一般认为,海牛科与儒艮科在始新世中期就出现分化,之后,儒艮和它的近亲巨儒艮在中新世从一个共同的祖先中分离出来,但巨儒艮已于1768 年因人类捕杀而宣布灭绝。
儒艮的近亲——巨儒艮(图片来源:sci.com)
儒艮与海牛目三个物种在外观上较为相似,不同点主要在于尾叶的形状,海牛的尾部扁平呈圆形,外观有如大型的桨;而儒艮的尾叶有着类似鲸类尾部的中央缺刻,明显区别于海牛科动物的圆形尾,其体型也更具流线型。另外,不同于经常出现在淡水中的美洲海牛和非洲海牛,也不同于仅能在淡水生活的亚马逊海牛,儒艮一般仅在海洋环境中生活。
儒艮(Dugong dugon)和海牛(Trichechus)的特征比较。左儒艮,右海牛。(图片来源:Website NameEncyclopædia Britannica)
仅能在海中生活的儒艮,长什么样呢?成年儒艮皮肤光滑、毛发细软稀疏,外观呈褐至暗灰色,平均体长约2.7米,最大可达3.3米,重达570公斤,最长寿命为 73 岁。雌性个体至少7岁(甚至17岁)以上才能达到性成熟,性成熟年龄比大多数哺乳动物都要长。妊娠期约13个月,每胎只生1仔,新生幼崽体长为1-1.5米,重约30公斤,幼崽需要哺乳至18个月龄才断奶,之后还会留在母兽身边数年。
儒艮母子(图片来源:Travel & Touring)
儒艮性情温顺,视力差,听觉灵敏,行动缓慢;用肺在空气中呼吸,每隔几分钟就要浮上水面换气;生性害羞胆小,只要稍稍惊吓,就会立即逃避。它们经常出现在宽阔、浅水的近岸区,如海湾、红树林水道、大型近海岛屿和暗礁间水域等,最喜爱栖息于水深不超过10米的海草床,最大潜水深度可达 40米。
建“群聊”、吃海草:
与世无争的素食主义者
儒艮个体间通过唧唧声、口哨声、吠声和其它能在水下传播的声音进行交流,不同的声音具有不同的振幅和频率,意味着不同的交流目的。由于视力不佳,视觉交流主要用于求爱等社交活动。
儒艮喜成群活动,常以2-3头的家族群活动,偶尔单独行动,但也会组成6头左右的小群体,繁殖时集群可达数百头。儒艮具有迁徙习性,可进行长距离的迁徙,经常在觅食地和温暖海域间穿梭,水深不是迁徙的屏障,它们甚至能进行季节性迁徙,在冬季前往低纬度温暖水域越冬。
儒艮体型庞大,但维持身体所需能量的来源却是低营养级的海草。研究显示,一头成年儒艮每日需要进食约40-50公斤湿重的海草来保证能量供应,它们倾向于摄食高氮、高可溶性碳水化合物、低纤维素含量的海草种类,如二药藻、喜盐草等。
儒艮的食物:二药藻(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作为专性的“素食主义者”,儒艮拥有服务素食的高度分化的消化系统。它们拥有宽大的吻部,能像手一样握住海草并塞入嘴中,发达的肠道功能也为纤维素等的消化吸收提供了便利条件。
由于对食物的选择,儒艮对海草具有高度依赖性,只能栖息于海草资源丰富的海域,海草床的枯荣会严重影响儒艮种群的繁衍。
与世无争,
但活下去怎么就越来越难
虽然儒艮“生性害羞胆小”,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其生存状况着实令人担忧——相关研究表明,几乎全球所有儒艮栖息地的范围都在萎缩,种群数量也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甚至多地出现局部灭绝现象。
儒艮主要栖息于西太平洋与印度洋南北纬27°间的热带和亚热带海域,分布区呈间断状散布在40余个国家长12.8万千米的海岸线上,覆盖面积达86万平方千米,包括东非、红海、波斯湾、东南亚、澳大利亚以及太平洋其它水域例如美拉尼西亚等。
澳大利亚现拥有约72000头儒艮,是世界规模最大的种群,分布于西澳大利亚的鲨鱼湾到昆士兰州的摩顿湾之间的广阔海域。有证据表明,大堡礁海域海草床的破坏已经导致该海域儒艮数量的持续下降。
印度洋波斯湾拥有世界第二大儒艮种群,数量为5800~7300头。该地区儒艮种群数量和分布区面积都严重下降,据估计自1950年以来,种群数量已经减少了25%。
另外,目前已经证实地中海、毛里求斯、马尔代夫、拉克代夫群岛和日本冲绳等地的儒艮种群已经先后灭绝。其它分布于莫桑比克、坦桑尼亚、马达加斯加和东南亚国家等地的儒艮种群缺乏研究,难于评估种群现状和历史变化趋势,但一般认为这些发展中国家人口密度大、涉海活动多,当地儒艮生存压力较大,种群状况极不乐观。
在我国,历史资料表明,儒艮至少在我国的台湾、广东、广西和海南四省有分布。但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看到它们。
据《台湾风俗志》记录,早在乾隆年间,台南就有儒艮分布的踪迹了。台湾最后一次儒艮发现纪录为1986年10月8日,当天一头雄性儒艮个体在屏东小琉球岛搁浅死亡,该个体已经被制作为标本,放置于台湾博物馆。
1986年10月8日于台湾屏东小琉球搁浅死亡的一头雄性儒艮个体(图片来源:台湾博物馆 )
历史上,广东儒艮的发现记录均位于粤西,其中1972年和1978年先后有儒艮在茂名和阳江搁浅,湛江渔民也曾于1999年误捕过儒艮。
广西是我国儒艮最重要的分布区,历史上合浦县英罗港至防城港市竹山港均有儒艮活动,尤以合浦沙田一带最为密集。然而,于近几十年受到了人类活动的冲击甚至遭受滥捕猎杀。据不完全统计,1958至1975年间,广西北部湾就有234头儒艮受到捕杀,种群规模受到极大打击,虽然1992年我国在合浦成立了“广西壮族自治区合浦儒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但当地的儒艮已经几乎绝迹。
新中国成立时,海南岛西北澄迈、临高和东方一带还拥有广袤的海草资源,是我国第二个儒艮重要分布区。但随着人为捕杀(1958年曾捕获过23头个体)和海草资源的破坏,上世纪80年代后儒艮已经很难寻觅。自2008年6月22日在海南省文昌市东郊镇椰林湾发现搁浅儒艮尸体后,我国再无儒艮确切发现报道。
2008年6月22日在海南文昌东郊镇东郊椰林发现的儒艮尸体(图片来源:人民图片)
最终,基于渔民问卷调查、历史资料和海草资源数据,中科院深海所海洋哺乳动物研究团队于2022年通过研究发现,我国儒艮已经功能性灭绝。
功能性灭绝:
某个或某类生物在自然条件下,种群数量减少到无法维持繁衍的状态。
由于先前线粒体DNA分析结果表明东南亚儒艮种群遗传结构与世界其它地区存在显著不同,因此中国种群的灭绝不仅是我国近海海洋生物多样性的重大损失,也是该物种遗传多样性资源的丧失。
三大因素,让儒艮陷入困境
一个物种的灭绝,很难简单归咎于某个单一因素。对于我国儒艮和其它多个已经灭绝的儒艮种群来说,海草床破坏是根本原因,人类活动引发个体死亡是直接原因,儒艮本身K-对策者生存策略也导致其容易陷入灭绝旋涡。
1. 海草床破坏
儒艮的繁衍极其依赖海草床的面积和质量,海草资源的退化将从根本上威胁儒艮的生存。成年儒艮每天需要摄食约40-50公斤的海草,缺乏足够的食物供应不仅会导致个体营养不良,而且可能会使其停止繁殖活动。
食物短缺可能由多种因素引起,例如栖息地丧失、海草死亡和质量下降,以及人类活动造成的摄食障碍等。污水、洗涤剂、重金属、高盐水、除草剂和其他废物都会对海草草甸产生负面影响。特别是一些人类活动,如资源开采、拖网捕鱼、疏浚、土地开垦和船舶螺旋桨搅拌,会导致沉积物增加,影响海草光合作用,导致敏感海草床的大面积萎缩。
研究表明,儒艮最喜欢的海草之一——喜盐草,如果缺乏光照将迅速衰败,30天后会完全死亡。飓风和洪水等极端天气可以在段时间内摧毁数百平方千米的海草草甸,而草甸的恢复和海草向新区域或被破坏区域的扩散可能需要十多年的时间。2010-2011年昆士兰洪水造成大量淡水进入海中,海水的盐度急剧下降,海草大面积死亡,昆士兰湾区的许多海龟与儒艮也因此死于饥饿。
在一些地区,沿岸养殖业对儒艮栖息地的破坏也十分严重,例如沙虫的采挖,蚝桩、鱼排等的安置,都会对海草床基底造成严重毁坏。我国海草床的退化极为严重,据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2013年的研究结果,全国海草床面积仅剩88平方千米,64%分布于海南东部的文昌、琼海和陵水。
儒艮各历史分布区域海草床的破坏尤为严重。广西壮族自治区合浦儒艮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站2018年发表的数据表明:2009 年合浦海草床面积仅剩约5.40 平方千米,2014年急剧下降到0.02平方千米,几乎完全消失。粤西、台南和琼西北这些历史上曾拥有茂盛草甸海域的海草资源也已经消失殆尽,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可持续儒艮种群。
2. 人类活动
捕杀等人类活动导致的直接致死是许多海牛目动物种群衰退和灭绝的直接原因,对儒艮的捕杀几乎伴随着整个人类文明史。阿拉伯、东南亚和澳大利亚都有4000年以上的儒艮捕杀记录。日本冲绳1893-1916年间捕杀了超过300头儒艮,种群下降至50头左右,虽从此停止捕杀,但当地的种群还是于2019年宣布灭绝。我国自秦汉时期就有以“人鱼为膏”的记载, 1958-1976年间在广西和海南捕杀了近300头儒艮。
在南苏门答腊,一个人与两头被猎杀的儒艮(图片来源:Collectie Stichting Nationaal Museum van Wereldculturen)
目前,世界上几乎所有有儒艮分布的国家都明令禁止儒艮的商业捕杀,但是一些地方还允许土著狩猎,非法偷猎和误捕更是普遍存在。此外,渔业活动仍然是威胁儒艮生存的重要因素。船只撞击也容易导致儒艮的直接死亡,澳大利亚昆士兰沿海儒艮死亡个体中有7%归结于船只碰撞,2008年文昌搁浅的儒艮也是因船只撞击伤及内脏而死亡。
3. K-对策者生存策略
雌性儒艮一般10-17岁才能进入繁殖期,远远高于海牛目其它物种(美洲海牛3-4岁就能性成熟),寿命可达73岁,生殖间期长达3-7年,每胎仅产1仔。
儒艮是典型的K-对策者,所谓K-对策者,指出生率低、寿命长、个体大、扩散能力较弱,具有较完善的保护后代机制,将更多的能量用于提升生存竞争力而不是大量繁殖后代的物种。通常来说,我们人类、猩猩、大象和鲸等体型大、寿命长的哺乳动物是典型的K对策者。
K-对策者最小存活种群(Minimum Viable Population)值大于r-对策者(点这里了解更多),适合生存在稳定的环境中,如果环境剧烈波动引发个体大量死亡,整个种群的衰退和消亡将难以挽回。
在人类尚未出现时,儒艮靠着K-对策顽强地在地球上延续了5000万年。但性情温和、移动缓慢的它们在人类出现后极容易遭受捕杀,种群数量下降后,曾帮助它们通过重重残酷生存考验的K-对策,成为种群恢复的障碍。
猎人们在海滩上猎杀儒艮(图片来源:Photo courtesy of Queensland Historical Atlas. http://bit.ly/1dlMRGp)
儒艮“功能性灭绝”背后,
我们必须明白的三件事
我国儒艮的身影已逐渐远去,但全世界还剩下约10万头儒艮,而且我国海域包括南海还生活着很多与它们一样珍稀而美丽的动物。这些海洋动物的生存也面临很大的威胁,我们如何防止悲剧的再次发生呢?从儒艮的“功能性灭绝”中,我们又能吸取什么经验教训?
首先,要重视科学调查的作用。由于种群数量、分布区和海草床资源量等基本数据的缺乏,我国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针对儒艮制定科学合理的利用策略和保护措施,错失挽救儒艮的最佳时间窗口。
南海作为我国面积最大、水深最深、水文环境最为复杂的海域,拥有我国绝大多数海洋哺乳动物物种,其中鲸类物种数量达30余种,占世界鲸类动物物种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另外,南海还生存着全世界7种海龟中的5种,拥有包括鲸鲨,噬人鲨、大砗磲和鹦鹉螺等在内的许多珍稀海洋动物。我们对南海其它海洋哺乳动物的了解还极其有限,如果不尽快加强相关调查工作,将对保护工作极为不利。
其次,要保护物种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几乎所有儒艮种群的衰退和灭绝都伴随海草床的破坏。为保护南海众多珍稀动物,应加快推进海洋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通过设立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及自然公园等自然保护地类型,一方面维护它们现有栖息地,避免受到进一步破坏;另一方面应对已经退化的海草床、红树林和珊瑚礁等重要生态系统进行修复,恢复它们的家园。
最后,要尽量降低人类活动对珍稀海洋动物的影响。这方面可能采取的措施包括:对渔业活动的时间、空间和网具类型进行管理;减少航运活动的直接撞击、高强度噪声对海洋动物的正常交流和摄食活动的负面影响;控制海水污染水平,海水污染会引起氮磷负荷增大、重金属及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等后果,鲸类等海洋哺乳动物处于海洋生物链的最顶端,由于生物累积效应和食物链放大效应,环境污染物对它们健康的影响更大。
图片来源:纪录片《美人鱼之景:莫顿湾儒艮》
随着儒艮的逝去,南海的鲛人已成为令人唏嘘的古老传闻,也成为了缺乏海洋保育观念下淡出人们记忆的牺牲者,这或许正是南海生态系统向我们发出的严厉警告。当物种灭绝的多米诺骨牌纷纷倒下的时候,人类是很难独善其身的。保护物种的最佳时机,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而是我们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和万千物种共存的每一个现在。
作者:李园园 林明利 李松海
作者单位: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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