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平米，鹤岗五套房？资源城市的困局

2017年，河北的一个小镇，因为突飞猛进的房价和突如其来的限购，为全国熟知，这个小镇叫做燕郊。

近日，黑龙江东北部的一个城市，同样因为房价，引起全国的注意，这个城市就是鹤岗。

鹤岗的房价能有多低？近日网传二手房门口的照片，黑龙江鹤岗的房价已经低至白菜价。图中平安小区46平米的房子，总价仅有1万6千元，每平米约345元；而70-73平米的住房总价仅3万4千元，每平米约485元。

根据诸葛找房最新数据显示，3月北京东城区二手房均价为94741/㎡。按46平或者55平不到两万的总价，鹤岗五套房，相当于北京东城区一平米。

为此我询问了我的鹤岗朋友大明，在我接通电话，对他陈述我对鹤岗房价的感叹时，他却语气平和地表示：“这个价格已经持续了一两年了，我亲戚去年买了一套没有电梯的房子，7层，虽然上下楼不是很方便，但就两万多块钱（总价）。”

向他求证了这个价格确实存在，究其原因是本就供大于求的鹤岗，在棚改之下又徒增了很多新房源。

当然这个价格并非普遍，市中心普遍均价在2000元左右，部分房源有3000-4500元不等。千元以下单价的房源多为棚改项目，以及总高七层无电梯的小区中，偏高的楼层。

但即使均价2000元的房价，放在一个地级市上，也足够让人意外。

“鹤岗有很多房子租房不用交房租，只需要交点供暖费和物业费就行。”大明说，“房东只是为了省点供暖费。”

同为黑龙江人，我意外也不意外。在东北，尤其是黑龙江，99%的住宅都采用集中供暖，因为房子也经不住间歇供暖，会冻坏。这长达5个月的供暖季所产生的费用，是大自然为东北房地产施加了“空置税”。

这种“白菜价”住宅，无需租金的租房市场背后，是人口的严重流失。

在这座总辖区14684平方公里的城市上，鹤岗从2010年109.1万，变成了2017年的100.95万人口，七年时间人口少了8.15万，少了接近1/10。

其中年轻人的流失更为严重，让这座城市未来处境堪忧。

有数据显示，2012年鹤岗小学生在校人数为42035人，2017年鹤岗小学生在校人数为26285人，五年时间，小学生人数减少了37%。

而整个东三省人口流失现象已经持续了多年失。辽宁作为三省大哥，靠着海，有大连，2018年还净流出5.2万人。

鹤岗本地人并不反对：现在满大街都是老人，年轻人借上学工作的机会都去了外地。

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我的家乡，与鹤岗同为煤城的鸡西，也是如此。

若问鹤岗或者鸡西的人当地有什么好工作，得到的回答基本上是：从前是矿场和公务员，矿场停产之后就只有公务员了。但铁饭碗就那么多，多数人似乎只剩去外地这一个选择了。

我在年后从东方红（鸡西最北部的一个镇）开往省会哈尔滨的一列火车上，与同行的乘客闲聊，问及他们的行程，多半是到省会换车，大连、北京、威海、青岛或者更远一些的南方城市，或求学或工作。

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我也一样。

资源枯竭型城市，这个把我家乡归类于此的词汇，是我后来听说的。而除了鹤岗和鸡西以外，全国还有67个，多数都在东北地区，这类城市有的转型顺利，有的发展艰难。

鹤岗和鸡西都属于后者的一种。

随着近年来鸡西盆地煤炭资源枯竭，曾经被称为黑龙江省四大煤城之首的鸡西，迎来了经济降速。

2012-2014年鸡西的GDP报表是相当美丽的，年均两位数增长率，这和房地产发展期不谋而合。拔地而起的层层高楼，呼唤着莘莘学子回来定居。然而另一面，废弃的工厂和杂草丛生的新市体育广场，又提醒着年轻的人们，这儿的经济增速实际上没有建楼的速度那么快。

而鸡西和鹤岗一样，留在城里的，是只能选择在这老去的迟暮之人，或是等待子女落户异乡就奔去养老的候鸟中老年人，以及失去农田、没有工作能力的农民。唯一拥有购买力的，大概只是通过关系被塞进体制内的年轻人，而他们想的也只是什么时候工资能从3000元涨到4000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时因资源慕名而来的人，也终究因资源枯竭而走，留下的满目疮痍是辉煌时大伙使尽浑身解数弄出来的，也是衰落时鲜有人问津的。

没有人的地方，房价什么都不是。

这类枯竭的城市还有很多，如“铁人”王进喜的家乡、因石油而兴的甘肃玉门；GDP一度超越香港、房价直逼北上广的内蒙古鄂尔多斯；以及陕北神木、湖北黄石等等。

不过资源型城市转型成功的，国内有一个——鄂尔多斯，经历了近十年的衰落，终于在这几年逐渐走出了低谷，也算是大部分资源城市转型的好样本。

传统的资源型城市转型方式基本上都是以逐渐减少原有资源型经济比重，并不断培育新行业环境为主。

一个城市的经济结构转型所耗的时间不可估量，少则七八年，长则十来年，鄂尔多斯走出困境足足用了十来年，这还是在他产业转型迅速，再加上棚改货币化的助力之下才完成的。

十年时间放在一座城市或许不算太长，但作为一个个体，十年，足以让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一个油腻大叔。

鹤岗，既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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