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倒霉,才赶上做赵括的粉丝!
老魏评论,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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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最常想到的历史人物有两位:王莽和赵括。
这两个当然都是悲剧人物,但比他们更悲剧的,是和他们同时代的本国百姓。——得造多大的孽,才赶上和志大才疏、德不配位到如此地步的主同处一片领地、同在一个时代?
然而,在大难来临之前,老百姓能有几个预见到自己和全体生民的悲剧命运?他们多半还喜滋滋地奔走相告:总算遇上了大圣主,总算赶上了好时代!
今天先来说说赵括。后面有机会的话再来说王莽。
“纸上谈兵”这个成语就是为赵括而诞生的,现在人人都知道这是莫大的讽刺,但对赵国350万生民来说,则是惊天噩梦的开始——国破家亡,多达九成的民众将死于兵戈和饥荒。
但是,在赵括闪亮登场的时候,赵国举国上下谁不振奋:名将之后,其父马服君赵奢人品和能力都有口皆碑;其从小熟读兵书,谈论排兵布阵之道甚至都能难倒身经百战的乃父;“虎狼之师”的秦军听到他的名字都瑟瑟发抖,所谓闻风丧胆。
当然,对于赵王来说,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个理由:都是赵氏家的孩子。比之廉颇、李牧这些异姓将军,当然血浓于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嘛!
“老朽”廉颇面对秦国的挑衅,一直采取龟缩战术,这让新主赵孝成王很是不爽:俺祖上一直被你们压着,难不成我还要看秦国人的脸色?
赵括的存在确实极大地激发了赵国人的崛起想象。其不仅才为世出,更具积极进取的战争热情,不正是我大赵国的希望之星吗?靠廉颇老头的死守能守来赵国的霸业梦圆,能开创万邦来朝的美好局面?
对待秦国这样的“世仇”,就该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回击。作为主将的赵括,在这一点上既与急于成就霸业的赵王心意相通,也与渴盼碾压秦国的赵国民众意志一致。在这样一种浪潮面前,任何“保持理性”的谏言无疑都会被以妄言惑众论处。
战略既定,剩下的就是战术层面的事情了。廉颇的龟缩战术自然立马就被废止,廉颇的软蛋部属也必须立即予以撤换。
赵括纸上谈兵的忠实粉丝不外乎门客和家丁,自此鸡犬升天,一个个走上了领导岗位。对于主子“主动出击、大加挞伐”的策略早就心领神会,因此无不争相出战,誓立不世之功。
在英勇神武的赵括将军面前,秦军果然不堪一击,明显一副吓尿了的德性。面对“胜绩”,赵国上下群情振奋,对赵大将军自然也越发称颂有加。一时间,赵国上下洋溢着欢庆的气氛:赵国有幸,天降赵括,秦王率国跪舔指日可待矣!
赵括及其部下开弓没有回头箭,自此再无回头和回旋的余地,只能“勇武”地一往无前,豪赌国运。殊不知其对手要的就是这个疗效,
自负的赵括只落得身死名裂,为天下笑。
事后来看,赵括之才学识见并无过人之处,实战能力更近乎白痴,居然自以为“天下莫能当”。以这样一个二愣子去和“战国第一名将”白起对垒,甚至可以说都有辱白起的赫赫盛名。
赵括的挂帅,其实是“症治正确”的一种选择。因为秦赵对抗乃战国时代第一大事,诸侯都在引颈观望。赵国要想做一干小兄弟的“带头大哥”,就要敢于亮剑,甚至有事没事主动搞一搞事。而要搞事,就非得要赵括这样眼高于顶的硬茬角色来担纲不可。换廉颇蔺相如甚至赵括的老爹赵奢来,都断然没有“一决国运”的豪赌勇气。
“大加挞伐,决一雌雄”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接下去就是惨不忍睹的痛苦。赵括的脑袋只有一个,痛苦也就只有一次。而对赵国来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40万名子弟兵的被坑,痛苦和耻辱也就被重复了四十万次。
但更深远和更广泛的痛苦才刚刚开始——秦赵抗衡破坏之后,不仅350万赵国民众生灵涂炭,甚至整个战国的3000万人口都将挣扎在战乱的死亡线上。
可怜苍生都要为赵括的“纸上谈兵”买单。
现在问题来了:既然赵括如此不堪,何以就没有人反对他上位呢?
反对当然有,主要来自赵母和蔺相如。按道理说,这两个人的话语权不可谓不重,一个是“知子莫如母”的母,一个是国之所倚的相国。
赵母反对赵括挂帅的理由是:“当初他父亲身为将军,但由他亲自捧着饭食侍候吃喝的人数以十计,被他认作朋友的数以百计,大王和王族们赏赐的财物全都分给军吏和僚属,从接受军令的当天起,就不再过问家事。现在赵括做了将军,立马就面向东接受朝见,军吏们没一个敢抬头看他,大王赏赐的金帛,他都带回家收藏起来,还天天访查便宜合适的田地房产。”
赵母拿赵奢赵括父子做比较,突出了赵奢的谦恭、严谨、清廉,这固然是创业时期好干部的标准形象。但她不懂得“时者,势也”这个更大的道理。赵孝成王早就不再是守成之君的格局,他要的恰恰就是赵括这样的开拓进取型领导干部。你想想,此时赵国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你堂堂一个大将居然亲自捧着饭食去伺候人,成何体统,岂不丢了我们赵jia人的脸!
值得玩味的是,相国蔺相如当年出使秦国何其铁骨铮铮,但居然也极力反对启用“进攻型选手”赵括。这又是为何?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蔺相如当年对秦王以死相抗,不喝对方那一壶,实在是形势所逼情非得已。正常情况下,蔺相如都是力避与秦争锋的,秦强赵弱的国力对比决定了赵国只能采取守势,“以时间换空间”。万不可头脑发热,为了所谓场面上的好看,就去迎合国民虚幻的国家骄傲感,甚至贸然出击。
睿智如蔺相如,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像赵括这种人,写写高头文章,谱一下气壮山河的提气歌曲,或者弄点其他什么高票房的艺术形式,装一装大尾巴狼,以让贩夫走卒嗨一嗨还是可以的。真要被当作制胜法宝、国之重器,立马就会给江山社稷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
可惜的是,看不起老一辈是年轻人的通病。在志存高远的赵孝成王看来,现在可不是其父赵惠文王的时代了,不仅用不着再看秦国的脸色,还应全面对抗一血耻辱,让秦国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敢以死相抗的蔺相如,更多的时候却展示了极强的外交韧性。
所以说,即便赵奢可再世,廉颇尚能饭,也断然不可能得到新一代赵王的器重。因为他们不仅时势判断能力有云壤之别,而且基本价值观也大异其趣。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什么样的赵王必有什么样的大将,有什么样的大将又必有什么样的官佐。自然,有什么样的官佐,在一切内政外交上就会体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和气氛。
古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刀尔登一语道破其实都是“得天下者得民心”。“民心”这个东西骑墙得很,谁在权力宝座上发号施令,“民心”就会恰到好处地跟上。
“得天下者”再以这个“民心”来为自己助势,强化自己行动的合法性、权威性和正义性。于是,排山倒海的时代大势必然难以遏制,直到土崩瓦解那一天,才惊觉“怎么就这样了呢”。
到那时,“民心”早已扬长而去,投奔最新“得天下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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