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幕后】“噼里啪啦”皆学问，《风味人间》声音团队解密制作流程
编者按
一方光彩夺目的荧屏背后，“一砖一瓦”是如何搭建？为解密优秀作品背后的制作过程。《广电时评》推出特别策划【一线·幕后】，栏目以洞察“幕后制作”为出发点，走进老片修复、配音、特效制作、摄影、灯光等幕后环节工作现场，挖掘影视作品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本文为栏目第四篇，《广电时评》记者走近参与创作《亚洲 文明之光》《风味人间》《传承》第三季等纪录片的吾爱吾乐后期声音制作团队，探究他们背后有趣、有料的声音故事。
洋芋搅团“嘭”的一声，油泼面的“刺啦”声，花椒壳“啪”的爆裂声……在纪录片《风味人间》中，出现了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而这些令人口水横流的声音，是吾爱吾乐后期声音制作团队通过强化同期声或者拟音收音呈现出来的。
为了解这些声音从修录对白、动效、作曲、编辑音乐到终混剪完成的全过程，近日，广电时评（ID：GDSP360）记者走进了位于北京陶然亭公园旁的吾爱吾乐后期声音制作团队工作室，探寻声音制作这项影视工艺的创作“秘籍”。
与记者预想的场景不同得是，工作室一层基本听不见任何“动静”，只见到黑板上被排的密密麻麻的日程表。
“我们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吾爱吾乐音乐总监凌青边说边推开了音编室的门。瞬间，一种类似海洋风浪的环境音飘了出来，屋内团队人员正在进行着新项目《我们的海洋》5.1环绕声处理。
团队人员正在进行《我们的海洋》5.1环绕声处理
赋予食物特有的“呼吸”
在影视作品中，画面当然最“抢镜”，但是纪录片《风味人间》的后期声音却做到了“听起来就好吃”的效果，令不少网友直呼“听着就想流口水”。片中常见的油声、沸腾的汤声，总能让人感受到食物特有的“呼吸”感。
炖煮，汤汁在沸腾。
淋汁，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
“咚、咚、咚”，木槌应声而落，砸在蒸熟的洋芋上。木槌推挤搅团，一个个洋芋气泡纷纷鼓起。木槌继续向前推，气泡裂开，传出“咻”的气流声。
像这样让人流口水的声音，都是模拟出来的，比如花絮中洋芋气泡撒气的声音，就是用靠枕吹气的声音进行模拟。
“拟音是一个非常需要想象力的工作，同时需要不断的尝试和调整。”凌青对记者说，《风味人间》第六集《香料崎路》中花椒爆壳的过程，用的是微距镜头拍摄，由于花椒非常小，人们平时根本没法听到它爆壳的声音，这就需要拟音师用丰富的创造力去塑造。
何如解决这一难题？
一开始团队拟音师选择的是坚果，但是在慢镜头下，坚果达不到的长期开裂的效果，于是团队改用柚子皮，结果柚子皮的声音太厚重，也只好放弃。最后，团队把目光放在了芹菜上——芹菜在慢慢刮的时候发出持续的脆响，掰折芹菜梗可以达到瞬间的爆裂声，这和火中烤的鲜花椒有相同之处，于是后期团队最终通过混录，模拟出了花椒爆壳的清脆声响。
用配乐带你跨越山海
如果说拟音能突破画面的限制，给观众广阔的想象空间感，那么配乐则与观众一起跨越山海、遍访歧路，将感受融汇于各民族独特的风情中。为《风味人间》配乐时，团队在作曲家阿鲲为《风味人间》创作的原声大碟基础上进行了二次创作，通过音乐的剪辑找到最佳的呈现效果。
谈到音乐剪辑，凌青向记者讲述起制作细节：“碾转部分，我会把原来的音轨结合画面拆分出来，重新拼接节奏。在食物出现时，我把其他配乐全都削弱，只留一个长笛，然后食物画面结束后，再把其他音轨拉回来。”在他看来，这样做会让观众更关注于食物本身，更好地展现诱人的颜色和美味。
《风味人间》辗转剧照
除了《风味人间》这类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处理，吾爱吾乐团队在处理宏大题材的作品时也颇有心得。在今年亚洲文明对话大会期间播出的纪录片《亚洲 文明之光》中，吾爱吾乐团队就贡献了自己的原创音乐。
“《亚洲 文明之光》是为亚洲文明大会量身定制的纪录片，恢弘大气的配乐必不可少。”据吾爱吾乐经理刘颖介绍，为了彰显大会的气势，该片在配器方面以交响音乐为主，还考虑到亚洲各国到中国参会，要凸出中国对亚洲文明的贡献，曲调主要采用中国的五声式，琵琶、埙、箫等民族音乐则穿插在在不同的变奏中。
《亚洲 文明之光》主题音乐乐谱
《亚洲 文明之光》的旋律设计分为呈示部、发展部、高潮部。呈示部主要体现亚洲文化起源的历史感；发展部体现的是文化不断碰撞的历程；高潮部则想表现亚洲文明对世界的贡献。刘颖最满意高潮部的创作，配器上使用群声、大管弦，让缥缈的人声配合壁画中飞天的场景，让观众的思绪一下子飘回敦煌，感受古老文明的亚洲文明所带来的震撼。
在技术之外，留更多空间
在《风味人间》第6集《香料岐路》中，关于蜜蜂的片段，在镜头还没有给到蜜蜂窝的时候，头顶“嗡嗡”的声音已经介入，杜比全景声加强了声音的围绕感，很好地串联起了接下来的画面和故事。
随着技术的变革，杜比全景声正逐渐进入人们的各种观影终端。《风味人间》便是国内首部杜比全景声纪录片，这也是吾爱吾乐团队首次参与杜比声的后期制作。
何为杜比全景声？
杜比全景声即3D环绕声，是一种结合了动态对象和播放声道的崭新混音方式。“它会使得声音摆脱声轨的束缚，能够让更响亮、更具包围感的声音遍布你的周围，让你融入故事之中，沉浸到片子里，带来鲜活娱乐体验。”刘颖说。
吾爱吾乐全景声棚
再精致的画面也离不开声音的衬托，恰到好处的声音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而全景声使声音的自由度得到了进一步的延展。谈及全景声与立体声的差别时，刘颖说，“我认为是四维、三维与平面的区别。”
在《风味人间》第一集《山海之间》中，海面上少年独自站立船头，迎风而上，汹涌的海浪拍打着船只。海面下骠旗鱼飞速前进，捕食猎物。正因全景声的使用，使这些场景的声音动感、包裹感更强，几乎达到了一种“声临其境”的效果。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片段的全景声处理，吾爱吾乐团队就花费了近两周的时间。
吾爱吾乐团队全景声制作现场
凌青介绍，在声音编辑制作中，团队会将对象的声音分为多层。比如有深水的、有浅水的，一条大鱼的甩尾动作，不仅加入了鱼尾快速划水声、冒泡声，还加入了甩尾后因水压变化造成的一些水流变化的声音。环境声音的处理，也会充分考虑了远、近水流的变化。他说：“无论技术怎样革新，技术始终要服务于艺术上的创作。如何把声画结合做到最佳的一个状态，与故事更贴合，是创作者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风味人间》片段: 台湾渔民逆浪镖旗鱼
首次接触全景声的制作，团队在创作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困难，不过在反复磨合下，还是呈现出了让人满意的效果，《风味人间》最终被杜比中国列为全景声推荐测试片，还参加了美国今年NAB Show展。在谈及团队对本次全景声制作的满意度时刘颖说：“我们给这次创作打90分，留一个进步的空间。”
“多长了几只耳朵”
作品背后，少不了“人”对内容的理解。吾爱吾乐团队大部分成员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中央音乐学院等院校，也有一小部分是纯粹因为对音乐的热爱而加入。
吾爱吾乐团队工作人员
凌青介绍，之前《风味人间》改为周播后，留给后期声音的制作时间变得非常紧迫。“陈晓卿导演对于作品的质量要求极高，播出前画面、解说词一直处于不断调整的状态，后期声音也要随之改变。”因为《风味人间》体量很大，加上杜比全景声制作起来比较复杂，团队有10人参与其中，他们往往需要加班加点，相互协作才赶上了周播的进度。
团队的辛苦付出有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风味人间》的后期声音获得第八届中国纪录片学院奖——最佳音乐音响奖、2019年中国电影电视技术学会——声音制作优秀奖等多个奖项，其团队参与制作的《航拍中国》等系列作品也广受赞誉，诸多制作公司慕名而来寻求合作。
但吾爱吾乐团队，确没给自己发什么“奖”。在刘颖看来，身为创作者要时刻关注观众的变化，观众的口味越来越挑剔，其实反映的是一种社会审美的变化。“以前观众会追求极致的效果呈现，现在正往轻松、灵动上转变。”
回顾近几年的创作，凌青也感叹说，人生阅历和年龄的变化，会给创作带来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如果再年轻五岁，可能迸发的状态又不是一样的。包括从《舌尖上的中国》到《风味人间》的创作就是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会把具体声音的处理由‘完全听到’变成‘似有似无’，我觉得这种表达更接近真实。”
2019年，陈晓卿团队打造的微纪录片《风味原产地•潮汕》的全球版权被Netflix买断，于2月12日在Netflix上同步190多个国家和地区播出，这是Netflix采购的第一部中国原创美食系列纪录片。目前，吾爱吾乐也正在紧张地推进《风味原产地》第二季的配音工作。“我们面向的市场更国际化，这也要求我们不断提升创作能力和国际化表达水准。” 凌青说。
杨晨正在为《风味原产地》第二季解说录音
在公司一楼通往录音棚的楼梯通道挂满参与声音制作的纪录片、电影、电视剧的海报。刘颖介绍说，纪录片的后期声音是吾爱吾乐团队的主营项目，其参与制作的项目有今年已播出的《亚洲 文明之光》《航拍中国》第二季、《风味原产地•潮汕》《传承》第三季等，还有全景声制作的《鹭世界》，5.1环绕制作的《我们的海洋》，《风味原产地》第二季等新项目，处在制作阶段。
不断学习、精益求精是整个团队的共识，刘颖打趣地说：“我们比正常人多长了几只耳朵”。
☞【一线·幕后】何时惜“光”如金？何时“光”芒四射？ | 专访灯光“魔术师”董江
☞【一线·幕后】热播剧“女主”背后的“女主”｜专访配音演员季冠霖
☞【一线·幕后】他们在电影频道“修文物”——走近老片修复团队
作者：袁鑫笛
编辑：张丽欢 侯雯慧
【版权声明】标注“原创”的文章系《广电时评》独家稿件，《广电时评》编辑部保留所有版权；未经书面授权，不得以任何形式转载或使用。
广电时评已入驻今日头条、一点资讯、企鹅号、凤凰号、搜狐号、百家号、网易号、北京时间等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