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森林消防员的自白：双腿颤抖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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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出版传媒集团主办 

文/综合程雪力口述整理

摄影/程雪力

直到现在，

森林消防员，

仍是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群体……

照片上的消防员，

名叫程雪力，

他曾是凉山森林武警的一名消防员，

同时也是一位摄影师……

12年里，作为消防员

他扑救了124场大火；

他还用最接近火魔的镜头，

用几千张最真实、摄人心魄的照片，

展示森林消防员的世界……

——那里是天堂，

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常人看不到的美景；

▼

程雪力摄

——那里也是地狱，

烈焰中，一整个山头的树，

用不了一分钟全部化为灰烬，

整座山都喷吐着灼人的热浪……

▼

程雪力摄

3月30日，四川凉州发生森林火灾，

3月31日下午，在扑火行动中，

受风力风向突变影响，

突发林火爆燃，

30位扑火人员失联……

一天后，噩耗传来，

30位年轻的英雄永远留在了火场。

这是他们出征时被拍下的画面，

也是牺牲的他们

人生留下的最后的影像，

虽然我们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

心里却能清晰地听见一个声音：

拜托你们，

一定要回来！

40多人一起出征，

27人留在了那里，

最后回来的，

只剩下十几个人……

随着山区明火被扑灭，西昌森林消防大队投入救灾的剩余十多位消防员，于今日（4月3日）凌晨回到营地。

2018年10月，

已经30岁的程雪力退役，

但这一次凉州大火，他又一次出发，

这是他第125次穿越火场。

让人心痛不已的是，

这一次大火，牺牲名单上，

写满了27个鲜活的名字……

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号——

森林消防员。

四川西昌，猛烈的火势常常将战士的皮肤灼伤。程雪力摄

程雪力说：我见过天堂，

也去过地狱……

12年里，他亲身经历或目睹过

无数次战士们共同出生入死的瞬间，

仅他所在的消防队伍就已有

60人牺牲在抢险一线。

他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

带着穿越火线的镜头，

记录了森林消防员的世界。

NO.1

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

而是双腿颤抖仍往前走

2007年，19岁的程雪力

参军入伍，

成为四川省森林总队的一名战士。

刚入伍参加训练的程雪力

他本是希望通过当兵离开

远在云南边陲的老家，

没想到的是，

命运把他扔到了更深的“山”里——

几个月后，

他被分配到了大凉山，

成为一名凉山森林消防员。

2008年4月，入伍小半年，

只有20岁的程雪力第一次参加森林扑火。

彼时，他还不太明白，

美如人间天堂的原始森林，

竟会在瞬间，

变成人间炼狱。

程雪力 摄

“看不见火势有多大，

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从什么方向袭来，

只有燃烧的声音像嘶吼。”

漆黑的浓烟让白昼变成了黑夜。

前一秒还是树枝

被烧得咔嚓爆裂的声音，

后一秒，身边就可能

有一棵大树突然倒下……

大火在七级乱风的作用下

瞬间形成100多米高的树冠火，

用不了一分钟，

一个山头化为火海……

初入火场的森林武警——程雪力

初入火场的程雪力

当时就被火场的残酷吓傻了，

慌乱中他听到了老兵的怒吼：

“一直往下跑！”

可他的两条腿几乎是瘫软的，

因为腿使不上力气，

不停地颤抖，

他差点儿掉下悬崖……

回忆起第一次与火魔过手，

程雪力说：

“大火太恐怖了，

就像一片巨大无比的流云，

在大地上飞卷；

像熔化的钢水形成的瀑布，

在山上流泻。”

在火场休息的程雪力

连续扑救几昼夜，

这场火最终被扑灭！

夜里轮换看守火场时，

累到瘫痪的程雪力和战友们

在一处背风的坡地席地而睡，

天亮后，他们才发现，

睡了一夜的地方竟是坟墓。

这是程雪力第一次

离“牺牲”和“死亡”这么近。

他也是第一次明白了，

班长们为什么要训那么狠！

在火魔面前，

每一秒都可能丢掉性命……

20来岁，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他们害怕吗？

怎么可能不害怕！

程雪力 摄

对于这些年轻的森林消防员来说：

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

而是双腿颤抖着，

仍要往前走！

NO.2

时刻都被死神笼罩

2008年5月，

距离第一次与火魔战斗

过了仅仅一个月，

程雪力被选中派往汶川。

比起火场上

每一秒种都可能牺牲，

在汶川，程雪力承受的压力和绝望

让他数次情绪崩溃……

他说：能想象那种痛苦吗？

作为一个军人，

我是去救人的，

可我没有救出来一个活人，

一个都没有！

围在废墟旁边的家属们，

都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可我们抬出来的全是遇难者！

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

程雪力承受着的巨大痛苦，

让他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有一天，

他在废墟上看到一幅很大婚纱照，

照片上的夫妻，

那么年轻、笑得那么甜蜜，

他一边拼命地搬开废墟上的乱石，

一边暗自祈祷着：

希望他们当时没有在家里，

这片废墟底下，没有他们……

在汶川救援的经历，

几乎改变了程雪力的人生。

从震区回来第二年，

他花了自己四个月的津贴，

买了一台傻瓜相机，

世事无常，他决定用照片

记录自己、记录战友！

在之后的日子里，

程雪力除了深入火场灭火，

他更作为森林消防员的记录者，

为一张张年轻鲜活的笑脸，

留下了最宝贵的瞬间，

也用自己的文字，

记录下真实的森林消防员的世界！

程雪力拍的森林火灾现场图片。

程雪力的战友余力，

在一次任务中，

和几个战友被凶猛的烈火围住，

5米高的火头直扑向他们。

余力把一位战友推出了火海，

另一个战友瞬间被大火吞噬……

浑身烧着火的余力拼命往山谷里滚，

好压灭身上的火……

余力命大，被救了出来，

大家轮流将他往山下背，

一路上，背着余力的战友

感觉能到他的皮肉

已经烧得快要掉下来了……

余力的身体被烧伤45%，

被大火吞噬的战友舒鹏被烧伤95%，

抢救了70天后，

生命永远停在了18岁……

很多年后余力当了爸爸，女儿小小的手，牵着他已经残疾的手。程雪力摄

比火更可怕的是浓烟！

在浓烟的笼罩下，

消防员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都似曾相似……

在一个没有卫星信号的地方，

往前迈出的每一步，

都可能被大火围困！

浓烟中的森林，白昼如夜，无异于灾难大片里的镜头。

程雪力摄

有一次，程雪力和战友们

在24小时内遇到两起山火，

直到凌晨才扑灭。

烧毁的原始森林到处都是倒木，

以及厚厚的腐殖质层，

还有正在蔓延的地下火。

灰烬中盛开的“山花”，并不烂漫。 程雪力摄

下山时，累得头晕眼花的程雪力

掉到了3米深的草塘沟，

而身旁就是数百米的悬崖。

火场上高温炙烤，

战友用水枪互相喷水

或是用冰雪洗脸，

冰火两重天，

这，是他们最常用的降温方法。

为防止复燃，

打完火之后还得看守火场，

夜以继日的扑救之后，

烘烤胸前热，

风吹背后冷，

战友们只能坐着互相倚靠着睡觉。

2014年4月，程雪力

跟着战友上火线，

短短一周的时间，

他们连续扑灭6起火灾。

对于年轻的他们来说，

每一次活着走出森林，

都是一次重生，

但下一次等待扑火的命令，

还是会恐惧、焦虑、不安……

程雪力摄

每次出发前，

都纠结到底要不要跟家人说，

说了怕他们担心，

不说又怕没有机会了。

然而，威胁他们生命的，

不仅仅只有火！

一次，在西昌开元乡森林火场，

程雪力的战友王帅

背着20多斤的装备攀爬悬崖，

突然脚下打滑，直线掉落。

幸运的是，他抓住了一棵不粗的树枝，

战友们用攀登绳将他拉了上来。

程雪力摄

这张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照片，

记录了森林消防员

时时刻刻都命悬一线的危险……

程雪力拍下这张照片后，

突然明白：

他们救护着森林，

森林也在秘而不宣地

保护着他们。

NO.3

大火已扑灭

但请不要鼓掌

除了自己身处的大凉山，

千里之外的森林正在发生着什么？

从2016年开始，

程雪力采访全国的森林部队……

这些“深藏于”原始森林的年轻人，

他们很少被外界关注。

2013年2月27日，

四川凉山木里县依吉乡，

连续鏖战6个昼夜的森林战士

实在太累了。

 (程雪力摄 来自:腾讯图片)

▲

年轻的他们，

以地当床，以雪为被，

在海拔4300米、零下15摄氏度的

潮湿环境里睡觉。

程雪力摄

▲

在云南西双版纳，

老兵在传授技能。

因为在广袤的原始森林里，

比火更可怕的是，

是如何生存！

程雪力摄

▲

在内蒙古大兴安岭北部，

有中国唯一 一片

集中连片未开发的森林。

奇乾中队的年轻人守护着

这个一年6个多月大雪封山，

不通邮政、没有网络、没有市电……

与世隔绝的“林海孤岛”。

程雪力摄

▲

奇乾中队的平均年龄只有23岁，

百分之九十是90后。

这里最不缺的是氧气，

最稀缺的动物，是人。

中国有四大无人区：

西藏那曲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空气中氧气含量只有内地的30-70%，

被称为生命禁区……

程雪力摄

▲

战士们一张张通红的脸，

是长年高原紫外线照射

留下的印记。

程雪力摄

▲

2017年5月4日，

内蒙古大兴安岭发生特大森林火灾。

这场火灾经过9000多名

扑火人员忙碌三天三夜才扑灭，

过火面积1.15万多公顷，

火灾因司炉工倾倒

燃烧剩余物残渣而引起。

程雪力摄

▲

仅仅半个月后的5月19日，

内蒙古大兴安岭再次发生森林大火，

战士们乘坐直升机前往火场扑救，

当天，火场风向突变，

后方出现的复燃火熊熊而起，

万幸的是，

540名官兵平安归来……

凉山一片被烧毁的森林。程雪力摄

▲

一场大火，

几千上万年的原始深林

化为一片灰烬。

20年，树木还能成林，

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照片上被烧毁的森林，

变成沉寂的焦地，

矗立在其中的消防员，

付出的代价，

任凭我们谁，也不能感同身受！

让人痛心不已的是，

我国95%的森林火灾，

是人为原因引起的！

清明节临近，

安徽六安境内

发生多起山林大火，

竟都是因为上坟引发！

3月21日，

山西省森林公安局发布消息，

近期发生的八起森林火灾

均系人为吸烟、

焚烧秸秆引发！

消息刚刚发布了8天，

3月29日，山西沁源发生森林火灾，

国家森林消防队伍

投入1300人扑火。

而截至今天上午（4月4日），

山西沁源森林火灾

才终于扑灭外线明火……

参与这次任务的李亮才21岁，

入伍2年半从未回过家，

李亮和妈妈视频连线，

他擦干泪又奔赴战斗现场……

4月3日中午，

河北省青龙县突发山火，

现场浓烟滚滚。

又有54名英雄前往……

而这场山火的起火原因，

竟是住户焚烧废铜线引发！

今天，我们送别30位牺牲的英雄，

北洋君不敢打开视频，

仅仅看了现场的图片，

就已经忍不住哭成泪人！

对于我们的国家、

对于我们每一个中国人，

这都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悲痛！

现场握着镜头的摄影记者

颤抖着哭成了孩子！

身着蓝色制服的消防员，

抱膝痛哭许久……

30位年轻的英雄，

30个带着笑容走向火场的

森林消防员，

在成为烈士之前，

他们与我们一样，

都是有家庭、有生活、有梦想的人！

他们也会恐惧，

每一次上火场前，

恐惧被火魔吞噬，

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

他们都是血肉之躯，

他们当然会害怕，

可即使双腿颤抖，

他们仍勇敢地往前走！

大火已扑灭，

但请不要鼓掌；

英雄已经远去，

请铭记他们名姓！

我们祈愿每一位正战斗着的

森林消防员都能平安！

但我们更希望，

人为原因导致的森林火灾，

能从95%降到0！

严禁携带火种、火源进山入林；严禁烧火取暖、野外吸烟、乱丢火种、烧纸祭祀；严禁烧荒、烧秸秆、燎地边、沤粪、焚烧垃圾；严禁野炊、生火烘烤食物；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点放孔明灯、爆破作业。

这，是我们每一个人，

理应做得到，

也都能做的到，

更是必须要做到的！

ps.在刚刚过去的凉山大火中，程雪力已安全回家，感谢他的镜头，让我们终于认识了森林消防员这一年轻的英雄群体！向他们致敬！（请程雪力老师看到本文，联系北洋君，本平台敬付图片稿酬。）

参考文献：

报道摄影师｜程雪力：我去过天堂和地狱（中国武警网 id：CAPFnet）

在人间 | 待到山花烂漫时（id：zairenjian11）

四川森林大火，是我奔赴的第125个山火现场（网易看客）

这次，他也去了凉山森林火灾现场（17层 id：pic1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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