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探访姨妈
探访姨妈
暖阳
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公从一个熟人那里得到已失去多年联系的姨妈的消息时，一家人免不了热情地谈论起来。于是决定，在姨妈九十大寿的日子里，一齐驱车前往。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刚刚过了冬至，却看不到一点点凉意。江南的暖冬挟着淡淡的微风吹向车内，由于座位不够，我们紧挨着坐在一起。
车子经过繁华的街道，慢慢进入乡间狭窄的小路。由于修整不够及时，坑洼的地面裸露着一块块坚硬的石头，使得车子在不紧不慢的颠簸里把我们摇得昏昏欲睡，却都努力地睁着眼睛，望着车窗外不断消退的景色。
这才是真正的乡下呢！大片大片的稻田在我们眼前铺陈开来，一层薄薄的雾气在低空中久久的缠绕徘徊。而那收割后的稻子却残留着一茬一茬枯黄的稻杆，齐刷刷的绵延在空旷的田间地头，在金色的阳光里，荡来一阵阵熏人的清香。
车子经过长途的跋涉，终于在一处四处弥漫着淡淡鱼腥味的渔场里停了下来。在一栋低矮破旧的砖瓦房前，一个身材瘦小，满脸皱纹，头缠蓝色头巾的老妇人，偷偷抹着眼泪站在那里。在老公亲热的呼唤声里，我知道这就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姨妈。只见她颤抖着嘴唇，不知所措的把我们安置在还是鹅卵石的地坪里，并迈着细小的步子，手忙脚乱的给我们端来各色茶点。
我们坐在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地坪里，阳光照射在脸上，开始有热辣辣的感觉。湖风吹来，有点躲不开眼睛。这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乡下渔村，在地平线的远处，一片澄净的蓝映着远方的村落，一层一层的，在泛着光芒的水面，像一面快乐的旗帜，随风飘动。水鸟借着风势，掠过远方的天空，留下一声悦耳的长鸣。
此时，姨妈挺着笔直的腰杆，叼着一根纸烟，就坐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坐在我们身边。那不断闪烁的烟头，映着姨妈那苍老的脸，在烟雾缭绕的雾气里渐渐明朗。望着前来祝寿的满堂儿孙，又好似回到了从前，慈祥的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
从他们的言谈里，我知道那时的姨妈出身在一个非常穷苦的人家，又嫁了个不是很富有的丈夫，在那个通讯不是很方便的年代，举家搬迁到这个遥远的乡下渔村，从此便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在陌生的村落，姨妈就像一只陀螺一样，不停地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才撑起了这个家。
“记得有一次，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内涝得非常厉害，”姨妈坐在我们对面，迷糊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远方的天空，淡淡的笑着说：“因为是湖区，外涨内涝，水排不出去，我们的房子就建在这鱼池的堤坝上，看着水一点点地漫上地坪，却没一点办法，也许是吓懵了，从没想过要离开，就在这守着，幸亏老天开眼，雨停了，才没被淹。”姨妈说到此时，眼神闪烁，思维清晰，全然不像一个九十岁的老人。
“是呀，我妈最大的特点就是乐观，什么事在她面前都不是事！”她的小女儿也乐呵呵地接过话茬。
“哎，孩子们孝顺，即使再苦也值呀！”姨妈不无自豪，用手骄傲地打理着那缠绕别致的头巾。
“ 嗯，如果用一颗感恩的心去看待世间事物，终会有好报的，你看我妈，年年生日都是晴好的天气，这不是好兆头吗？一定能活到百岁的。”她的小儿子端给姨妈一杯热茶，由衷的感叹着。
是呀，她就像她家屋后的那棵百年老杨一样，虽已步入深冬，却仍垂着浓密的枝条，挂着淡黄的叶片，在风中顽强地摆动。不曾离开过一会儿，哪怕她的孩子们在大都市安置了豪华的家，都不曾动摇她离开的决心，她依旧守在这破落的宅里，守着她那棵百年老杨。
太阳已爬上头顶，强烈的光线刺激着我们的眼睛，我们围绕着姨妈，听她娓娓叙说以前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并把酒宴设在地坪里。
大家围坐在一起,一阵阵浓郁的米酒香飘荡在空气中，弥漫在唇齿间，我们把姨妈按在上座，高举酒杯接受我们最真挚的祝福。
饭后，姨妈好像知道我们要离去似的，默默的打量着我们，牵着我们的手，在那无声的抚摸里，有着深深的眷念和难舍的情怀。但我们终因事物繁忙，还是告别了那年迈的老人驱车离去。
坐在车上，我透过玻璃望向远方，在那蜿蜒的堤坝上，一个老人久久地站在那被水围绕的地方，蓝天就是她的背景墙，她就是那墙上一朵永不凋谢的花。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暖阳，原名唐玉娥，现居湖南岳阳，喜欢阅读旅游，作品在诸多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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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作家杂志社主编 曾令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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