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丈夫男扮女装，杀死怀胎八个月妻子

2011年1月1日，河北东方美术大学（现名河北美术学院）一名怀孕8个月的女教师石景荪，在教师宿舍惨遭杀害。而杀死这名女教师的，是和她从学生时代就恋爱多年、结婚3年左右的河北农业大学在读博士左启华。

这对夫妻在学生时代曾合著多篇论文，在硕士论文的致谢部分，都分别提到对方。在周遭人的眼中，左启华是一个会给石景荪洗脚的好老公。但为了杀死石景荪，他甚至男扮女装，大费周章，明显蓄谋已久。

我们今天来梳理一下这起过去十二年的博士杀妻灭子案。

左启华1982年出生于河北定州，家境比较贫寒，家里还有一个小时候发烧导致智力异常的哥哥。他在邻居乡亲的描述中，老实、话少，人很不错。

左启华从小成绩尚可，顺利考上了河北农业大学，也是在那里，他结识了比他小一级的学妹石景荪。

（石景荪）

石景荪是河北栾城人，据其父母所说，家里是靠种地为生，所以两家条件，应该不算悬殊。但有熟悉两家的人说，石景荪的整体条件还是要好不少，因为左启华个子不高、比较黑，外貌没有优势，再加上左家有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哥哥，给左启华增加了不少负担。

石家父母说，女儿平时很节俭，从小成绩不错。

在左家一名亲戚的描述中，石景荪性格有倔强的一面。他说，在读研期间，石景荪和同学一起逛街时，同学不小心碰到了一件商品，被老板勒令买下，石景荪据理力争，结果老板用棍子猛打她的头。

左启华和石景荪在本科阶段开始恋爱，后来两人双双考上河北农大的研究生。

（左启华和石景荪）

在校期间，两人合著了多篇论文。

（图源：知网）

2007年，左启华的硕士论文中，特地感谢了“石景荪同学”，说她“直接参与了我的大部分室内分析工作，付出了很多艰辛和汗水”。

（左启华论文致谢）

到第二年石景荪毕业时，在致谢中提到左启华，已经用“亲人”来形容。 

（石景荪论文致谢）

所以两人应该是在此时有了结婚计划。

2007年，左启华毕业后，留在了河北农大任教，同时攻读博士。第二年10月，石景荪毕业后，进入河北东方美术大学景观设计系任教。也是在这一年，爱情长跑多年的两人结婚了。

这段婚姻开始前，石家父母不是很看好，石母说，自己也问过女儿的心意，女儿婚前的想法是，已经相处了那么多年，谈不上多喜欢，但确实比较舍不得（“撒不开手”）。石家父母还算比较尊重女儿的想法，虽然觉得左启华条件一般，但没有过分干涉两人的婚姻。

婚后，因为就读的河北农大位于保定，左启华又长期在位于张北的实验站工作，而石景荪就职的美术大学位于河北新乐市，所以这对小夫妻过上了长期两地分居的日子。

此时，因为石景荪是正式的任教老师，月薪大约3000元，而左启华应该只是博士生，顺便帮导师做一些辅助带教工作，所以月收入只有大约1000元，家中开销更多依靠石景荪。

左启华的科研工作得到了同校老师的认可，一名老师说，左是当时农业部在张家口张北县社里的张北实验站的主力。左启华长期在张北工作，平时给人的感觉很厚道，扎实肯干，工作上也很努力，是农学院重点培养的学术骨干。

石景荪的工作进展也比较顺利，曾被评为优秀教师。

这对夫妻应该都不是喜欢对他人倾诉的性格，除了左家一位叔叔，在一次接他们回家过年的途中，感受到夫妻两人沟通很少之外，大部分外人都觉得他们感情不错。

石家父母说，女儿怀孕后，女婿会给女儿做饭、端饭给她吃，甚至打洗脚水给她洗脚，他们觉得，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左启华还在自己的QQ空间里，记录了石景荪孕期的体重变化，收藏了一些未来可以给宝宝看的带儿歌的简笔画，还发动朋友们给宝宝起名字，仿佛对宝宝的到来充满期待。

对于当时马上到来的2011年春节，石家父母和左家妈妈都准备良久。

左家妈妈提前收拾了家里的羊圈，特地换了新土，她担心平时生活在城市的儿子儿媳不习惯家里的味道。

而石家父母提到，石景荪已经给未出世的宝宝提前买好了衣服和鞋子，原本她会在1月10号左右开始休产假，全心等待宝宝出生。

因为左启华平日不在石景荪身边，所以石家请了石景荪的表妹照顾即将临产的女儿一个月。2011年元旦假期，左启华说自己要回来陪伴石景荪，表妹可以先回去。所以，1月1日当天，石母来到新乐探望女儿，和表妹一起陪石景荪吃了顿午饭。

当天上午，有同事看到左启华在办公室查阅资料。约下午2点，石景荪给左启华打电话确认他当天可以回到新乐，于是石母和表妹就回到了老家。

因为石景荪马上要休产假，所以平日一贯负责的她，在下午5点39分在所在教研室的QQ群中询问某位新来的老师是否在线，应该是要交接一些工作。不过该名老师没有回复。

到晚上7点钟左右，石母给女儿打电话时，发现她手机关机了。

石家父母再得到石景荪的消息，是2011年1月2日上午。左启华给岳父母打来电话，说妻子遇害了，他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并且说自己已经报警了。

左启华说，自己前一天没有回新乐，而是在1月1日晚上9点多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定州。他说自己坐火车到了定州，然后又步行了7公里回到村里（最初，左家人解释为“他很节俭”）。他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11点回到石景荪的宿舍。

此时，石景荪宿舍中是一片骇人景象。屋内被翻找得一片混乱，地面和墙上都有不少鲜血，而石景荪满头是血，双目圆睁。她身中27刀，其中11刀是致命伤，2刀贯穿了腹中胎儿头部。因为冬天衣服较厚，所以大部分血液流在了石景荪的冬衣上。

侦查的过程并不复杂，石景荪的社会关系简单，而左启华的一个举动令警方迅速将调查矛头指向他。根据楼道中的摄像头记录，左启华进入房间9秒钟后，就迅速撤出，他没有大叫或惊慌，而是镇定地找人，这个时间短得不可思议，他似乎未曾仔细查看过房内的情形，就默认妻子死去了。

最初，左启华拒不承认是自己杀死了妻子，但随后，心知无法逃跑的他，还是承认了杀人事实。

实际上，这次行凶，不是左启华第一次试图杀死石景荪。他最初的计划，是把石景荪约到冬天学校中空无一人的操场，在那儿勒死妻子。

2010年12月31号早上7点多，左启华就来到新乐，他试图用其他手机号把妻子约到操场上，但他没有成功。失败后，他又回到张北，并佯装无事，继续工作。

随后，左启华更改了杀人计划，他决定，男扮女装，潜入妻子的宿舍楼。左启华提前购买了女式的黑色羽绒服和半高跟靴子，乔装打扮后，利用他所谓“步行回老家”的时间差，在1月1日石景荪的母亲和表妹走后，翻墙进入了美术大学。

他没有随身带凶器，可能一开始还是打算掐死石景荪，失败后才用房里的刀行凶。

后续在查看监控时，警方发现了装扮拙劣的左启华。他虽然穿上了女装，但走路姿势依然男性化，显得不伦不类。

难以想象石景荪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是看着自己的丈夫以这样一种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穿着女装和靴子举刀刺杀自己，甚至连腹中马上足月的胎儿也不放过。

值得注意的是，左启华曾给石景荪办过两份意外保险（办理时间不详），杀死妻子后，左启华还给保险公司拨打过电话，疑似询问理赔事宜，检方后来怀疑，他有骗保的嫌疑。

后来，据左启华所说，他和石景荪从石怀孕开始，就有了不小的心结。

石景荪怀孕约1个月时，左启华的父亲去世。两人一起回家奔丧时，石景荪不适应左家简陋的环境，可能也有孕期的影响，不想在左家多待，不肯安心守灵。左启华很生气，甚至怒而说出，自己的父亲死了，他要石景荪也去陪葬的话。

在左父去世后，作为左家的顶梁柱，左启华的心理和经济负担越来越重。我认为，也是在大约这个时候，左启华的心理状态出现了质的变化。

在左启华的描述中，石景荪是一名“悍妇”。他说妻子性格很强势，还要跟他订立协议，过年得去她家过，孩子归她所有，还要跟她姓，房子的产权人也要写她。

不过这份协议的原件不知所终，左启华说自己烧掉了，庭审时，左的律师出具了一份字迹不清的复印件，但原告律师认为这份复印件的来源存疑。

左启华称，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石景荪要求他与哥哥断绝关系。左启华说，哥哥虽然傻，但知道保护自己，两人之间有很深的兄弟情（傻哥哥都知道保护弟弟，左启华却亲手杀死妻儿，实在讽刺）。左启华认为，妻子的这些要求，让他感觉失去了作为丈夫和男人的自尊。

左家亲戚后来的描述，侧面印证了石景荪的一些要求。这名亲戚说，在2011年过年前，石景荪家已经准备好了新房，等着石景荪回去过年。左启华劝不动，1月10日石景荪一休假，就要回自己家待产。

左家的邻居说，石景荪回到左家时，表现得比较高傲，会嫌弃家里脏。左母给石景荪打电话想去看她，她从不接电话。

而左启华有同事说，他曾听到石景荪和左启华在电话中起了争执，石景荪用脏话骂了左启华后，就关机不理左了，左非常生气。并且，左始终觉得石景荪条件比自己好，压自己一头。

但是，左启华说自己和石景荪之间虽有矛盾，但从未提到过离婚的事。

一审时，左启华当庭翻供，否认自己是蓄意谋杀。法院最终判决左启华故意杀人罪名成立，死刑缓期执行并赔偿原告石家丧葬费16153元，原因是左启华是初犯、偶犯且认罪态度良好，还有自首情节。

（法庭上的左启华向石家父母鞠躬）‍

当左启华被带离法庭时，他看向旁听席上的母亲和哥哥，两人没有说话。而石家父母悲痛不已。

二审时，检方提出抗诉，认为左启华预谋犯罪，杀死妻儿，且犯罪后伪造现场，主观恶意极深。且左启华承认罪名不能算自首，考虑到他还在妻子离世后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有骗保嫌疑。最终，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左启华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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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的左邻右舍基本都不相信左启华会犯下如此重罪，甚至有邻居言之凿凿地说，她认为左启华一定是被逼供了，才被迫承认的。有乡亲评价左启华是“小姑娘性格”。

一名自称左启华同学的网友留言称：“我是死者丈夫的同学，我和他们夫妻的关系虽然一般，但知道他家境贫寒，学习刻苦，乐于助人，从本科到研究生7年，一直是这样！在大学生活中，这样的男生真的是不多见。不想遇到这样的人间惨剧，家破人亡，让两个家庭蒙受如此大的悲痛！他们2011年以后的日子完全改变。”看得出，这名同学对左启华印象很好。

左启华后续对自己犯罪心理的描述甚少，很多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压抑到了极点，逼不得已才杀妻灭子。

但从他的行为来看，除了极其恶劣地杀妻，我认为他是有意把胎儿也一并杀死，否则他完全可以等到孩子降生后，再实施他的作案计划。这点才是此案最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之处。只因为石景荪不同意回村生产，并且要孩子姓石，这位准爸爸不但对发妻痛下杀手，就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他平日在亲友面前对孩子降临的期待，可能也只是一种“老好人”的惯性使然。

左启华在案发后，描述自己的杀人动机时，表现得很想为家庭负责，实际上，他杀人入狱，石家失去女儿，他的母亲和哥哥同样失去了经济来源。如果二审后他已被执行死刑（没有找到执行死刑的明确资料，但终审结果是死刑，理论上应该已经执行了），那他的母亲余生将独自照顾没有行为能力的大儿子。左启华所谓的“负责任”也无从谈起。

记者采访左妈妈时，她对着镜头给石家父母下跪，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左哥哥看到母亲下跪哭泣，在旁边不明就里的吓哭了。

左家的四邻都表示，左启华性格“老实”，但所谓的“老实”和“阴郁”往往外在表现一致。左启华只是不爱表达，不代表他可以正确处理自己的愤怒，这样的愤怒如果不从正常的渠道倾泻，就会扭曲成为罪恶的怒火。

他认为妻子的所谓“强势”让他失去男人尊严，但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才真正令人鄙夷。当然，不排除他杀死妻子的主要目的就是骗保，案发后，他对石景荪的种种评论，有很大添油加醋的可能，她也再无可能反驳。

办案民警曾询问左启华，就算过不下去了，也可以离婚，为什么要走到杀人这一步。左启华回答，如果离婚，他无法面对自己的亲戚、同学和老师。民警说，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没法面对啊。左启华说，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我现在也见不到他们，就无所谓了。

主要参考资料：

https://news.xtol.cn/2011/1222/198008.shtml

https://news.sina.com.cn/s/2012-06-07/101524551730.shtml

http://www.hinews.cn/news/system/2011/01/04/011799915.shtml

https://news.sina.com.cn/s/2011-01-04/210321758234.shtml

http://qjwb.thehour.cn/html/2011-12/23/content_1269072.htm?div=-1

http://newpaper.dahe.cn/jrab/html/2012-10/12/content_79382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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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u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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