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跨性别”的男生同意不做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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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教育营中,“跨性别”的男生同意不做手术了
方刚
这一年夏天的青春营,早早就满员了。但邻近开营前的几天,一位妈妈却坚决要求报名。招生人员说明了情况,请她冬令营再来。但她坚持不干,反复央求,说自己的孩子面临着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关口,央求我们一定要让他来学习。
实在拒绝不了,这一期青春营便超员了。
小树在第一天的早晨便引起了我的注意,当小组成员列举不同的“性”的时候,他和组员分享跨性别、性别多元,等等。看得出,他的知识很丰富。
但是,当天晚上,小树的妈妈便约我咨询,谈了小树的情况。
小树今年15岁,刚结束中考,考上了一所音乐学院的附中。他喜欢音乐,这是他的梦想。
但是,小树和父母的苦恼都是:小树要做变性手术!小树威胁说,如果不让他变性,他就会自杀。
小树的妈妈说,小树小学时喜欢过女生,但那个女生嫌他丑,拒绝了他,却喜欢上别的男生。妈妈说,她怀疑小树是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刺激,想变性的。
她说,小树从小就玩刀玩枪的,没有被当作女生抚养的经历。
我又和小树谈了。
小树说,如果假设有三个月生命,他第一件事是做手术变性,第二件是是作曲,第三件是写下自己的一生。
我让他回忆何时有变性的念头时,他回忆的第一件事是:小学四年级时检查身体,男医生对男生很粗鲁,女生受到更多关注,他觉得这不公正,作女生更好。
小树说,自己从三年前开始反思性别认同,觉得阴茎很诡异,有些占地方。近一年,开始反感男厕所。同时,他开始偷偷地服用激素类药物,想使自己停上发育,害怕发育得太像男生。
我问他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说自己很模糊,没有明确的想法。
谈到性倾向,他说自己既无喜欢的男性,也没有喜欢的女性。
我问他:你反感阴茎吗?
小树说:不反感,就是觉得它是多余的。
我问他:看过A片没有?
他承认有看过。我问他看A片的时候,是看到里面的男人兴奋,还是女人兴奋。他坦言:看到女人兴奋,看男人时关注男人的表现。
我心里便有一些底了。
我自己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出版过一本社会纪实《中国变性人现象》。那之后的二十多年,也一直与跨性别者有接触。所以,我还是比较熟悉变性欲者的心理状况的。所以,我感觉,小树并不一定是变性欲者,比如,他看A片时的性欲对象是女性,他对自己的阴茎并不是厌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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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圈,有一位男变女的朋友,她曾对我讲,有个别做过变性手术的人,并不是真的变性欲者,而是受了某些误导,或者对自己的认识不清,贸然做了变性手术。变性之后,可再也变不回来了。
重点是,小树还只有15岁,这仍然是一个探索身体、探索自我的时期。
我和小树分享了我的看法,我告诉他,按着中国现在关于变性手术的规定,他的年龄还不能做变性手术。而且,他属于探索期,不需要这么急于做决定。他应该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来了解、确定自己。
小树说,他无法容忍自己在青春期的身体变化,担心自己太像一个男人了。所以,他在用药物控制自己的变化。
我说: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你现在这样做,只会变成一个未发育的“儿童”,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女性。
看得出他有些心动了。
我让他在夏令营中继续探求自我。
第二天中午,利用电影《舞动人生》,我特别讨论了跨性别,讨论了性别的多元呈现,讨论了青春期的各种各样的“探索期”。
我看到,小树在小伙伴们当中,这三天过得很开心。我也通常感觉到,许多环节触动了他思考自己的生命选择。
夏令营最后一天结束时,我安排了那位跨性别的朋友与小树见面。那位朋友先向我了解了小树的情况,非常认真地又找了两位做过变性手术后悔的朋友,一起见面。
几天后,小树妈妈告诉我:小树同意先不做变性手术了,18岁之后再决定。
而我还有另一项工作要做:让小树的妈妈尊重孩子对自己身体、性别的探索,给孩子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帮助孩子面对可能的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