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律师风采系列⑳ | 广州最美律师竺睿:实现法治梦想的路不止一条
1979年,中国的律师制度恢复重建。弹指一挥间,已经走过整整40个春秋。40年前,在党中央领导下,律师制度恢复重建,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律师制度发展的新阶段。40年栉风沐雨,我国律师事业从小到大,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广州律师人数也从1979年设立广州市法律顾问处时仅有的20名发展到如今的15570名,行业规模发展壮大,跃居全国省会城市之首。广州律师队伍已成为推动经济发展、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法治建设的一支重要力量,在推动社会治理现代化、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推动法治中国建设等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近期,广州律协在微信公众号推出“广州律师风采”系列故事,为您全面深度呈现广州律师在涉外法律服务、参与社会治理、专业化建设、法律援助等方面的工作成效,分享他们与祖国共成长、与律师行业共发展的精彩故事,展现广州律师的风采。
竺睿律师,广东立复律师事务所主任,执业25年。2014年开始,先后参与3次“1+1”法律援助志愿者行动,前往新疆、西藏等地为当地群众提供法律援助。服务期间表现优异,先后被评为伊宁市优秀法律援助工作者,伊犁州优秀法律援助工作者,新疆自治区司法厅记三等功,广东省司法厅记二等功。2018年获评“广州最美律师”
最近几年,不管谁介绍我,都说我是经验丰富的老律师,想想25年前,当我第一次拿到律师执业证的一幕一幕,仿佛就在昨天,怎么转眼间年轻有为的女律师就成了老律师了?我是真的有点适应不良啊!
1995年,我开始当律师,记得当时不管是上海还是广州的法院,大多数都在不起眼的小巷里。有些法庭大门是斜的,路也是需要上坡的小路,我们都戏称每天办案都要走“歪门邪道”。法庭也不正规,就是简单的几张桌子,没有国徽、没有法袍也没有旁听席。夏天热的一身汗,冬天冷得直哆嗦。状纸、笔录全手写,我还因为率先用上了电脑打印诉状和代理意见,被法官表扬过。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可乐。身为改革开放后稀有品种的律师,我们当时为了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真的可以说是不遗余力。我想我们这一代的律师,心里都存着一个法治中国的梦想,对公平正义的追求一点都不亚于前辈。
25年过去了,我们大多数律师都亲眼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改变不仅仅是体现在硬件上,司法人员的队伍素质、理念可以说是发生了质的变化。就连普通群众的法治观念也有了极大的进步。我们这一代律师算是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不仅大多数律师享受了“金领”职业带来的丰厚回报,整个社会的物质生活水平也连着上了好几个台阶。
壹
在大城市,做律师时间长了,我开始觉得社会、人心真是复杂,一个律师处理问题,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总结两个词,就是“心累”“厌倦”。大城市案件多、律师也多,两边博弈的结果,就是把律师变成了商人。这和我们当初入行的初衷似乎是南辕北辙。我猜我这个年龄的律师,大半都和我有同感。人到中年,好像突然失去了继续打拼的动力,总觉得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为了赚点钱而汲汲营营四处奔波。若是谈到梦想,自己都忘了年轻时的梦想究竟是什么了。
进退维谷之间,我幸运地参加了1+1中国法律援助志愿者行动,当一名志愿者,前往边远地区为当地的困难群众提供无偿的法律援助。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第一可以让我继续发挥专业特长,帮助有需要的人,用自己的时间和金钱给社会做些事情。另外由于我所提供的服务全是免费的,这就让我可以心思单纯,完全从专业角度去考虑问题。与人相处也变得轻松简单。毕竟无欲则刚,无所求也就不会失落。
我在广州生活了20年,生活条件是相当优裕的,简单的说就是劳心不劳力。但是志愿者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受援地的情况是比较差的,例如墨脱县,位于中印边境,是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虽然对外宣布公路通车,但其实道路还在低等级的泥路阶段,加上地质灾害频发,道路是通了断,断了通。一年中有差不多二分之一的时间是不通的。而从县城到乡镇,有些根本没有公路。
墨脱县城和一个住宅小区差不多,我进墨脱前林芝市的一个干部很形象的对我说,他吃完饭去县城走一圈,点了一颗烟,一颗烟抽完,县城就走完了。墨脱县除了小,还经常停电、停水、断网络、断道路,住房条件相对的非常差。当司法局的干部领着我去宿舍的时候,通往宿舍的道路有一半是泥地,坑坑洼洼,这位干部说,这里是雨天一脚泥,晴天一身灰。
进到宿舍打开门一看,我有种一觉回到解放前的感觉。其实我虽然生于70年代,但从小在机关大院长大,小时候的住房条件似乎也没有这么差:房间漏水,天花、墙面石灰剥落,有些地方可以看见钢筋,大半的灯和插座是坏的,室内脏乱不堪。加之夏季多雨,屋子里一股霉味,床上的被子、垫子摸上去是湿漉漉的。就算是我这样的老法援,对受援地的艰苦条件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有种想要扭头就走的冲动。
但是墨脱也有非常精彩的地方,当地风景如画,而且最美的风景是人,当地人民风淳朴,善良、热情。不过最好的地方在于四个字——“用武之地”。这里对律师的需求极大,如同25年前,法律工作者受到了极大的尊敬,基本上志愿者就是全县唯一的律师。无论是法院还是检察院的同志,都热情的支持律师的工作,当事人也对律师非常信赖。
贰
我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自我期许能事事尽心尽力,问心无愧。所以无论是新疆还是西藏,当地法援中心的干部对我都非常认可,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主要源于我的三个原则,第一是不给当地政府提任何生活要求。在新疆,我住房、吃饭等问题自己解决,没有向政府申请补贴或住房。第二是不拿走当地一分钱,所有的办案补助、补贴全部捐给困难群众,不够的还自己掏钱出来。由于代书、准备证据量大,我甚至自己掏钱购买办公用品,硒鼓、A4纸。第三是不给政府添麻烦,我接手的事情,不推给任何单位或个人,到我为止。例如有些长期缠访的群众,天天到我办公室,我都耐心接待,笑脸相迎。几个月下来,他们旁听多了,反而成了法援的热心推广者,甚至开始向其他群众讲解起法律流程了。
在参与法律援助的过程中,来访的受援人去医院看病没有钱,我马上给送去医院,并且支付费用;孩子念书凑不够学费,我立即联系学校支付学费;有个受援人吴老太,儿子事故死在伊宁,没有得到一分钱赔偿。就一边打官司一边乞讨,我知道后立即为她租下房子,支付一年房租,还每月给她生活费。诉讼需要去乌鲁木齐鉴定,我为其支付了鉴定费和往返路费、住宿费。直到我离开时虽然一审胜诉已经结案,但我仍然为其支付了往返路费和每月生活费,直到诉讼终结。类似由我支付鉴定费、路费、生活费、医疗费的事情不胜枚举。累计下来,我三年的法援历程,累计捐款超过十五万元。
这三年以来,我经手承办了三百多件诉讼案件,办结200余件,群众送的锦旗、感谢信挂满了整面墙。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夸张的是居然有受援人当众下跪表达感谢之意的。
我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到2019年7月完成三年的志愿者生涯。我的工作微不足道,但是收到了不少荣誉,广东省司法厅、新疆自治区司法厅,西藏自治区司法厅、广州市律协,伊犁州司法局,伊宁市司法局、墨脱县司法局都对我进行了表彰和嘉奖。当然中国法律援助基金会也授予我优秀法律援助律师的称号。有的时候,荣誉本身也是一种鞭策,更能帮助一个人认识自己的不足。
叁
除了法律援助工作,志愿者还兼有慈善工作者的责任。我有幸参与组织实施了广州律师捐资助学的活动,在广州司法局律管处的大力推动下,28名墨脱的大、中、小学生被32名广州律师和律管处干部认养,第一期募款276500元全部在开学前支付到位。第二期325264元也在2019年9月开学前全部支付完毕。今后几年至十几年间,这些学生可以安安心心的读到大学本科毕业。每年七月份认养律师都会持续的捐资助学。我本人也认养了其中一名大学生,今后势必会更多的协助墨脱民族同胞脱贫致富。在这里我必须为咱们广州律师这个群体说句公道话,广州律师不仅热心公益,而且隐姓埋名,确实是高风亮节。
志愿者的援助时间并不长,每个地方只有一年,所以身为志愿者都有一种紧迫感。希望在这个有限的时间里能尽可能的多做一些事情,加之志愿者都远离家乡,各种生活琐事和应酬比较少。律师相对的可以利用的时间也比较多,有时上班时间不够,我就取消午休,全天十个小时在办公室接待来访,连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下了班继续整理资料,准备案头的工作。
有一次我发高烧,实在坚持不住去医院打吊针。法院的同志临时来电话说一个案子的被告来了法院,问我能不能前来开庭。我考虑虽然可以请法院当场送达传票择日开庭,但恐怕拖延时间,这样的机会难得,我立即二话不说,顶着难受,拔下针头就去了法院开庭。
虽然在当地办理的案件大多数都不是律师回归大城市之后会接触到的案件,看上去好像对提高业务能力没有多少帮助。客观上办理法援案件,也不可能和办理经济案件一样,为当事人挽回或创造多少多少亿元的经济效益。我们服务对象的也都是社会底层、弱势群体。我们追讨的几千、几万元、十几万元的标的,看上去比“我先小赚一个亿”的目标还要渺小百倍,但这些“微不足道“的金额,却可能是事关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命运的救命钱。这其中的责任,法援律师必须要担负起来。
行善奉献不一定要远赴他乡,其实任何地方都有弱势群体,我觉得律师承担法援任务非常有助于律师接触社会的不同层面,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社会、深刻的了解社会、深刻的了解律师这个职业在整个社会中的位置,深入的理解法律制度的真正意义。
现在回想起来,志愿生涯能让我在各个服务地生活工作一年,亲眼目睹社会各阶层的各个方面,这些付出其实是非常值得的,志愿者生涯中的点点滴滴,是人生中难得的美好记忆,是我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
肆
过去我常说,商品社会应该是公平、正义的,同时也应该是等价有偿的,一腔热血的奉献,往往基于无知和偏执。所以只有深思熟虑后的奉献,才更具有改变自己和他人的能量。这几年我的观察选择奉献社会,不管出于什么动机,虽然会让我们暂时失去优渥的生活条件,暂时失去高额的收入。但是换一条路走,它可以让我们重新评价自己,重新认识自己,重新认识社会。这种对社会和自身的再次认知,是更具有高度、广度和深度的。
三年志愿者生涯,让我重新找回了追求公平正义的法治中国的热情,这个价值,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文 | 竺睿
广东立复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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