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吻儿媳、猥亵伴娘、打死新郎……变形的婚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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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Luzi。在赵丽颖饰演何幸福的《幸福到万家》中，有这么一场婚闹戏。何幸福的妹妹在姐姐婚礼上被几名年轻男子压在床上围着乱摸，现场很多参与婚礼的人对此不以为意，认为在婚礼上，有人闹才说明热闹喜庆。

等新娘何幸福冲进被反锁的房间时，妹妹的衣服已经被人撕烂，她用凳子砸了为首男子的头，才将妹妹解救出来。

（图源：《幸福到万家》）

我最近突然想要聊聊这个话题，是因为在朋友圈看到一位平时非常稳重的叔叔，在自己儿子的婚礼上，被画了一脸乱七八糟的图案，抹了煤灰，还在脖子上挂了香蕉，显得很滑稽，所以很好奇婚闹习俗的由来。

我曾经做过伴娘，也办过婚礼，亲友济济一堂，基本都走温馨感人路线，没什么插曲发生。但也可以设想到，在一大群人团团包围的场合，尖叫和撕扯极容易被淹没，真的有极端婚闹情况，尤其是几人甚至十几人将一名被闹对象围住，是根本不可能脱身的。

2013年，在山东泰安，有一名叫作小丽的16岁女生，在当伴娘时遭遇了令她终生难忘的羞辱。

小丽是受朋友邀请，去给朋友的朋友婚礼做伴娘的。婚礼现场有十几名男青年把小丽拉进屋里乱摸，大多是新郎的同学，小丽哭泣求助一直无人理睬，并且两次被人猥亵。

回忆当时的情形，小丽说，“二十四五，都是一些年轻的，把我压床上，然后手都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就开始乱摸，还有人伸我裤子里面。”

“后来，他们就整个把我衣服都扒了。后来我就哭了，然后有一个人说了一句‘不就是摸了几下吗，哭什么，值当的吗’ 。”

此事令小丽感觉非常羞愤，事发后两次想要自杀。父母都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在她身边，并报了警。

记者带小丽及父母去新郎家时，只有新郎的父亲在家，他说等儿子儿媳不在家，等他们回来后再讨论此事，也表态说该赔就赔，然后就不再做出任何回应。

小丽忍不住颤抖着质问新郎的父亲，自己这一个月生不如死，在发生这种事后，新郎新娘怎么还有心情去北京度蜜月旅游。但新郎的父亲始终缄口不言。

记者当即联系上新郎后他表示，自己当时不在场、不知情，而且那些闹的朋友也都联系不上了。（在通知对方参加婚礼收份子钱时，朋友都纷纷出现，婚礼过后立马失联，这位新郎的朋友们可真是非常贴心。）

在搜索此案资料时，我看到几种针对这桩案件的措辞，都令人有些不适，比如有相关文章的标题起为“2013年泰安一位16岁伴娘因太漂亮，引起一出婚闹”，还有当地一名女性店主在谈及此事时，说“很多伴娘都是未成年女孩，发生这种事让人家以后怎么找对象”。

这些观点虽也认为婚闹不妥，但不论伴娘长相如何、是否婚配，在婚礼上借“热闹”或“玩笑”之名，实际行猥亵之事，都是违背道德和法律的。

最终，该案有6名涉案人员以强制猥亵妇女罪被判处一到三年有期徒刑。我试图搜索后续小丽的情况，没有找到相关报道，希望她已经走出此事的阴影。

在2013年前后，在某些地区，因为闹伴娘事件频发，且激烈程度不断升级，各种下流游戏层出不穷，所以很多女生都不敢去给别人当伴娘，以至于出现了伴娘需要花钱雇佣的现象，这些被雇来的伴娘有大学生、服务业从业者，甚至性工作者。

又由于这些伴娘是雇佣来的，婚闹参与者更加肆无忌惮，有一些 “付费伴娘”在现场不堪受辱，不惜不拿工资也要提前离场，还有闹得太过，事后索赔的。

（某婚礼现场闹伴娘，将豆子或鸡蛋倒进伴娘胸口，让伴郎寻找）

在小丽的事件发生的同一年，在山西清徐县，还发生过一起婚闹致死案。

（小李被婚闹人群打）

该地一贯有婚礼上打新郎的婚俗，传统说法是新郎被打得越重福气越多，在记者采访中，很多当地人提到，自家的新郎在婚礼上，有被把腿打肿的、有浑身淤青的。所以在婚礼前，小李就跟新娘说，自己很发愁到时候被打得太厉害。

果然，到了结婚那天，小李接新娘时被打了一次，敬酒时被打了一次，晚上又被打了一次，被殴打的部位包括头、颈部、后背胳膊等。视频记录了当时的情况，虽然被围着打，但小李脸上还是带着勉强的笑意。

其实当天晚一些，小李已经开始感觉不适，他忍着没有告诉新娘，直到结婚两三天后，小李实在难忍疼痛，前往医院就诊，最终因气管破裂、肺部感染和呼吸衰减去世，婚礼变成了葬礼。

四名主要参与打闹的朋友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被提起公诉，这四人恰恰是小李生前最好的朋友。最终，四人每人赔偿小李家12万多元，其中三人被判处3年有期徒刑，缓刑3到5年不等。

时间再近一点的2018年，在贵州遵义，新郎艾光涛在迎亲路上，被朋友们用鸡蛋砸，用啤酒和墨汁泼，甚至用胶带绑在电线杆上抽打。

（被闹后的艾光涛）

艾光涛不堪忍受，挣脱后窜上了高速公路，结果被车撞倒。在家等拜堂的新娘没等到新郎，反而被通知去医院。所幸，艾光涛除了外伤，以及颅内骨折和出血的症状外，性命无碍。

参与打艾光涛的朋友，其实在婚礼前都热心帮忙，好几个都借了车给他作为婚车。在婚闹中，确实也存在这样本意只是“热闹热闹”的，却“好心办坏事”的，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后续艾家没有追究几人的刑事责任。其实很多时候主人家不便强硬阻止婚闹，也正是碍于此类原因，担心背上“不识好歹”的名声。

除了闹新娘、闹新郎、闹伴娘等等外，还有闹新郎父母等花样迭出的婚闹形式。

稍加留意，就能发现某些婚闹中的性暗示意味。譬如在有些地方，闹公公直接被叫作“抓爬灰佬”（读过《红楼梦》的读者应该还记得，焦大醉后骂宁国府的人“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扒灰”意即公媳私通）。

婚礼上公公要戴一顶纸做的高帽子（一说戴官帽），上面写上“扒灰佬”，脸上胡乱涂上锅灰和口红等，一些地方是要背着新媳妇儿游街，另一些则是要推着媳妇儿坐着的车（取老汉推车之意），引得众人围观嬉闹。

2018年，在江苏盐城，曾发生过一起“公公强吻儿媳”事件。在婚礼上，公公和儿媳一起走台，他脚步有些虚浮，似乎喝醉了酒。在司仪说到“美丽新娘大方得体，也知道入乡随俗”时，这位公公卞先生突然搂着儿媳的脖子亲了过去，并且在新娘将头侧到另一边躲避时，又换了一边强行试图亲吻。

（卞先生强吻儿媳）

后来，因为事件越传越严重，提到儿子打了公公、新娘一家和新郎一家斗殴等等，卞先生接受了新京报的采访，辟谣说自己只是“把我的脸和她的脸碰了一下”。

（婚礼司仪事后发的朋友圈）

他还提到，根本没有后续那些冲突发生，而且现场“亲朋好友有的拍手，有的叫好，没人觉得不合适。我儿子、儿媳还有老婆也没什么异常反应，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虽然从视频来看，新娘一直在挣脱，不知道算不算卞先生提到的“异常反应”。）

记者询问卞先生是否觉得自己行为出格，他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婚礼习俗。我们这里为了增添婚宴气氛会有简单的‘闹喜’环节，针对不同习俗，希望大家多些理性判断，不要被网络恶意信息蒙蔽。”

（卞先生外甥朋友圈）

wapi也跟我们聊到，她多年前去盐城出差时，在某饭店大厅吃饭，刚巧那儿有一家人正在举行婚礼，于是她目睹了婚闹中让公公和儿媳同吃一颗葡萄。

除了普通人外，明星婚礼有时也逃不过“闹”这个环节。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起婚闹，恐怕是在包贝尔和包文婧婚礼上，新郎联合几名伴郎要把柳岩扔下水一事。

2016年，恋爱多年的包贝尔和包文婧在巴厘岛举行婚礼，那阵子明星结婚很流行请N位伴郎伴娘，此前一年的黄晓明和Angelababy的婚礼分别有六位伴郎伴娘。包贝尔夫妇的这场婚礼，一共有包括柳岩、贾玲和王鸥在内的五名伴娘，和包括韩庚、杜海涛在内的五名伴郎。

柳岩在婚礼前，发微博称自己是第一次做伴娘，“高兴又紧张”。她和包贝尔夫妇是多年好友，事后，包贝尔也说，柳岩是他们的“第一伴娘”。

婚礼进行到后半场后，包贝尔和几名伴郎联合要将柳岩扔进水池（我搜索资料时发现，大部分婚闹都由伴郎和围观的亲友主要发起，新郎也参与的还真是不多见）。

伴娘装是纱裙，如果下水，不仅裙摆有可能飘在水中导致走光，轻薄的衣料也很容易让她曲线毕露，柳岩一直在挣扎，最后贾玲将柳岩护在身后，大喊“这事红包就能解决”，才逃过一劫。

这场婚礼并未请媒体参与，这段闹伴娘的视频因何流出，至今不得而知。在网上传播开之后，舆论纷纷指责包贝尔，柳岩先发布了一则致歉视频。包贝尔沉寂几天后发布了一则道歉声明，却因通篇都避重就轻，被质疑道歉不真诚。

（包贝尔的道歉声明）

因为视频来源不明，除了指责包贝尔及伴郎们的声音，也有一些观点认为，是柳岩主动泄露了这段视频来炒作此事。

（王思聪就此事发表言论）

这次婚闹事件时隔好几年后，依然不时被人提起，包贝尔的口碑一直没有翻盘，作为受害者的柳岩事业也肉眼可见地陷入低谷，直到去年的《梦华录》才算小小翻盘。

虽然没有实际数据支撑，但因为这起“闹伴娘”事件传播极广，受到大众批评，我个人感觉后续民间见诸报端的此类事件也大大减少了。

婚闹习俗由来已久，因为由来已久，很多人并不见得热衷，只是惯性使然才参与其中。为何会产生这样的习俗？

一般来说有三种说法。一是驱邪说，这个说法和过年放鞭炮的缘由类似，参与婚礼的宾客们在新房里的欢笑嬉闹声可以驱走可能存在的鬼邪。

二是消除尴尬说，这和我们国家古代的婚姻制度有关，因为包办婚姻下的新人可能并不熟悉或者从未见过，借着外人的闹，可以让两人彼此熟悉，也为后面的同房建立基础（这可能就是婚闹中很多与性相关的低俗游戏的由来）。

但是，在本身就极度保守的古代，“闹”的尺度不会太大，反而是在较为开放的现代，因为始终感觉触碰不到某个“临界点”，越闹越过分。

这让人想起《喜宴》中李安借角色之口说出的那句话，“你正见识到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

三是闹出兴旺说，“越闹越红火”。在小李一案中，被采访的村民也说，“人多红火，不打没意思”。如果参加婚礼的人少，说明主人家人缘差、为人处世不好，反而被人看不起。

“闹”是为了“热闹”与“喜庆”，这些美好词汇，令婚闹中超出限度的部分变得难以界定。很多地方的婚姻习俗都有“结婚三天没大小，不耍不热闹”的说法，如果主人家表现出抗拒，会被视为“不识逗”、“不识抬举”。

我认为，低俗婚闹是主人家先顺应了群体意识，为了被群体接纳、不被孤立，接受了在自己主办的仪式上，有人做出不得体行为（前文所说的那位公公，则是自己当众失态）。

而群体的不理性，在婚闹的参与者身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周遭情绪的感染、有时还有酒精的催化下，参与者们脑袋发热，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把小丽的衣服剥光的青年，不一定会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去猥亵女性；用竹子抽打艾光涛的朋友们，也是在婚礼上热心帮忙的人；下手太重令小李意外身亡的那些人，大概率也不会是真正的杀人犯。

但当他们变成群体，披上了“闹喜”的外衣，就像被丧尸咬到后疯狂感染的人类，露出了獠牙。如果说当时的他们还尚存一丝理性，可能也是认为 “法不责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有什么后果。所幸，前文所说的大部分案例中，触犯法律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主要参考资料：

《结婚当伴娘 小姑娘遭遇奇耻大辱》 131022 每日新闻

《被指婚礼“强吻”儿媳 当事人：只是脸碰脸 现场没人觉得不合适》 新京报

[法治在线]法治故事：走向葬礼的婚礼

《新郎躲婚闹窜上高速被撞飞 朋友称要玩点刺激的》红星新闻

王倩,张凯伦.低俗婚闹违法吗[J].方圆,2019,(04):52-55.

李小龙.我国婚闹行为失范问题研究[J].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17,39(S2):6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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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u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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