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绪华| 暖暖的滋味

暖暖的滋味

高绪华

翻开淡去的记忆，一股暖暖的，恬静温馨的滋味，便从那本半新半旧的日记簿中扑面而来……
  

时光的年轮飞转到了2015年的暑假。7月12日晚，我与菊吃过晚饭，淋浴之后，把一家三口的换洗衣服倒上洗衣液，朝“海尔”洗衣机里一放，操作之后，便匆匆交托儿子在家把衣服晾一晾，嘱咐他不要乱跑，不要到隔壁玩电脑。然后，我们便骑上摩托车回到了学校。

学校宿舍里的气温与横排头的一楼房间简直不能相提并论。这里，电风扇几乎要彻夜吹个不停。由于忘了点蚊香，午夜时分，有一个顽皮的蚊子总是“嗡嗡嗡”地滋扰着我的脸颊与耳朵，然后又跑去对着菊的面嚷嚷着，幸好被她一巴掌揍个准，死了，这才让人乐享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早晨，我们骑车于7:30分左右赶到了东河口，路过大侄女家。菊有事先行一步，我便坐了下来，与老嫂子、小侄女谈了一会心。老嫂子的身体长年羸弱，近期偏瘫病总算有了好转，已能拄着单拐趔趄前行。我的一番推心置腹话语，使耄耋之年的老嫂子解开了心结，心情舒畅起来了。随后我惬意地别过老嫂子，去把摩托车换点机油，脚踩电子打火让修车师傅弄好，然后就去拜访一位老同学去了。晌午，我赶到毛坦厂陪读租房处，取回儿子忘带的“800必背成语”印卷等，然后到镇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花48元买得一对麻将凉枕，30元买2双凉拖鞋，医保刷卡24元购得一瓶“飘柔”洗发水，随后又去附近ATM机取出2000元预备付给三堂叔丈的木工钱，便兴致勃勃地骑回艳阳高照的长塘埂老屋。
  

还未进门，我便被一个温暖熟稔的声音叫住了：“小华子!”我转身一看，是母亲!

“嗯!妈!”我幸福地应答着。
 

母亲正在门口晒被子，她说，她估摸着这两天我就会回来的，因为素常情况，我总是一两个礼拜就会回家看望母亲一趟，这次也不例外。

进屋后，母亲手忙脚乱似的，又是拿杯子又是沏茶，还亲手把茶水端到我的面前，并关切地询问我吃中饭了没有。一种暖暖的滋味沁润着我的心灵，我连忙对母亲说：“吃过了，在学校吃的。”其实，这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我今天事务冗杂而又充实，根本没时间吃早饭、中饭，又丝毫没有饥饿感，因此不愿母亲大热天的再度忙乎着给我备中饭，于是我便善意地在母亲面前撒了个谎。紧接着，我与母亲在红漆小方桌旁坐了下来，促膝谈心。
  

谈到外婆时，母亲说，92岁的外婆近期常闹心口疼。或许是受不了痛苦的折磨，或许是怕给服侍她的也已上了年纪的儿女们添麻烦，外婆竟于去年冬天，一次性偷吃掉50多粒安眠药，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急送医院抢救，结果三天后苏醒，有惊无险。但她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儿女们全天候照料。于是，母亲与六安大舅为一班，上堰小舅与毛坦厂小姨娘为一班。72岁的母亲与67岁的大舅可谓老年班。值此非常时期，大舅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六安一小区的保安之职，专程回来陪侍我外婆。大到买米、买菜，小到蚊香、牙膏、茶叶等生活必需品，都是他亲自购买，决不让我母亲掏腰包，母亲几次掏钱给大舅，他都执意谢绝了。大舅是毛坦厂供销社大集体单位退休人员，目前每月有2000元左右打卡工资，他与大舅妈二老的生活基本无忧，无需伸出手臂朝下要钱，现在陪侍外婆，花销上也能伸得开条。他与我母亲是同父同母的胞姐弟，但与我小姨娘则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俩，因此，或许是“血浓于水”之故，自然形成照料外婆的两个班了。
  

大舅陪侍外婆已二月有余，前几天，便回六安城里休息去了，小舅只得从六安回到上堰老家接班，照应外婆。小舅对我母亲总有些甩冷脸，手头捂得紧，很少主动上街买菜，硬抵着母亲买菜带菜去。母亲不去服侍外婆吧，于心不忍；去服侍吧，又得忍受小舅的冷遇，且又不敢待久了，因为小舅怕她吃去他家的不少大米。嗐!我真弄不明白小舅是怎么想的。为了孤独可怜的外婆，母亲只得忍气吞声，忍辱负重，隔三差五便回来忙一忙自己菜园以及地里玉米、芝麻之类的活，然后还是赶回娘家。在母亲的精心料理与关爱下，外婆已能拄着拐杖从上庄遛到下庄了。
  

我们还谈到我大哥的事。“酒桶”大哥居然点酒不沾了，身体比以前也硬朗些了。大嫂子带着她小孙子毛毛，去长年在江苏打工的大哥那儿待了25天，回来后与母亲谈心时透露大哥实情的。但愿如此，如此甚好。因这两年来我曾做过不下10次异梦，梦中情形都是说大哥将要患癌症，将面临生死攸关之难。我为此常感到毛骨悚然，母亲也常为他揪心后怕，担心那噩梦成真，会失去自己宝贵的长子。我们便常常在心中为大哥默默苦苦祈求，求苍天能有好生之德，拯救我大哥免受绝症病灾之苦。这回听大嫂说大哥身体还好，我与母亲才都舒了一口气。（万没想到的是，噩梦没在我“大哥”身上应验，却在我“大舅哥”身上应验了，他当年端午节后在六安人民医院查出食管癌中晚期，住院花钱十几万医治无效，于第二年正月二十九潸然撒手人寰。）

3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忽然想起问问母亲，她吃的米有没有了，母亲说还剩几斤。我便二话没说准备骑车上街驮一袋，母亲连忙掏出一张百元钞票，硬是往我手里塞：“每年的生活费你给我的都是最多的，我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另外贴，买一袋30斤的吧。”若不是盖房子还欠着4万多元债，若是手头稍稍宽裕一点，我才不愿收下母亲这买米的钱呢!
  

大米刚驮回来，剩下的25元找给母亲，母亲执意不要。我再三劝说，她这才勉强收下。5:18分，菊打电话来了，问我在何处，并叫我与她一起该回苏埠了。母亲见状，恋恋不舍地说：“我去大洼地掰几根嫩玉米棒来，给你带回去烀吃。”
  

我说：“这大热的你就别去了，再说我也带不下了。”
  

母亲又说：“泡一碗锅巴垫垫肚子，吃了再走，免得路上肚子饿着慌!”
  

母亲一再央求，我便应了她。其实，我也舍不得急着离开，藉着吃母亲泡的一大碗锅巴，延长一点与母亲厮守的暖暖时光，毕竟“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这一大铁碗锅巴，是母亲用铁锅做饭，炕了两天才积余下来的，对我来说应算是“土特产”了，因为我们平日里用的是电饭锅煮饭，享受不到这份“待遇”的。见母亲的小客厅里没凳子，我就把锅巴端到四弟家的大方桌上吃。母亲与四弟原是同住在一幢楼房里的。母亲把她中午做的猪肉炒青豆、凉拌黄瓜两碟菜紧跟着端了过来。我用筷子扒下了约一半的菜肴放入锅巴碗中，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满头沁汗的我，又端碗挪到大门内侧的红漆小方桌边，坐下来好好享用，让那半扇开着的大门抽入源源不断的夏日爽风，尽情地吹拂着我的全身，凉凉的，暖暖的。

这时，母亲又把那两半碟菜端来，放于小方桌上，鼓励我多夹些菜吃。她说她晚上一人吃不了那么多，我便半推半就地顺手夹了些菜就着锅巴吃，愧疚之心却油然而生。48岁的人了，回来看望母亲，理当是自己奔前跑后不离母亲左右，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却不想短暂的母子相聚，竟然角色进行了转换，变成母亲服侍儿子了。嗨！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几子真孝亲？
  

霎时，一大铁碗的开水泡锅巴，连汤带水全进了我的肚腹里。母亲看着，脸上绽开了幸福温暖的涟漪。
  

等我告别了母亲，骑车来到大侄女家接菊时，方才发现摩托车后我买的凉枕拎包里，塞有一方便袋大蒜籽。哦，这一定是母亲趁我不注意塞的，因她知道我们吃凉拌菜或是炒苋菜时，能派得上用场。

此刻，我与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一缕暖暖的滋味宛如一弯小溪，在彼此的心灵中淙淙潺潺……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高绪华，英语专业本科毕业，中学英语一级教师，华夏博学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会员，中国散文馆签约作者，中国散文网、中国诗歌网认证会员，拟聘中国百家文化网专栏作家、中国诗书画家网高级诗词家、艺委会副主席。爱好广泛，在文艺创作、文学评论、翻译、演讲、配乐朗诵、摄影、书法、太极拳、声乐、家庭教育等方面均有涉猎，参与部分章节合译出版了美国长篇小说《天使，望故乡》一部，近百件作品见诸报刊、图书、网站、微刊中，多次在国内文艺赛事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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