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亮| 假钞
假钞
霍文亮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大年贴挂春联由来已久，作为中华民族的民间传统文化，一向倍受百姓重视。
前几年，机印春联尚未普及。县城立交桥下向阳的人行道旁，每到腊月下旬便自发形成年画市场。城管部门竟也默许了，不加干涉。“温室效应”使冬天不再那么严寒。几个穷酸文人不谋而合，看上了这里，见缝插针地摆上了现场书写对联的摊子，要凭手艺挣钱。刚进县城，经济拮据的我也凑热闹似的加入这个行列。
设备很简单，只需两张木桌，材料不过是一刀红纸，大小两支毛笔，几瓶墨汁和一钵由漆门窗的亮油勾兑好的金粉。我是生面孔，水平又一般，所谓的生意自然不温不火。我原本的目标就是忙乎上几天，能缓解一点置办年货的经济压力即可。因此，每天的收入虽平均不足一百，我却志得意满，不辞辛苦。
一日下午，挥毫泼墨了几个小时后，夕晖已铺满西山山巅，来马路市场购物的渐渐稀落。我无聊地就地转悠着，心里默祷着再来个活菩萨惠顾。
不知过了多久，还真空降来个中年男子。他双腿支撑着摩托车，一本正经地停在我摊前，递过来10块钱说全部买成红纸。我知道谁家过年又是写对联，又是剪窗花的，确实得用不少红纸，就不加思索地把钱揣在兜里，数好卷好纸，递给他。他理所当然地接过东西，坦然地发动马达，一溜烟扬长而去。
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整理整理兜里的零钱？可当我摸着这10块钱归类时，发现它的质地韧性不足，疑为假钱，可又不能确定。
对咱这小本“生意”而言，10块钱不容小觑。正在观摩辨别之际，恰有个颏下留山羊胡的邋遢老头，推着一辆自行车路过。车身前后插着些红丹丹的冰糖葫芦。我窃喜，这个憨人不就是我心病的解药吗？我叫住他，强装镇定地递过去这不摸底的10块钱，说要买一串冰糖葫芦。
不知是早已养成了一种职业习惯，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只见他双手端起钞票，就着微弱的日光左照右照，然后把钱还回来让我另换一张。等了一小会儿，见我没买的诚意，便一脸严肃地走远了。
摊上也没啥顾客，我就又转到东面一个年画摊前，打算试着买几幅画。摊主接过钱看了看，没好气地从我手中夺回了画，摆动着右手示意我带着钱赶快走开。
此时，这10块钱的虚假面貌已是毋庸置疑。我且恼恨那道貌岸然的买纸人，且不死心地思忖着把它花出去的伎俩。
两个周折下来，天色早已冥冥，黑夜开始取代白昼。我寄存了木桌，收拾好所有物件，一并绑在自行车上向旧城出发。
那里沿街有不少一年四季都做买卖的摊贩。我要混水摸鱼，利用朦胧的夜色花了这惹我心烦的玩意。我边走边物色合适的对象。最后在一个买豆腐豆芽的摊前停下车来。
当时正有几个顾客照顾，那人带着眼镜，虽有一个小姑娘帮忙，可还是显得手忙脚乱。我说明所购之物，他接过钱做样子似的也朝着路灯照了一下，然后把豆腐豆芽和应该找的钱递到我手里。我强抑着紧张接过来，跨上车匆匆离去。
假钞总算脱了手，相当于用自己那几张红纸换了这些东西，也不亏什么，心里一时间平衡了许多。可回到家，瞅着袋子里的豆腐豆芽，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那个戴眼镜的小贩。
回想着他当时那忙忙碌碌的点滴，和因夜寒而呼出的一团团白气，我的内心顿时变得沉甸甸的。自己栽了，却非要“嫁祸于人”。这不是助纣为虐，变相地做了制假钞，贩假钞的帮凶吗？让无辜的第三者被坑，我这不是小人之为吗？我不断自责着，羞愧着……
第二天，天气暖融融的，我的对联卖得不错。晚上，收了摊，我一路哼着小曲把家还，也许是得意忘形所致，竟不慎撞倒停放在路边的一辆自行车，结果赔了人家十五块钱，才了了事。
后来我一反思，难怪人常说“人在做，天在看”，这分明是老天爷给我上了一堂道德与法制的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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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霍文亮，网名南山石，朔州市山阴县人。红尘不老书香沐，欲藉扶摇上岱宗。最喜岩松长翰墨，盘虬笑看四时风。偶有涂鸦之作，遣兴自娱，发表在多家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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