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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私奔后,被警察堵在宾馆

芒来 知音真实故事 2023-12-30

这是知音真实故事的第 1243个故事

字数:6993 阅读 :18分钟


主播:宋婷婷


我六十九岁那年,两个儿子为了争抢家里的学区房,把我送进养老院。
养老院的日子很无聊很沉寂,说“坐牢”也不为过。
不久,来了个浮夸的老头,我们渐渐相爱了。


01

三强

我丈夫去世以后,两个各自成家的儿子来争抢我的老房子。房子只有五十五平米,却是个不错的学区房。

有一回,老大来拉下电闸,说房子线路老化要修一修,让我去先老二家过渡一阵子。我以为老大是一片孝心,谁知我一搬走,他就拖家带口搬进去,还换了锁。

房子被老大抢占,老二媳妇儿没少给我坏脸色看。老二家也想要那房子,我这个六十九岁的老妈两头不是人,在哪儿都待不住。

老二媳妇儿把我送来“幸福之家”养老院,叫我在这儿养老,费用她全包,条件是把那套房子划给老二家。老大媳妇儿知道了,也跑来交上一年费用。双方都不肯让步。这一闹可倒好,硬是把我给搁这儿了。

这养老院不能自由进出,大家都说像“坐牢”,但好歹我不用再看谁脸色过日子,还能认识些朋友。比如50岁的金护工。

这姑娘对我们照顾周到,大家都稀罕她,80岁的老陈甚至管她叫“女儿”。老陈是个文化人,年轻时当过宣传干事,会写诗。我没什么文化,打心里欣赏老陈这样的人。

“幸福之家”距离市区二十公里,围墙围着一个院子以及几栋四层楼房,里头住了六十多位我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院子东面是餐厅和厨房,西面是活动室,院子南边是一堵墙,老陈在墙上搭了架子,正琢磨着种点什么。

除了老不正经的余富贵偶尔闹点事儿,院里大多和和气气的。余富贵早年离婚后一直单着,住进来就没人来看望过他。余富贵唯一的爱好,是撺掇老姐妹跟他跳舞。护工们给余富贵擦身子,他还摸人的手,一边摸一边说:“好,真好。”脾气好的护工叫他不要乱动,脾气不好的骂他老流氓,但大家都不跟他计较。我们也当笑话看。

直到两年前的夏天,来了一个搅局的老头,他叫樊三强。

73岁的樊三强,是坐奔驰车来的。奔驰车径直开进大院,先下来一个戴白手套的,用手挡着车框,拉开副驾驶的门,下来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约摸40岁的中年人。紧接着,一个穿花衬衫、橘色短裤,背绿色双肩包的瘦高老头,从后座下来。

院长给樊三强安排了203的双人间。“幸福之家”没有单间,双人间算是“总统套房”了。这间房里,住着一个痴呆的老头李群,还有一个空位。

樊三强一屁股坐在了空床上,从背包掏出颈椎按摩仪架在脖子上,又从裤兜里掏出无线耳机,熟练地打开智能手机,朝院长喊道:“喂,我说,wifi密码咧,咋不写,在墙上?”樊三强得过脑梗,讲话不太利索,但声音很大。院长赶忙上前输入密码。

樊三强就这样住下了。樊三强是个闲不住的,即使见到痴呆的李群,都得扯着聊一聊去美国工作的女儿,以及在上海定居的儿子,还有那辆贵重的奔驰车。大家觉得他讲话总夹着些难懂的用词,穿着浮夸又爱出风头,都不待见他。

国庆那天,志愿者来养老院组织吟诗大赛。老陈拿出酝酿几个月的作品《把我的情书插满你的坟头》,得到大家的好评,大家把手鼓得啪啪响。我作为院里最年轻的,被安排上台给老陈送花。

樊三强原先在角落坐着,我上台送花时,他把手搭在背后走出来:“要我说,写诗最,重要的是意,意境,你这个,说实,话,就仨字。”

“哪仨字?”老陈笑着问。

“不入,流。”

老陈拉下脸来:“怎么说话呐?”

樊三强“呵”了一声:“我就客,观评价,一下,你怎,么就破防了?”

几个年轻志愿者“噗嗤”一声,被樊三强逗笑了。

“啥叫破防?”老陈问。

樊三强不回答老陈,说:“我也,要参赛,献,献丑了。”

“我这,首诗叫,《咏雪》。”樊三强走上台去背诗,“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太粗俗。”老陈连连摇头。

“那,那那,那也比,情书插,满坟头强。”樊三强不服气,还转向我,“你,你也,给给我送,花。”

志愿者站出来评理:“我们这次是要原创诗歌,樊大爷您这不是原创。”

我也看不惯樊三强,说道:“滥竽充数。”

不料我这一时嘴快,引得群情激奋,大家纷纷开口声讨樊三强。

余富贵最爱挑事,他喊道:“什么黑狗白狗,没文化就别在这儿瞎吹牛……还有啊,别见人就说你女儿在美国,儿子是大老板,你儿女真要有本事,能给你搁这儿来?”

大家都知道,樊三强的儿子送他进院就没再来,至于他的女儿,据说只来过一通视频,不咸不淡说了十分钟就挂了。

樊三强的脸涨得通红,转身回房,重重关上了门。看着樊三强的背影,我忽然有点不忍,心里责怪自己嘴太快。


02

写字

这件事之后,樊三强不出门了,一连两天没出去吃饭,好脾气的金护工只好把饭菜送到他房间。

我带着个苹果去敲樊三强的门,想着表达一下歉意。门没关,樊三强喊了一声“进来”,我推门看见他正在桌前写大字。

我是个急脾气,“啪”地将苹果放在桌上:“咋的,你也破防了?”诗歌比赛后,我打电话问了孙子,才知道“破防”是什么意思。

“啥?”樊三强终于停了笔。

“破防啊,跟你学的。”我说。

樊三强哈哈笑了两声,说:“破,防用,对了,但是,滥竽充,数,没用对,还是文化,水平不够。”

我是个半文盲,经他这么一说,我脸上挂不住,把苹果放到桌上,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坏。”转身要走。

樊三强才意识到不对,扬起毛笔说:“我我我我,我给你,道歉。”

“讲话都讲不利索,道什么歉。”我说。

樊三强说:“我我损你,没文化,你损我讲话,不利索,咱,不是扯,平了?”

我心想,要都是刀子嘴,谁也没比谁占理。这才注意到,樊三强的毛笔字写得还挺像样。

樊三强问我:“咋,的?想学,毛笔字?”

我摇摇头:“字儿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写了。”

樊三强说:“跟,我学,准儿能,把你,教会。”

我说:“学不来学不来。”

樊三强说:“准儿,能把你,教会。”

闲着也是闲着,我便应承下来。

我俩约好,每天上午去他房里上课。写字得从认字开始,我怕记不住,有畏难情绪。樊三强叫我把字和实物联系起来。他先教我一些日常用得着的字,如“桌椅板凳窗户门板钥匙锁头”,这样真管用,我学得很快。

樊三强每天还给我留作业。以前跟儿孙联系,我都是发语音的,樊三强要求我改用笔画写字,一边学习一边巩固。这招也很管用,我越学越上心。我想樊三强要抢老陈的风头,根本不必拼诗歌,他应该开个老年识字班。

两个月过去,樊三强觉得差不多了,这天他铺纸研墨,说:“你别,看咱们,汉字有,几千个,常用,的也就,那么些……学两个,月差不多了,咱学,写字。”

樊三强要我写他的名字。我不乐意,“樊”字笔画多。他说,笔画多,所以写一个等于写好几个。我觉得有理,写了一小会儿,写得不像样,不想练了。

听见有车开进院子,我走到窗前去看,是隔壁房间老李家的女儿。

“真好啊,老李的女儿又来接他去旅游了。”我扭扭手腕,“咱也想去转转。”

樊三强不知打哪儿掏出一个地球仪,他用手指一拨,地球仪转动起来,说:“这么,大个地球,随便你转。”我被逗笑了,樊三强也笑,他一笑,满脸褶子,露出两颗大板牙。这人还挺有意思,有时像老师,有时又像孩子。

我俩越发熟络,我管他叫老樊,他说听起来像“牢饭”,让我叫他三强。三强从我名字里摘出一个英字,管我叫英子,我有点膈应,丈夫生前就叫我英子。但看他高兴,便随他叫去。

学字练字这段日子,我发现金护工常常请假。大概是又给丈夫打了,不方便来上班。

隔几天,午饭时候,金护工来了,果然见着她鼻青脸肿的。我吃饭时跟三强说,金护工今年52岁,也不算年轻人了,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忽然听见有人骂起来。“狗东西,五十出头就不去挣钱了,还搁家里打老婆,要是我儿子,我拿刀劈了他。”我们扭头去看,是一向文明的老陈。

老陈先前去医院做手术,他家孩子找院长,想借调一名护工到医院陪护,觉得养老院的护工更熟悉,更知根知底。院长便派了金护工去。住院半年,金护工把老陈照顾得十分妥帖,老陈说金护工比自家孩子还亲,开玩笑似的管她叫女儿。

“下次他再打你,你就报警诶,你叫他坐牢去。”老陈连饭都吃不下了。

“报警丢人咧。”金护工小声说。

“啥时候还管面子,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老陈气得直跺脚。

“我不要面子,孩子还要面子呢。”金护工说。

“你那些孩儿没一个顶用的,都不站出来给你撑腰,也就你还想着他们。”老陈眼看劝不动金护工,走了。走出不远,又回来收拾盘子和剩饭剩菜,随即去院里料理他的苦瓜。

苦瓜长得快,藤蔓已经爬上墙,中间点缀着一两朵黄色花朵。风一吹,黄色的小花跟着叶子簌簌抖动。

“这花好看吗?”三强问我。

我也拿眼睛去看苦瓜花:“好看。”

三强扭头看我,笑嘻嘻地说:“没,你好看。”

我到这话,脸就烫了。


03

苦瓜

不久之后,金护工打电话来请长假,据说是左手骨折了。

护工们议论,金护工采纳老陈的主意,再被打丈夫殴打时报警了。警察上门没采到实证,给他们做了调解。警察离开之后,丈夫打得更狠了。

这天,吃过午饭,老陈和幸福之家的领导吵了起来。老陈去告假,说要出去办事。领导跟老陈摆规矩,想出去可以,得叫孩子来签字领人。

“我儿子忙着呢,我自己出去检查身体还不行啊?”老陈说。

“老陈,你是哪儿不舒服?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领导掏出手机。

“别别别,我好着呢。”老陈伸手摁住领导。

“你真没事儿?”

“这没事儿,我就是想出去转转。”老陈笑了笑。

“你想出去转转得找你儿子来签字啊,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把你放出去。”领导说。

老陈收起笑脸:“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能出去了?”

“我肯定没这个权力,但是你儿子有。没有你儿子同意,万一你出去有个啥情况,你全家不得找我麻烦呐。”

“你给我去开门,我今天就要出去。”老陈扯着领导。

领导说:“你能别闹了吗,你没事去种瓜果蔬菜去,别净想着给我们给你儿子添乱。”

“这是坐牢,你们软禁我。”老陈一边骂着一边走到院里,捡起一条搭苦瓜架子的木头去砸大门,“还幸福之家,分明就是监狱。”

我和三强正在写字,探出脑袋看老陈,我出了神。

“想,啥呢。”三强问我。

“老陈说得对啊,这可不就是监狱吗?可不就是孩子关咱们的监狱吗?”我想了想,又说,“我在外面有个房子,是个学区房,俩儿子都想要。老大把我骗到老二家,老二把我关到这里,他俩还抢着给我交钱,以为我乐意在这儿呢。”

说着我就流了泪。

三强叹口气,伸手轻拍我的后背,说:“咱们得,想点,办法。”

我擦着眼泪,说:“想啥办法。”

“出去,的办法。”三强说。

三强忽然说后背痒,我帮他挠了一下。三强不满意,痒得直蹭墙。我挽起他衣服下摆,伸手进去给他挠。三强打了个抖,一会儿说左,一会儿右,还说:“你的,手真,暖和”。

意识到三强又在逗我,我更用力挠了他两下。

一扭头,发现院长站在门外,直勾勾盯着我们。

次日,院长找借口给我调了房,还在吃饭时扯着嗓子叫大家注意点,不要有伤风化。

我原本住在三强斜对门,现在被调到偏北的四人间。向北的房间阴冷一些,这下苦了我,我有风湿病,一到阴天膝盖就疼。三强听说了,托护工买热水袋送过来,叫我遇上阴天就用上。

不久,我跟余富贵吵了一架。吃饭的时候,余富贵看见我弯着腰捡东西,趁机摸了我的屁股。余富贵抵赖,我揪着叫他承认,他甩不开我,笑着说:“怎么?樊三强摸得,我摸不得啦?”

三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余富贵身后,操起打饭的长柄大勺,“砰”一下砸在余富贵脑袋上。余富贵紧紧擒住三强的胳膊,他年轻时是焊工,原本对付三强绰绰有余,但三强靠着偷袭占了点优势。

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到地上。值班护工来拉架,三强一只眼睛肿了起来,余富贵也因为气血上涌,犯了哮喘,被送去医院。

院长叫来三方的家属。

三强的儿子夹着个皮包匆匆赶来,训斥三强:“爸,你能消停吗?我正忙着和人谈事,人家院长说你打架闹事,我又得连夜赶回来。”

“你知,道啥?那余老头,摸人,家屁股,你爸打,他属于,路见不平。”三强笑着给自己辩解。

“我公司都快发不出工资了,要不你也给我路见不平一下?”三强的儿子走来走去。

三强不讲话了。

“我也不指望你帮我啥,你消停点儿就行了,一把年纪就别跟人老太太搅和了……”三强的儿子说。

“什么搅和来,搅和去的,没有那,回事儿。”三强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院长都跟我讲了,你还说没有。”

“有又,咋了,你以,前,谈恋爱,我管过你吗?”三强来了气,瞪着自己的儿子,“我不管,你,你倒,管起我来了。”

“能一样吗?”

父子俩僵持了一会儿,儿子急着又赶回上海。临走时,想一想,回头塞了些钱。

我也没逃过孩子们的数落,两个儿媳都来了。

老大媳妇说:“怪不得拖着不说房子给谁,原来是有老相好了。”

老二媳妇跟着阴阳怪气:“是要在老房子里面迎新人啊,咱爸死了才几年啊。”

“来这儿的钱是还是咱们花的,这一回头啥也没捞着。”

“可不是嘛。”

两个儿媳妇难得统一了阵线。

我和三强没做出格的事儿,不该受这样的讽刺。可我开不了口。过后才意识到,我心里确实稀罕三强,所以才不知怎么辩解。

儿媳们叫我自重一些,不要再跟三强来往,否则以后就不来交钱了。我心想,不交钱反倒是好事,我靠着自己那点积蓄,过完这辈子不成问题,只要你们肯放我出去。

儿子们不吱声,私下去提点院长,多多看着我和三强。

这天闹哄哄的,等到深夜人静后,护工们发现老陈不见了。

院长调看监控发现,老陈趁乱踩着凳子,爬上苦瓜架,翻墙出逃。不过,老陈没能逃远,翻过围墙就摔了。

送老陈去医院途中,院长问他到底要出去干什么。他说是想去看看金护工。


04

出逃

三强跟余富贵打架之后,我的儿子儿媳们来得更频繁了,一是怕我跟三强有发展,二是想法儿叫我过户房子。一伙接一伙地来还好,要是两伙人恰巧凑上,他们得吵上一架再散。

这天,两个儿媳又在院子里吵架。院里的老哥哥老姐姐叫我出面管管,我说管不来,两个儿媳从来不听我的。老哥哥老姐姐就都指责我不负责任,我左右不是人,躲回房间去写字,写三强教过的字。

三强悄悄来了,他问我:“写,啥呢?”

“随便写写。”我看着笔下的字,写得不像话。

“心情,不好,写字,也写不好。”三强捻起那张纸。

儿媳们还在吵呢,我放下笔,不写了。

“咱们,走吧。”三强说。

“走哪儿?”我问他。

三强拿起桌上的地球仪,说:“出去,去,转转。”

……

劳动节当晚,一家食品企业的领导、员工过来献爱心,举办爱心晚会。护工们很早开始忙活。

外头的人带来了节目,幸福之家的老人们也准备了节目,在一楼大厅表演。我和三强的机会来了。

我们吸取了老陈的失败教训。老陈失败,是因为他高估自己,借着苦瓜架子翻墙之后,以为自己能跳落地面。三强说,这墙有两米高,咱们不是年轻人了,不能跳,要用凳子垫脚。我们成功了,大家在里头看表演,我们借着苦瓜架子翻墙,而后用凳子垫脚,安全到了外面。

三强牵着我的手,高高兴兴走了半里路,包下一辆出租车。司机问我们去哪儿,我没主意,三强说去山里一个景区,司机便开车带我们去。

“那里有好几家小宾馆,咱们去那里选一家躲一晚,明早坐高铁去南方。”三强对我说。

“去南方干啥?”我说。

三强牵着我的手,说:“不知道,反正就是跑远一点。”

半夜,我们吃过饭,到一家小宾馆落脚,要了一间双床房。

我们一人躺一铺床,随意聊着天。

“英,子。”

“嗯?”

“你知道为,啥两口子,结婚以后就,不亲嘴儿了吗?”

“以前没看出来你讲话这么荤。”我翻个身,不理他。

“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三强笑着。

“不知道。”我说。

“因为,”樊三强顿了顿,“驾照都,拿到了,谁还练,科目一啊。”

我没笑,因为不知什么是科目一。

三强忽然有点发愣,他说:“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啥是科目一。”

“瞎卖弄。”我揶揄他。

我们俩就这么胡乱聊着,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响起一阵沉重急促的敲门声。

“妈,开门。”是我家老二。

“妈,你把门打开。”是我家老大。

我立马来了精神,问三强:“这怎么办?”

三强也精神了,他说:“逃又逃不了,开门看看。”

我便起身去开门,一大帮人挤进了屋子,有我的儿子儿媳们,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幸福之家”的院长。

“妈呀,还真是没买票就上船啊。”老二叫喊起来。

我难堪不已,说:“我俩啥也没干,一人睡一铺床。”

打着赤膊的三强在后头,也说:“是是是啊,我俩,啥也,没干,一人睡,一铺床。”

“你们的话能信吗?”我家老大也出了声。

“你们这,两个狗东,西,抢你们,老娘的房子,把她,关到养老院,还讲那,么难听的话……”三强上去就要揍我家老大。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警察拦下三强,转身警告孩子们注意分寸。

一行人回到“幸福之家”的大院里,是第二天清晨,三强的儿子也赶来了。

三强下车以后,还想着跟我两个儿子理论。

“够了,你还不嫌丢人吗?”三强的儿子拦住他。

三强看着儿子,有些泄气:“咋丢,人了呢?六七,十岁处对象,就丢人了?”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过去拍拍三强,说:“不丢人,是他们怕身后事不好处理,他们只为自己考虑。”

“再怎么着也不能摸出去开房,人家会说你们老不正经啊。”三强的儿子说。

三强声音有点哽咽:“我都,这把年纪了,我,和英子,除了睡觉,还,还能干什么?你觉得,我还干得了什么?”

三强的儿子想了想,说:“唉,那你可以跟我商量,我给你转到有夫妻房的养老院嘛。”

“啥夫妻房?”我家老大忽然站出来,“谁跟你家老头夫妻了?”

老大媳妇儿过来搀我:“妈,咱回去,不在这儿住了,回家养老去。”

老二媳妇儿也要来搀我:“还是上我那儿去吧,之前就住过一阵子,更习惯一点儿。”

两个媳妇儿抢着去给我收拾东西,当初她们为了学区房,争着把我往养老院送,现在又抢着把我接回去,是怕我真跟三强好了。

两个儿子不由分说把我推进车里,就发动车子往外走。隔着车窗,我看见三强被他儿子推进楼里,还看见院长指挥护工清除苦瓜和架子。藤蔓被连根拔起,盛开的黄色小花落到地上。

那花真好看,谁能想到它结的瓜会是苦的。


本文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作者 | 芒来

编辑 | 邵鸾飞 莫文祖

编辑邮箱:61692124@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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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来

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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