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下建运动空间？城市更新不可一味追求网红

今年参加上海某区城市更新工作时观察到，街道在高架桥下建了个篮球场，表示意图打造桥下空间再利用的网红地标。而在网上可查询到，上海已经存在几十个“网红桥下运动场”。其中，有个三座高架桥交叉口下的火烈鸟篮球场，被自媒体广泛传播，颇具网红意味。

网红运动场“洛克运动公园”，位于三条高架的交叉口桥下 图源自网络

网红运动场“洛克运动公园”，位于三条高架的交叉口桥下 图源自网络

高架桥下建运动空间，真的是值得广泛复制的模式吗？要知道，高架桥承载着繁忙的交通物流，桥上桥下车流滚滚，汽车尾气和噪声必然影响周边环境。而在新能源车辆普及之前，人们在高架桥下进行运动，可能会因为重度暴露，导致空气污染物吸入过量，对身体造成损害。国际上，发达国家的城市，高架桥两边受污染和噪声等影响，导致地价低，低收入者也在此集聚，其对应的社会公正问题，一直是城市研究的重点。因此，有的城市拆除高架桥，还公共空间于广大市民。但在中国城市，高架桥对城市公共空间的负面影响，远远没有得到重视。

上海一处高架桥下空间。澎湃新闻记者 周平浪 图

为了证明这种担心不是杞人忧天，我们团队最近去到苏州河附近南北高架桥下的篮球场，对其空气污染噪声做了为期四天的监测，并对来此运动的人进行了访谈，基本验证了前面的判断。

我们团队到访的篮球场，在工作日运动的一般是老年人，周末以青少年居多。我们测量的这四天，是上海市空气处于轻度和中度污染的时期，桥下篮球场的平均PM2.5浓度达到100微克/立方米以上。与苏州河畔一处僻静公园相比，此处桥下篮球场可吸入的细颗粒物PM2.5平均值高出10%-50%，且交通越繁忙、区域空气质量越差时，桥下空间污染越严重。

可以告诉读者，世界卫生组织对日均PM2.5浓度的健康标准是15微克/立方米。当空气指标高于这个值时，就需要引起注意。考虑到运动时人的心肺活动量大，吸入污染物较一般状态下更多，在桥下篮球场运动的人，一定会受到额外的空气污染侵害。如果是身体不佳的老人和正值发育期的青少年在此运动，对其健康的影响会更加显著。

某工作日早晚高峰桥下篮球场内18个点位的PM2.5浓度测量值。基准值是指附近公园同时间的PM2.5浓度测量值

此外，我们的噪声监测结果也表明，在桥下运动场地，白天不同时间段和位置上，大多超过65分贝，处于声环境质量标准的较差（三/四类）等级。整体噪声高也会影响活动人员的身心健康。我们现场访谈中，各年龄段运动人员表示，虽然能较方便地到达该场地活动，但也很担心空气质量，同时还会受到噪声干扰。当前防治空气污染与噪声的方式，一般都是通过物理阻隔，也就是说，露天运动场地很难解决这些问题。

照片为作者自摄

上海一直被视为规划设计与城市治理人性化的标杆。受益于出色的疫情管控，近来大量网红主播等迁居来此，作为网红主播的出镜背景，城市也一直涌现网红地标。网红元素的运用在城市更新中可用，但要慎用。出发点不能是为了被观看。

上海市中心城区用地紧张，桥下空间得到更新利用，本是好事。但动辄打造桥下运动场地，却不考虑运动健康的条件，一味追求“网红效应”，实在不可取。城市更新建设，应回归严肃的科学与理论，让城市更新能切实提升人民生活质量，像高架桥下大建露天运动场这般适得其反的案例，越少越好。

（作者刘抄系高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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