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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校园去私奔:“老师,我们才不是烂泥!”

红袖添乱 知音真实故事 2023-12-30

职业

大家好,我是伯牙叔。今天叔要带你了解一所特殊学校,既是特殊学校,他们的学生也十分特殊,一个个不仅打群架,还要组团“越狱”私奔!如果你是老师,你会怎么做?

 1 

知音真实故事


我叫温晓,辽宁锦州人,从外国语学校英语专业毕业后,2017年9月,我应聘到市里一所中学做英语教师。
老实说,一开始我就是奔着高薪稳定去的,入职之后才知道,虽然学校名字与普通中学类似,但实际上这是一所工读学校。
可能很多人没听过工读学校,它属于特殊教育,由教育部和公安机关联合审批,经家长同意,为挽救有轻微违法行为的青少年开办的矫正学校,一般是两年制。
学生大多在13—17岁之间,他们当中不少是原生家庭存在问题的孩子,比如,刑二代。还有的属于犯过事、因恋爱和双瘾(网瘾、毒瘾)等被外界贴上“问题少年”标签的孩子。
这些孩子教育好之后,一部分会调换学校继续上学,成年的会安置就业,而且从工读学校出来的孩子并不影响升学和参军。
孩子特殊,学校的管理自然比常规学校严格。除了必要的文化课,上午学习,下午还要劳动,中间穿插心理辅导和法律法规的学习。男女生分开管理,学校大部分是男教师,还特意请了五位辅警轮流值校。
万万没想到,上岗后的第一堂公开课,教导主任就送了我一份大礼!
当天,公开课在一楼大礼堂举行,同时,这也是欢迎新教师的入职典礼。
学生们穿着整齐化一的蓝白运动服,清一色干净利落的短发,看上去和普通孩子没有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他们的眼神有些空洞,偶尔对视,他们的目光充满躲闪。
校领导和学生代表讲话后,一一介绍了新老师,接着就是学生们表演节目。
到最后一个压轴节目时,一个叫许松的小眼睛男生走上台,要为大家表演魔术。他说需要一个助手,校长示意让我客串。
我硬着头皮上了台,按照许松的要求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再站起来,挥手向观众示意、微笑。
接着,许松将一本书放在地板上,让我帮他捡起来。我捡起书本,傻站了好一会儿,就看见下面的学生开始鼓掌偷笑,骚动起来。许松还像个绅士一样,一摆手,一鞠躬说:“演完了!”
我一头雾水。校长拿过一面镜子递给我,天,我的下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粘了一颗大黑痣,像个十足的媒婆!
许松又从校服口袋拿出一部手机,咦,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学生们哄堂大笑,许松则一副得意的表情,显得台上的我更像一个大傻帽。
典礼后,我一直想不通,整个过程许松和我几乎没有近距离接触,他是怎样做到的?
校长走过来,微笑着问:“现在你知道日后将面对一帮什么样的孩子了吧?
“我第一次见许松的时候,他把我的手机、钱包都塞到了一个女老师的兜里。这要是弄出什么误会,我可真是解释不清了……小温,你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其实,那天我是有点动摇了,但进学校当老师一直是我的梦想,校长的话,反倒激起了我的挑战欲。
“校长,我试试。这个许松看来不简单,我就从他入手吧!”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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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15岁的许松,并不是因为偷窃来工读学校的。
许松生长在单亲家庭,妈妈在批发市场卖水产,许松的爸爸在他3岁那年因为家庭纠纷,失手打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被判了无期徒刑。许松母子众叛亲离。
一个女人要养家糊口,很不容易。许松疏于管教,读到初二,和同学抢零食时发生口角,竟然用小刀刺伤了同学,所以,他被送到了工读学校。
至于许松会变魔术的“手艺”,是他和道上的“师傅”学的。半年前,许松的师傅因为盗窃罪已经被公安局抓捕了。
我给他们上英语课的时候,这群孩子没一个听讲的。大部分人托着腮帮,盯着窗外,画画的、捣蛋的,而且还特别经不起批评。
只要你点到他的名字,那些仇视的眼神像要把你吃了,要不然就是骂骂咧咧,教室里充满了戾气。
一节课下来,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别的老师劝我别管太严,只要上课不捣蛋,哪怕他睡觉,相安无事就行。
可我始终觉得,这些所谓的“问题少年”、“坏孩子”,都是成人世界贴上的标签,再说,孩子身上的问题,难道不是家长的问题?我是他们的老师,就有责任纠正他们的认知偏差。
可能是初生牛犊,那时候我卯足了一股劲,偏要把他们给掰正了!
显然,许松这家伙是班里“带头大哥”。他虽然爱惹事,但是头脑聪明、重情讲义气,擒贼擒王,我准备先从他下手。于是,我让许松当了英语课代表。
宣布之后,班里一片哗然,大家鼓掌起哄,许松的夸张地张大了嘴:“老师你整我!”
“Sick man of Asia!许松,你翻译下啥意思?”
“啊?”
“这句话的意思是东亚病夫,老外骂你都不知道,还充大哥?真正的英雄不光在体力上,还应该在这儿!”说着,我指了指他的脑袋。
“你们不喜欢英语,但我教你们的不光是知识还是本事,你们要学会用自己的本事来维护你们的尊严,记得,要把你的脑袋装满!”
大部分孩子开始安静下来,认真看着我,还有一些仍然不屑一顾。
“老师,我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不用白费劲了。”许松站在那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明天开始,许松带领晨读。每天记10个单词,三句简单对话!”我下令。
“啊?老师,你来真的呀!”学生们大声抱怨。“天啊!”
“许松,你给我记住,我的学生不是烂泥!”我合上书,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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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了个大早,在教室里等他们,结果只来了两个比较老实的男生。
我就带这两个学生晨读,一对一辅导。第二天,来了五个学生。我给每天晨读的孩子奖励巧克力一块。半个月后,来了23名学生,只差许松和他的“亲信”们了。
接着,在学校举办的百词测试中,我们班居然有8个满分,剩下的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我也做了相应奖励。
晨读进行一个月后,许松终于按耐不住,也来了,毕竟“大哥”总考零分,太没面子了。
我大大地表扬了他,给他纠发音、盯着他背单词。很快,他也能在听写中得个90分。
其实这些孩子都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根本不比别的孩子差。
校长肯定了我们班的成绩,但批评我自作主张,在奖励环节上欠考虑,虽然我用的是自己钱,他还是提醒我要顾及其他老师和班级的感受。
始料不及的是,许松这小子刚有点进步,反手就带头打群架,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那是学校举办运动会,我们和二班有一场篮球赛,对方不但带球走,还撞人犯规,故意用脚跘倒了我们班的小前锋,阻止进球。
许松气坏了,没等裁判吹哨,就冲了上去,一拳把犯规球员打倒在地,两个人开始相互撕扯,紧接着两个球队相互冲撞,不到五分钟已经演变成两班学生的混战,甚至还有其它班级不断加入。
怕伤及无辜,校警让女老师回办公楼,大门被上了铁闸。全体男教师冲向操场阻止学生,拉住这个,跑了那个。
奔跑的人群中,孩子们因为兴奋而放大的瞳孔,扭曲的脸,吵嚷声,叫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男生扯掉衣服,赤裸上身冲过去参战,像一群疯狂的小兽,把暴力升级为狂欢。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打群架,看傻了眼。
身后一位职教多年的老师说:“一年不打上几架怎么能体现我们学校的特点?这些孩子的情绪控制力很差,喜欢走极端,他们身上的戾气,靠严管教育和劳动是释放不完的……”
我倒是很同情这些孩子,他们心里难受,却不知道如何正确排解心里的苦闷。
学校启动了学生群体事件应急预案,警察来学校援助,因为年龄在14岁以上造成他人重伤的学生是要承担相应刑事责任的。
这场群架有一半学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包括许松在内的10名学生受到记大过处罚,35名学生记过处分。
学校就这次事件专门开了整治会议。
所有受到处罚的孩子由警察进行普法教育两周,同时接受学校的劳动惩罚。劳动处罚的不仅是犯错的孩子,也包括整个班级和辅导员,除了劳动任务翻倍,还要打扫校园卫生。
那天,两个班受罚的孩子在打扫操场时,正赶上下大雨,两名辅导员和孩子们齐涮涮站在雨里等待校领导验收结果。
我于心不忍拿了很多伞,校长在大门口挡住我。
他走进雨里,严厉地教育孩子们:“你们必须要记住这次教训,要意识到,一个人犯错是要连累大家的,你们的错误会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有些错你们犯不起,有些责任你们也承担不了!”
雨越下越大,我放下伞走进雨里,站在孩子们后面。我也是他们的老师,也应该让他们看到,老师和他们是一条战线的。
这次事件之后,孩子们安分了很长时间,也和我越来越亲近。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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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部分孩子是家长主动送来的“网瘾少年”,所以到了周末,家长们强烈要求双休日让孩子继续留校,免得回家又犯老毛病。
不过血浓于水,虽然恨铁不成钢,到了节假日,家长还是会大包小包送各种吃的过来。
我是单身狗,经常被安排在周末值班,家长来看望孩子,我负责登记。时间一长,就有了蹭饭的特权。
吃饭的时候,我就拿着空饭盆各寝室转悠。学生们尤为热情,这个给我夹一块糖醋排骨,那个给我一块红烧鱼,很快就混熟了。
没想到,我被“施舍”,最高兴的竟然是他们。
“你看老师喜欢吃我的菜,她从我碗里夹了两块!”
“切~才不是,她喝了我半桶汤!”
我嗓子一紧,赶紧背过身去。原来,他们是多么渴望被认可,多么渴望爱与被爱。
说实话,送到这里的孩子家庭情况比较复杂,除了刑二代也不乏富二代,学校里孩子之间的贫富差距很大,同学之间存在鄙视链。
班上付天一爸爸给孩子送东西过来时,直接塞给我一张银行卡,告诉我:“钱不多,就万把块,孩子交给您了,多多关照。”
付天一的爸爸在市里开连锁饭店,付天一沉迷游戏,为了买装备,竟把家里能卖的家电,包括手机、ipad全卖了,还站在窗口逼他爸不给钱就跳楼。
我推脱不掉,决定大方收下银行卡。
后来,我就用付天一爸爸给的钱为孩子们加餐,每天早餐一个鸡蛋、一个包子,晚自习之后的一盒牛奶、一块巧克力,告诉他们,这是付天一老爸给我们班的加餐补助,还让付天一给他爸带一张全班署名的感谢奖状。
这一招特别管用。付天一觉得他爸这样让他很没面子,低调了不少,当然,那张银行卡我也一并奉还。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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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实行的是男女生分管,一栋楼从中隔断,男东女西,男女生除了去食堂,基本没办法碰面。
可就是这样严格的管理,居然有学生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早恋,还私奔了!
2020年9月23,正赶上我值班,晚上11点5分,校保安队在西校墙抓住了三个要一起逃跑的孩子,许松、付天一和女生刘思墨。
刘思墨班的英语也是我教,她被父母强行送到这里,就是因为早恋。
在原来的学校学习时,刘思墨每隔几个月就换一任新男朋友,上初三之后,她因为和别的女生抢男友,把对方打成鼻骨骨折。
刘思墨的父母在日本打工,她从小和外婆一起长大,老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又特别溺爱。
刚送来的时候,经常还有校外的男生三更半夜在校墙外喊她的名字,让保安很伤脑筋。
三个学生被抓后,许松主动站出来承担了一切,他倒是很仗义,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整个“越狱”计划都是他策划的,目的是要成全刘思墨和付天一。
我好奇男女同学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付天一和刘思墨怎么认识又怎么谈恋爱的呢?
刘思墨交代,她和付天一是在新年晚会彩排节目时认识的,付天一吉他弹唱,刘思墨表演民族舞,两个节目挨着,他们在彩排时私下有过交流,很谈得来,可以说“相见恨晚”。
于是,刘思墨想出个办法,排练结束后,他们把传递消息的纸条压在食堂的汤桶下面,当学生们轮流去打汤时,偷偷拿到交换纸条。
用这种方式两个人已经聊了有半年多了,三个孩子一起策划“越狱”,也是用了相同的“汤桶”传信法。
可校管查寝是非常严格的,大门和楼层门也是上锁的,从寝室到西校区至少要通过三道门禁、若干名保安、查寝老师、门卫,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许松说,他让刘思墨在校管检查时把枕头塞进被子里,裹成人形,熄灯点名由室友帮她喊“到”,此时刘思墨已经躲进公共卫生间,藏身在最里间的门后,最里间是放清洁用具的,所以校管检查卫生间时也没有发现她。
刘思墨的寝室在三楼,熄灯之后,她从洗手间溜出来,不走楼层,而是从悬窗爬到外挂梯上,外挂是为了修葺顶楼搭建的。她再从外挂到达楼顶水房和另外两个男生汇合。
付天一的出逃路线比较简单,他本身住四楼,四楼和顶层只隔一道老式铁闸,门上是过去老式锁,许松在几周之前每天去弄松一点,再把从食堂偷来的醋灌进去,磨来磨去,最后一拉就掉。
寝室楼和办公楼的楼顶有天梯相连,只要翻过一米高的铁栅栏,就可以顺利爬到办公楼,再从办公楼安全通道出去,穿过小花园就到了西校墙。
好在三人没逃出第三道岗,在试图爬墙时就被保安发现了。
看着三个没有任何惧色,甚至一脸得意的孩子,大家都惊呆了——许松的脑子,刘思墨的智商以及他们和老师的“无间道”,策划周密,布局严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孩子们被各自的辅导员带回寝室,校长决定和家长沟通一下。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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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当辅导员打电话给许松妈妈时,才知道,许松妈妈因为长期劳累,营养不良,人发晕,耳鸣,在市场外面被一辆推车撞倒,送到了医院。
由于他家没有亲戚朋友关照,校长和主任让我带上许松,一起赶到市医院急救室。
赶到的时候,我们看到,许松妈妈才39岁,鬓角却已经斑白,她的左耳还在流血,头上、脸上也有伤和血迹,医生说情况有点严重,出现了短暂休克。
那天,校长、主任和车主忙着协商治疗相关事宜、费用。许松一直站在我身后,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关切。“老师,我妈妈会不会……”
我牵住了他的手,发现他一直在发抖。幸好,脑部扫描出来,没有大碍,许松妈妈基本脱离危险。
我带许松回校后他一直沉默,不肯吃东西。他抠着手坐在我对面,低声说:“大家都说我遗传我爸,是早晚进监狱的货!老师,要是没有我多好,我妈就不用干那么苦的活儿。”
我摸了摸他的头:“人是可以有选择的。你可以选择做烂人,也可以选择发愤图强,你妈吃那么多的苦,但你却策划着从学校偷跑出去,为什么不想着帮你妈妈撑起这个家?”
“我跑出去是想给我妈过生日……”
我感慨地叹了口气:这小子总算还有点孝心。
从那以后,许松有了很大的变化,上课也很认真。有天,我让孩子们用英语写一写理想。许松问我“外贸船员”用英语怎么写。
他告诉我:“我想做外贸船员。我听人家说,这行18岁就可以参加工作,收入高,这样就可以养活我和我妈……但是,我英语好像不太行。”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咧!”
“私奔”事件之后,我曾跟校长建议,把英语课改成大课制,男女混班。校长一听,我这是要搞事情,连连摆手:“不行,男男女女分开还出问题,在一起还得了!”
我不肯罢休,据理力争:“这个年纪的孩子是需要双性教育的,男女生应该可以正常交往,这样把男女生硬性隔离,他们背着你,反而更大胆……”
校长犹豫了一下,不敢轻易点头。毕竟这是一帮特殊的孩子,稍有不慎,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会引起很多意料不到的问题。
不过,校长还是增加了男女生共同参与的心理公开课,孩子们在课堂上表现很好。
公开课结束时,刘思墨从我身边经过,哼着歌。
“刘思墨,最近状态不错呀!”我叫住她。
“放心吧,老师,我最近没什么特殊想法,付天一被我甩了!嘿嘿!”
我哑然。这么快就没事了?我这只单身狗都没这个女孩子洒脱。
看我一脸的不相信,刘思墨上来挽住的我胳膊:“老师,付天一被抓那天居然说,他根本不是想和我私奔,而是想逃出去打游戏!真是气死我了!
“老师,这些天我想通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我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刘思墨做了个叫我保密的动作,吐吐舌头,离开了。我站在走廊上,看着走在阳光下的孩子们——世界上哪有天生的坏孩子,没有人不渴望生活在阳光和欢笑里。
而我,想成为他们世界里的一道光,特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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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红袖添乱

      编辑 | 妖儿

      排版 | 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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