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遇袭，我被傻子同桌救下：“是我当初欠了你。”
大家好，这里是知音真实故事编辑部。
工作、恋爱双双受挫的赵玥得了焦虑症，从上海回到老家，却在夜晚遭遇跟踪，还差点被坏人侵犯。关键时刻，有个神秘人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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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真实故事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上海，曾让我引以为豪的美术专业，却在找工作的时候，节节退下阵来。最后，只谋得一家自媒体画手的职位。
每个月不到五千的工资，在上海也是勉强应付。没办法，我开始以枪手的身份给一些出版商画漫画。不用坐班，我整日蓬头垢面地坐在电脑前，不停地画。
但枪手也不是好当的，我的作品接二连三被退稿，说千篇一律，充满匠气。处了好几年的男友也跟我提分手。其实，我早就觉出他的不满，他经常说我是无业游民，要不是他，我早就饿死了。
男友收拾东西离开那天，我又收到两个退稿通知。
这让我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迷茫、烦躁、不安，每晚睁着眼睛熬到天亮。我感觉自己被困在厚厚的茧里，越挣扎，束缚越紧。
医生诊断是焦虑症，开了药，建议我散散心，让自己放松下来。
就这样，我回了老家，一个徽州小镇。那里不会堵车，人也不多，连带着行走的步伐都放慢许多。
不过，我依旧整天呆在家里，父母的关心让我更觉得压力倍增，看起来，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焦虑，身体里那只恶犬仿佛随时要把我撕碎。
国庆假期，中学的同学一个个回来。大家在群里嚷着要聚聚，我才被迫走出家门。
从我家到街上要穿过一个200米长的涵洞。
涵洞东边是一片农田，稻谷刚被收割，几个农人还弯着腰在忙碌着。
随着一声鸣笛，绿皮火车从涵洞上呼啸而过。秋天的阳光正透过树枝，打在涵洞墙上，一朵花影在夕阳的微风里摇曳。
我惊喜地转过身，发现是一朵扎根在墙里的小雏菊。慢慢走过去，手指滑过花瓣，顷刻，整个世界都静谧了。
自那之后，我开始带着相机在镇上四处寻觅，街道旁飘落的梧桐，一簇簇的金桂，铺了一地的银杏叶，我的心慢慢打开。
涵洞外，往西一百米就有一个农贸市场，蔬果、炒货、小商品，吃的应有尽有。市场对面，有一个“傻子烧饼”。
老板中等个子，约莫30岁，微胖。
虽然已是深秋，但烤炉炭火热烘烘的，老板穿了件黑色印花T恤，一条肥大的牛仔裤拖在地上，T恤前面的图案早已掉皮，隐约看出原先印的应该是一只老虎。
这身装扮让人觉得莫名好笑。不过，做起烧饼来，他的那双胖手，麻利地上下飞舞着。
“你、你的，好了。”他把烤好的烧饼递给客人，说话磕磕绊绊。
旁边几个玩闹的小孩，也对着自己的同伴说，“你、你的，好了”，然后笑成一团。
胖老板并不恼，边揉面，边冲孩子们笑。
“来十个烧饼！”我说。
“好！”老板回答得很大声。他略微抬了下头，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直勾勾盯着我看。
“来十个烧饼。”我又说了一遍。
对方忙不迭地“哦哦”了几声，赶紧用钳子从烤炉里夹出烧饼，麻溜地用袋子装好，还不时抬起眼皮来看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恼火。
老板耸着肩，捧着烧饼递给我，“对，对不起！拿——好——”
这声“对不起”显得莫名地突兀。我正纳闷，旁边的那帮孩子也跟着起哄，“对，对不起！”
老板涨红了脸，傻乎乎地咧嘴笑。
旁边小商品店的老板努了努嘴，冲我说，“嘿，他就是个傻子。”
我恍然大悟。
后来，我再去买烧饼的时候，老板会多送两个，还用皮筋把袋口扎得紧紧的，然后习惯性耸着肩递给我，“对，对不……”
“对不起……”不等傻子说完，旁边玩耍的孩子们又跟着起哄。
我一把接过袋子，赶紧离开。
后来，很奇怪，每次我经过烧饼店，这个傻子远远地就使劲挥着双手，兴奋地冲我咧嘴笑。这让我觉得很尴尬，也不好意思再去买烧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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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一天，我背着相机从郊外回来，有些晚了。一路上，我加快了脚步，结果，那天涵洞里的照明灯坏了，原本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这个涵洞我从小走到大，闭着眼都能走。可没走几步，我觉得后面像有人跟着。灯光隐隐绰绰，看不真切，我的手有点湿濡，脚下发力一口气跑出了洞口。
再回头看，并没有任何异常。
后来，一连几次，只要我晚上回家，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等我走出涵洞，倒也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这让我怀疑自己是药吃多产生了幻觉。
直到那天，我和老同学吃完饭，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30。我照例穿过街道，走进涵洞。后面有个行人，起初我并没有在意。
可就在我快出涵洞口的时候，我感到一阵风迅速袭来，接着整个身子被人用力一拽，我正要大喊，却被那人捂住了嘴。
他戴着口罩，力气很大，我的双手被他反剪到背后，动弹不得。
我被他连拖带拽，拖到涵洞旁边的斜坡上。黑暗中，那人一手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胡乱地撕扯我的衣服，我害怕极了，凭着本能双手挥舞着，双脚乱蹬。
激烈的反抗触怒了对方，男人用力擒住我的脖子，随手操起块石头冲我脑门砸来，我一阵窒息，感觉到脑袋猛地一抽，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父母正紧张地盯着我，他们身上还穿着睡衣。
我欠了欠身子，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痛。
医生说有人把我背到急诊科交给护士就走了。刚巧父母一直给我的手机猛打电话，护士接通后通知了他们。
经检查，我胳膊、小腿有多处外伤，额头有一道伤口，有轻微脑震荡。
我这才慢慢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幕。
父母听闻后赶紧报警。有女警来给我录口供，她告诉我，民警调取了道路的监控，可惜只有涵洞外街边有摄像头，进了涵洞，和涵洞出口100米是盲区。
不过，从获取的监控来看，几乎我每次晚上回家，总有个身影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民警将那人放大打印出来，让我辨认。
看清那张脸的时候，我愣住了：是他，那个傻子！原来，是他一直跟踪我。
看着傻子圆胖的身影，我脑子不断闪过他咧嘴憨笑的样子，那晚袭击我的难道真是他？
傻子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他畏畏缩缩，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眼神透露着惊恐和茫然。
看到我，傻子眼睛一亮，耸着肩膀，朝我的方向走来。我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别动！”民警生怕他对我做出不好的事情，呵斥一声，一把将他按压在椅子上。
傻子急了，一会儿“我”，一会儿“你”，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清。那天，他套了件掉皮的黑夹克，里面依旧是老虎T恤加拖地牛仔裤。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嚯地从椅子上“腾”地起身，跺着脚，开始在身上东掏掏西翻翻，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
翻了好一会，他才从大大的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塑料袋，伸出手来示意我。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见我不接，傻子又一阵手忙脚乱，把塑料袋打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回我看清了，袋子里装的是那晚我遇袭时系的丝巾。
“我的丝巾怎么会在你这里？”想到那晚恐怖的情形，我胸口一阵恶心，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傻子被我吓得瑟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嗫喏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赵……对，对不起……”
警察听到这句话，敏锐地看了他一眼，又朝我看了看。
我向警察陈述了和傻子有限的交往，但事发当晚我太过害怕，跟断片一样，已经不能完整回忆出被人袭击的具体细节，也没看清对方的身形和面孔，不能确定是不是傻子袭击了我。
警察分别对我和傻子采集了一系列生物样本送检，检测结果出来，傻子T恤上有几点血迹，已证明是我的，另外还在傻子的衣服上找到些许我的头发。
警察要对傻子进行单独审问，他条件反射般开始反抗，大声叫唤着，发出些大家听不懂的声音。民警不得不对他采取措施。
事后，女警告诉我，面对盘问，傻子表现得很激动，磕磕巴巴说不清话，只是反复重复着“不是我”“打他（她）”“坏人”。
根据监控和现有证据，傻子是唯一进入警方视线的嫌疑人，所以，暂时要被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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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受到惊吓，我又开始焦虑失眠。那晚的一幕幕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不得不加大了药物剂量。
有时候，我脑海里总浮现出傻子的样子。
虽然他第一次见到我，就表现得奇奇怪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那晚对我图谋不轨的人不像是他。
如果不是他，又是谁？我的丝巾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他会不会是影视片里那种变态狂，装傻充愣伪装自己？
每当想起那晚的事情，恐惧就会重新占据我的大脑，压迫我的胸腔，让我喘不上气来。
直到有天，我终于回忆起一个细节。那个从后面拖拽我的人，虽然戴着口罩，我没看清他的面貌，但我记得，当时我用余光往后看，对方的衣服上，密密麻麻印满了香奈儿的标志，很明显是冒牌货，手上还戴着块表。
我赶紧把这一信息反馈给民警。警方根据监控，追踪到同一时段，的确有一男子，身穿黑色卫衣，上面印满了黄色的香奈儿logo，从街道走向涵洞方向。案发后，该男子重新出现在离涵洞1公里外的街道，猜测是沿着铁轨方向走下来的。
警方很快追踪到此人行踪，让我前去辨认。当我看到对方手上那块表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在斜坡上，我奋力拍打他的手，被他那块粗表划伤了好几次。
法医从嫌疑人的手表上提取到属于我的皮屑，经审问，这个满身香奈儿logo的男子对意图侵犯我的事实供认不讳，他说当时把我打晕后，正在解我衣服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勒住。
他与此人扭打起来，那人还扯着嗓子含混不清地大声叫唤，“抓，抓——坏人！”
施暴者心里一慌，挣脱着赶紧逃走了。与此同时，警方调取医院监控，发现当晚把我背着送到急诊科的人正是傻子。
傻子嫌犯，终于被证实其实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走出拘留室。
“他叫什么名字？”我想制作锦旗向傻子表示感谢。
“高聪。”
当女警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种熟悉感席卷而来，我拼命在脑海里搜索，深藏在深处的记忆终于被缓缓打开。
那年应该是我读初一的时候，同桌正是一个叫高聪的男孩。
高聪傻乎乎的，说话有些结巴。据说，他小时候发高烧，导致脑部缺氧，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他经常莫名地傻笑，反应也比同龄人慢半拍，加上吃了不少激素类药物，身材微胖，在学校经常被男生取笑。
几个调皮的男生喜欢一左一右地把他推来推去，边推还边嘻嘻哈哈叫嚷：“推猪了，推猪了！”
高聪被推得晕头转向，胖胖的身子好像随时就会栽倒。
某天课间的时候，高聪又被那几个男生一左一右乱推，周围的桌子和凳子都被撞得乱七八糟。
就在高聪找不到南北的时候，那几个调皮的同学将他推向我所在的位置。
我个子小，只觉得对方像山一样压过来，便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恰好老师进来看到这一幕，那几个闹事的男生都一致指向高聪，说他故意倒在我身上。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一些词语本就敏感。其他同学开始不受控制地起哄，我尴尬地哭起来。
高聪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紧张地辩解:“没——是他们——”只是他越着急，说话就越磕巴，结果话还没说完，又被前面的凳子绊倒摔了一跤。
老师让高聪当众给我道歉。他低着头，两只手不断搅在一起，支支吾吾了好久，始终没说出“对不起”。
我难堪极了，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结果当天放学路上，高聪不远不近地跟在我后面，眼看我都快要进涵洞了，他居然还跟着。
我鼓起勇气，转过身，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你跟着我干什么？再跟着我，小心我爸揍你！”
“赵，赵玥......”高聪似乎被我吓了一哆嗦，喉结滚动着，又往前一步，想要说什么。
我以为他要欺负我，吓得撒腿就跑。高聪在后面连声喊着“喂——赵”，也跟着我跑起来。
我吓得要命，一口气跑回家哭了起来。第二天，我爸妈跟老师反映了情况，老师把高聪调了位置，让他一个人单独坐。
此后，高聪经常请长假外出治病。等到初二时，我再没见过高聪。
记忆里的这个人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多年以后，他站在我面前，我竟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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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再次站在“傻子烧饼”店门口。
不大的店铺内，炉火依旧热乎乎地燃烧着。高聪依旧穿着那件掉皮的夹克，正在和面。他手上肉多，拍打面团的时候，很有力度，也很麻利。我还没看清，已经把梅菜扣肉的馅填进了面皮中。
给面皮封口的时候，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极有节奏地轻轻将面团拧起，旋转。
听说，烧饼店刚开张的时候，大家看他不太灵光的样子，觉得一个傻子能做什么烧饼，没什么人愿意光顾。
不过，凡品尝过的都知道，他家的烧饼料多馅足，“傻子烧饼”逐渐有了口碑，最重要的是，从开张到现在五六年都没涨过价。
后来，大家买烧饼，都会选择“傻子”家。
看到我，高聪眼底闪现着惊喜和激动，他从店里搬出个小凳子，用抹布反复擦了又擦，示意我坐。
一转身，他又从烤炉里夹出几个烧饼，用牛皮纸包好，递过来。
我捧着热乎乎的烧饼，鼻子有点微酸。
“谢谢你救了我，还送我去医院。”
高聪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耸了耸肩，比划着指指我，又指指他自己。
“赵，赵玥，我，你……对不起。”
“你怎么一看见我，就说‘对不起’啊,这样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高聪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初中——我，欠你——”
我这才回悟过来。从高聪不太连贯的话语里，我得知，初中那件事情，当时他因为紧张，没有当众跟我道歉，放学便跟在我身后，就是想单独说一句对不起。没想到被我误会，还把我吓跑了，结果，这三个字一直没有机会说。
我这次去买烧饼，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本想叫我名字，结果一紧张，开口就成了“对不起”。
“我看你，你，回家晚，危险，跟在你后面。”
在被当成嫌疑人带到派出所的时候，他想跟我解释，但一着急，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又成了“对不起”。
高聪说完，“嘿嘿”两下，露出带着傻气的憨笑，不停摆动着双手，催促我快吃。他好像完全忘记，在派出所，我是怎么怀疑他，怒视他的。
我那颗敏感脆弱的心，瞬间被这样傻里傻气的温暖整破防。
回到家，母亲看着我手里还没吃完的烧饼，感慨说，“没想到是他救了你。当晚要不是傻子跟在你后面，后果真是不敢想！”
我点了点头，“妈，你还记得初中时，那个放学追我，把我吓坏的同桌吗？”
“记得，原来是他啊！哎，其实，他一点也不傻，哪有傻子能把烧饼做得那么好。”
母亲告诉我这几天搜集来的信息。原来，高聪还有个小他6岁的妹妹。他们家为给他治病，花了不少钱。所以，妹妹从小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高聪爸爸为了多挣钱，疲劳驾驶，发生车祸去世。六年前，他母亲也得肺癌走了，他就开了个烧饼店谋生，供妹妹读书。
但是，叛逆期的妹妹总认为这个家都是因为哥哥，才厄运连连。她把父母的离世都怪在高聪身上。
高聪本来就不善言辞，面对妹妹的指责不知所措，但他却懂得怎么照顾妹妹。
一到刮风下雨，他就关了店门，穿着那件破皮夹克，去给妹妹送伞、送围巾，尽管每次一出现，就会被妹妹的同学起哄、捉弄，他也依旧笑呵呵地跟在妹妹后面。
妹妹生病，他光着脚，背起妹妹就往医院跑;妹妹高考，他拉了横幅在学校门口给妹妹加油。
妹妹心中的成见被高聪一点点融化着。后来，妹妹考上山东大学，有三年没回来了。
“你看，大家都笑他是傻子，但他比别人都幸福。有个小店，有最爱的妹妹，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说这话的时候，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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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次经过“傻子烧饼”，我总站在马路对面看他。
我用手机拍下高聪认真揉面、包馅的样子，捕捉到他帮拉货的大叔推车，表演大猩猩安慰哭闹的小孩，给拾荒老人送烧饼……
有天，我约他去散步。我们从斜坡走到涵洞上面，沿着一条废弃的铁轨缓慢走着。
已是深秋，我们坐在石墩子上。远处光秃秃的树杈上筑满了鸟巢，田地里的黄牛在悠闲地啃草。
“赵——玥，你，工作是，什么？”高聪侧头问。
我揪了一把旁边的狗尾巴草，低声答，“就一画画的。”
高聪一听，瞬间兴奋起来。他歪着脑袋，定定地看着我，“我妹妹，也喜欢。会画画的，都有，神笔！”
我叹口气：“可惜我的画没那么好，大家都不喜欢。”
“不，赵——玥，眼睛，是神笔，里面，有漂亮——的世界。”高聪一字一句地说着，试图让我听清每一个字。
我看着高聪，眼底开始发热，有什么东西从眼里流出来，我赶忙用袖子拂了一下。一辆火车从我们面前呼啸而过，发出“呜”的长鸣。
高聪突然蹦起来，向着火车的方向，不停挥舞着双手，大声叫唤起来。在悠长的鸣笛中，我分辨出他的喊声，像是赵玥，又像是加油。
我笑了。他还在自顾自说着。
他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我和他同桌的时候，有人说他的病会传染，谁和他玩也会变傻，但我借给他橡皮用，教他语文作业。
有次体育课，他被同学推进了小水沟，回教室的时候脸上的脏水还没搽干净。我给了他一包纸巾。
“那个纸，很香，很好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他说的这些，我早已不太记得，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却被他记了这么多年。
我感觉到内心潜伏许久的那只恶犬早已不知去向，有丝丝暖流一点点地渗了进去。
后来，不借助药物，我也能安然入眠。母亲看到我食欲大增，每天变着法儿给我弄吃的。
我再次拿起笔，画着家乡的牌坊群、石板路，绿皮火车、老黄牛，还有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咧着嘴，用肉墩墩的手里抓着“傻瓜”烧饼，望着火车的方向。
我把和傻子的经历用漫画的形式录制成小视频，发布了出去。
很多人点赞留言，有一个女孩说，谢谢我把她哥哥画得那么好。
她是高聪的妹妹。
她告诉我，在外求学两年，虽然很想家很想哥哥，但为了减轻哥哥的负担，她节假日一直在外面打工，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我的画，勾起了她的乡情，勾起她对哥哥的惦念。
我们聊了很多，我告诉她，高聪曾说，妹妹最爱吃烧饼，所以没有学历的他，想到能做的事情，就是开一家烧饼店，给妹妹做烧饼。
高聪的店里还张贴了妹妹的好多照片，累的时候，他常对着妹妹的照片自言自语……
在小年夜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傻子烧饼”里多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她扎着马尾，正在帮高聪揉面。高聪在一旁，耸着肩，笑嘻嘻地指点着女孩做烧饼。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我站在窗边继续作画。
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窗外早已飘起了漫天雪花。
才一会儿功夫，外面已经一片洁白，屋顶是白色的，路灯是白色的，树枝是白色，雪花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温柔地融化着冰冷的夜。
我推开阳台的门，俯视下去。却见到有个人影是特别的黑色。
路灯下，那人影好似被镀了层柔光。
他好像在忙着什么，雪花落在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上，他却不知道冷一般，在雪地里弓着身子，双手插在兜里，用树枝不停在雪地里画着什么。
突然，人影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是他！
他咧嘴一笑，从站着的位置上退了开来。我瞪大了眼睛，仔细分辨，雪地里写着两个字，“加油！”
“玥——”他结结巴巴嘟囔了半天。我有点怕他再说“对不起”。
终于，他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你”。
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握着栏杆，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仿佛很久都没有这样开怀过。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开始翻滚，可该说那三个字的不是我吗？
原来，我们都会记住那个在黑暗中照亮你的人。
此刻，傻子在雪地里不停挥舞着双臂，我也使劲朝他挥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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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秋不语
编辑 | 妖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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