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爱子，非为报也：沉冤昭雪中母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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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陈卫东曾说：“刑事错案的发生在任何社会以及国家都是不可避免的，对刑事错案的预防与救济是每个法治国家的不懈追求。”

在中国，冤案离我们并不遥远，有人整理《中国刑事百冤（错案）录》，总结刑讯逼供、蔑视人权、疑罪从有、外部干扰、人治思想、客观归罪、徇私枉法、量刑不公、鉴定结论不严谨、法律理解适用不当、部分司法人员素质差等都成为冤案发生的原因。而每个冤案的背后都有一个悲惨的人生和一段心酸的伸冤维权之路，正是蒙冤者及其亲属的不懈努力，才使一件件冤假错案得以昭雪。从中我们总是能看到一个伟大的身影——母亲，她可能没有年轻的强健体魄，没有严谨的逻辑思维，没有精湛的法律技能。但她们为了孩子能够早日洗刷冤屈，拖着疲惫的身躯昼夜不停地四处奔走，让信访机关头疼，让社会公众动容，最终让法治高歌。今天是母亲节，我们一起为最可爱、可敬的人点赞！

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

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对原审被告人聂树斌故意杀人、强奸妇女再审案公开宣判，宣告撤销原审判决，改判聂树斌无罪。庄严的法庭里，一位年逾古稀老母亲听到判决结果后再也强忍不住泪水，失声痛哭，压在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为了今天这个结果，她苦苦奔波了21年！她几乎一生都在忙于儿子的事，1995年之前，是生养；1995年之后，是为亡人奔波洗冤。

旁人很难想象，在此期间她经历的种种波折和四处碰壁的辛酸。为给儿子讨回清白，她每周都到各级政法机关、信访部门申诉上访、询问案子进展，可是处处受阻，不知遭到多少冷眼、恶语，甚至有时连大门都进不去。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国家机器的时候，尽其所能提出最起码的合理要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在石家庄、河北、山东、北京各地之间来回奔波，却像皮球一样被推诿扯皮、敷衍潦草的各部门踢来踢去。

期间甚至发生过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儿，张焕枝和律师一同到法院申诉，申请再审立案要求申诉人出示原审判决书，然而在当初终审宣判时法院根本没有将判决书送达聂树斌家属，聂树斌的案子就因这一份判决书两年迟迟无法立案，直到律师花一年多时间给被害人家属沟通、做思想工作才拿到其手中的一份判决书，复印后才在法院立了案，其实法院保存的卷宗里是附有判决书的。

这位昔日瘦弱的农村老妪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因为儿子的案子，自学法律，久病成医，在同各级部门打交道过程中有理有据，合法理性维权。张焕枝曾说：“我跟其他那些上访者不一样，我的性格也不跟他们一样。我做事也不跟他们一样。我今天来你不给我办，我明天找，明天不给我办，我后天找，我绝对不闹事。到法院去问问，他们也佩服我。”

顶着巨大的压力，张焕枝一直行走在为儿子平反昭雪的漫漫长途中，而且还要照顾因儿子的事自杀未遂导致卧病在床的丈夫，是什么支撑她一路走下来？张焕枝回答：“我知道我儿子没有犯过这些罪，这个信念让我这么多年坚持了下来。原审里有那么多重大疑问，我始终坚信，这个案子会澄清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宣判后，张焕枝对媒体说：“我等这个无罪判决等太久了，我很满意这个结果，可我儿子再怎样也回不来了，我很想他。”这样一个迟到的正义结果，是耗尽这位母亲一辈子换来的，有这样刚毅执着的母亲，聂树斌无疑是幸运的。可是我们希望有这样人生经历的母亲尽可能少一些，惟愿天下无冤，因为她们的生活和家庭原本不该是这样，却因司法者的失职酿成如此悲剧！

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

图为尚爱云夫妇展示上访留下的车票。

自呼格吉勒图被执行死刑后，这位目不识丁的母亲誓要为儿子讨还清白。2005年真凶赵志红被捕交代，尚爱云看见希望了，她开始踏上上访路，9年来如同“上班”一样辗转于各级公检法机关，试图一点点推动案件“翻转”。她跟老头子说：这个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管他司法能不能解决，起码其他人，尤其是我们这个小区的人，都知道我儿子是被冤的。老头当时刚做了胆结石手术还没好，就抱着肚子，他们两个人跑，公安厅、检察院、法院，一家一家地找。尚爱云跟司法机关说案件“真凶”也出现了，再说了，你们这次不能两个月就把人家给杀了吧。有次有个女的跟尚爱云嚷起来了，她说允许的话，一个礼拜也能执行死刑。尚爱云说国家给你穿这身衣服，是叫你调查清楚的。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杀害了，你还允许，谁让你允许的？

在2005年一开始尚爱云进不了高院，有保安拦着。她和老头子早上7点钟起就去门口站着，不管刮风下雨、冬天夏天就站在那等，拦院长的车。有时候两个人一起等，有时就她一个人。下大雨的时候，她顶着雨伞，就在门口站着等。她见了三任高院院长，都说正在努力，正在侦查，让她等调查。她一直在等。除了去公检法机关，她平时啥也不干，那时候她就想把这个事情给讨回公道。

尚云爱说：“我一定讨回公道，还儿子一个清白。儿子虽然走了，但我还有后人，也在这个院子里生存，我要让人们知道，我教育出的儿子不是杀人犯，他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我坚信总有希望。我坚信总有一天这个案子要翻过来，总有一天有个“包青天”要出现。”她跟两个儿子说：“有一天要是我和你爸都走了，你俩继续给兄弟讨公道。”

最终，该案因呼格吉勒图父母的申诉，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于2014年11月19日决定启动再审程序，同年12月15日，内蒙古自治区高院做出再审判决，呼格吉勒图无罪。有关机关迅速启动追责程序，依法依规对呼格吉勒图错案负有责任的27人进行了追责。

奔波9年，一朝昭雪，背后凝聚了呼母多少辛酸多少泪，而这一切，只为了给冤死的儿子正名。还有什么人比母亲更可敬，还有什么力量比母爱更伟大，慈母爱子，非为报也。

陈满的母亲：王众一

在陈满因“杀人放火”入狱23年后，案件重审，引发公众广泛关注。而不为人知的是，在陈满的背后，他84岁的妈妈——王众一，一位从藏区退役的女兵，23年间为儿子翻案奔走，坚韧的母亲早已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只有一个信念：儿子绝不会杀人放火。

为了给儿子洗冤，十数年间，她写了上千封申诉状，发往法院、检察院以及海南省相关领导，但大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在陈满获释前，她已经有16年多没见过儿子。1999年12月，她和老伴去海南探望儿子，归途中她重重摔了一跤，腿膝关节骨折，胸口和腰部受损，还留下了后遗症。之后，她和儿子的沟通方式就只剩下书信和电话。她共给狱中的儿子寄出300多封书信，每个月至少都会给儿子写一封信。信的开头大多是一样的“亲爱的满儿：你好！全家想念你，全家爱你！”落款则是“永远爱你的爸爸妈妈”。封封家书总是热情洋溢，充满鼓励，她会津津乐道公园池中荷花的美丽，细腻地描写八月桂花的香气，却对她和老伴如何被病痛折磨只字不提，信中她总是对儿子说：“为了你我们要努力活下去，你更要好好地活着！”

王众一写得一手工整的繁体字，每次写信都一气呵成，很少修改。她说：“我一直不会写简化字，而且觉得有些字简化的不对。比如‘親愛’的‘愛’，简化字‘爱’去掉了‘心’，没有心怎么叫愛呢？”每次在信中，王众一都会叮嘱儿子“来电话”，并在这三个字下打上着重号。但能否接到儿子的电话则要看监狱的安排，并不能保证每月一通。即使能接到电话，每次只有不到5分钟，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能问个好，道个平安。

2016年2月1日陈满被无罪释放，2日上午抵达四川老家，母子俩紧紧相拥在一起，流流满面。见儿子情绪激动，妈妈赶紧安慰儿子说：“不哭，你现在回家了，就幸福了！”母亲的爱一直支撑着儿子昭雪冤屈的信念！

佘祥林的母亲：杨五香

儿子出事后，这个倔强而爱子的农村妇女就开始了为儿子辩污的艰辛之路。杨五香四处张贴、播放张在玉的寻人启事，走遍了周围的村落寻找出走的儿媳，因为佘祥林跟她说过：“我确实没有杀她”。她穷困潦倒，身无分文被人接济着四处寻找。1995年元旦前后，张在玉出走一年后，杨五香寻访到了离家几十公里远的天门市石河镇姚岭村，并在这里有了惊喜的发现。

“我们跟她说，见过像她儿媳的那个人。”4月4日中午，姚岭村村民倪新海、聂孝二、肖桃仁告诉记者，在杨五香来之前的两个月，一个女的流浪到村里，他们给了她吃的喝的后，她说自己叫张爱青(张在玉的别名)，还在地上写出自己是雁门人，家里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但她两天后就又走掉了。

杨五香在姚岭村附近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儿媳。这期间她吃住都在该村副书记倪乐平家。“她找人的车费还是我给的，她当时穷得没有一分钱了。”倪乐平说，他的妻子聂麦清还与聂孝二一起帮杨五香找。

后来，杨五香听说要枪毙佘祥林了，就要求我给她出一个见过张在玉的证明。”倪乐平说。倪客观地给杨开出了这个证明。这份证明现在被媒体称为“良心证明”，如果没有它，也许佘祥林早已作了枪下冤魂。

然而，这份证明送到有关部门后，并没有得到令佘家惊喜的结果，对方的回答是“这一套我们见得多了”。反而是杨五香因为反复上访和申诉被抓了起来，抓起来的原因是“包庇犯罪”“妨碍司法公正”，佘树生及大儿媳江银喜告诉记者。九个月后，看守所通知佘家带上3000元钱去领人，佘家筹不到这么多钱，女儿佘翠娥借了600元钱与父亲一起去接人，看守人员把杨五香背了出来。也许正是这点线索使佘祥林免为枪下冤魂。但当杨五香被关押9个月从京山县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她变得又聋又瞎，不会走路。出来后在病痛中捱了三个月后去世，死时才54岁。

佘祥林于2005年4月13日当庭无罪释放，对佘祥林案来说，是一个“圆满”的结局。然而对四处奔走、提供了关键性证据的佘母来说，却已长眠地下，再也看不到这一切，不知道佘母是否含恨而终。

感悟

不让母亲再流泪，

惟愿司法守良知。

祝愿天下所有母亲永远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