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英|童年·母亲

童年·母亲

谢丽英

       几度梦回童年，梦中的故乡依晰可见，梦中的小伙伴还是那副纯真的笑脸，梦中的母亲却佝偻着曾经挺拔的身躯。

       在并不闲暇的周末，放下忙碌的工作独自一人找寻故乡梦中的模样。沿着层层拾级的台阶，通往家的小路泥泞蜿蜒。轻轻推开吱呀半开的老门，慵懒抖毛的老狗诉说着父母孤独的情愫。门前的老树依旧，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下一片的金黄，酸甜的果儿落满一地，却已不见打枣的少年郎。

       老树下的长板凳上，正坐着儿时的小伙伴-----燕子。我们聊起了童年，聊起了那段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有时，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几个不谙事世的小屁孩砍下一棵棵比自己的大腿还粗的松树、杉树，几百米几百米歇一会地把它们背回家当柴烧，尽管有点累，尽管有点苦，沿途却依然回荡着我们爽朗的笑声；有时，在杂草丛生的山田里，我们会拔上满满一筐的猪草，然后跑到并不太陡峭的山崖下边，折下一段芦苇放在石缝下面喝上一口甘甜的山泉水，那清凉至今让我回味无穷；还有时，在清澈见底的小河边，我们把饿得发慌的老黄牛拴在树桩上，自己却脱光了衣服一头扎在河里几小时不肯上岸。河岸边那块大大的黑石头上，我们不厌其烦地听着父辈们讲述着关于它的神话与传说。

       小时候，快乐就是这样的简单。一根棍子、一间用黑木炭画在地上的小房子、几条不起眼的毛线或是几只小蚂蚁，也够我们一群小伙伴疯上一傍晚。不到天黑，几个小伙伴绝不回家。那时候总是在感叹，今天的天怎么黑得那么快？明天能否再快一点到来?

       思绪还在童年的往事里徘徊，耳边忽地传来了母亲扯破嗓子的呼喊声:“英子，回家吃饭啦！”没错，这熟悉的旋律就是妈妈的味道。

       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女。记忆中的母亲，总是穿着一身朴素但还算干净的衣服，梳着一把典型的农村妇女爱扎的马尾辫，长满雀斑的脸上总是挂着她特有的笑容。每当和母亲走在村子的马路上，总能听见她远远地就和村里人打招呼的声音。用“桃李满天下”来形容母亲一点也不为过，村子里的人大多认识她，更有甚者父子俩都是母亲的学生。在这里教了三四十年的书，走在路上不停地能听到“唐老师好”的声音，这声音一直让母亲引以为豪。

       其实，母亲这辈子也挺不容易的。高中毕业后,因为没有考上大学,便在村上的小学代课,这一代就是三十多年。学生一茬接一茬地从母亲的手上送走,母亲也老了。在我们姐弟三人参加工作以后，家里的生活宽裕了许多，我们也曾经试图说服母亲找点别的事干,母亲却总是敷衍我们说：“四十大几的人了,还能做什么呢?再说了，一辈子都在和孩子打交道，如果就这样离开他们，还真有点舍不得。”是的，这就是母亲，在我们家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舍得离开这份她所钟爱的事业，更何况是现在呢？在村里，在很多的父母急着让自己没读完初中孩子下广东打工挣钱的时候，母亲用放学后有限的时间拿来养鱼、酿酒、种脐橙等，就这样靠着微薄的收入，把我们姐弟三人抚养长大，供我上师范，供弟弟妹妹上大学。当村里的有些家长在母亲面前炫耀：“你家英子和我女娃两同学，你看看你家现在还要出钱供她读书上学，我家娃广东打工寄回来的钱都建起了一栋新房子。”这时候，母亲总是摇摇头，劝他们说，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是的，知识改变命运。感恩母亲，没有贪图蝇头小利，在我该上学的年纪克服了家里经济上的困难供我读书。正因为有了母亲当初的坚持，我现在才有资格从事我所热爱的职业。

       其实，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母亲并爱我，同住一条街的堂哥经常欺负我，每当我委屈地跑到母亲面前诉说堂哥的种种罪状时，母亲总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好吗？”终于有一天母亲激怒了我，我歇斯底里地对她咆哮：“你不是我的母亲，你总是向着外人说话。”多少年后，因为这事我对母亲一直心存介蒂。直到有一天，我女儿在一次摔倒也同样地对我咆哮：“每次摔倒，你就知道说就不要紧，不要紧，你一点都爱我，也不关心我。”我恍然醒悟：当年是我误会了母亲，母亲不是不爱我，而是希望教会我如何自己去和别人学会相处，我也不是不爱我女儿，我只是希望她学会坚强。“有儿方知父母恩，父母恩情似海深。”为人母后的那些年我才明白，其实母亲一直在深沉地爱着我：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在我考得好成绩的时候，在我取得一个个荣誉的时候，在我沮丧的时候，在我彷徨的时候……

       饭桌上,望着苍老的母亲,鼻子一酸。那双握了几十年粉笔的手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曾经健步如飞的双腿也蹒跚起来......母亲真的老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人就是飞得再高，走得再远，都不能忘了回家的路。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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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谢丽英，女，江西省安远县东江源小学的一名教师，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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