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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孩子到疯子 | “穷得只剩下病了?你还有我们呀!”

心=物 双相躁郁世界 2022-11-12


作者前言


天下熙熙,人来人往。在我的眼里大概有这三种人,一种是占绝大多数的忍气吞声地活着的人,一种是精神和物质生活都得到满足的人,还有一种是占少数的疯子和罪犯。这些罪犯和疯子原先往往是属于忍气吞声的那一类人,而我就是众多疯子中的一个。
编辑 | Emile
作者 | 心=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的命运都无法预料。2013年9月12日半夜,我从梦中醒来,潜伏了九个月的病情爆发了。当时陪我的有志峰和半夜从龙华赶过来的志强。


天亮了,厂里来了一辆救护车。我当时不知道救护车是冲着我来的。车上下来一位护士,她义正言辞,训斥着厂里的工作人员。看着眼前的一切,我默默地想,原来还有人为我伸张正义,原来社会不仅仅只有相互算计与而你我诈。


我坐救护车到伟光医院做了检查,随后又被送往康宁医院。去康宁医院的路上我产生了太多的幻想,幻想着自己要被送往火葬场,觉得周围的一切环境都是死亡前的预兆,觉得有人要保护我,但也有人要害我。快到医院时,我想起那个护士的名字才没那么害怕,但是被送往火葬场的幻想仍然没有消失。在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后,我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



几天后,父亲和表兄从甘肃老家赶来了,在医生的嘱咐下安排我住院治疗。我并不像其他病友被送进来时那样哭闹,而且连是谁陪着我怎么把我送到医院的我都不知道,出现了短暂的失忆。

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我说不出话,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从护士到医生,从后勤人员到主任。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工作服,干着不同的工作,唯一相同的是带着爱心,带着感情为病人服务地热情,总之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责任心和热情不是一般医院员工能做到的。医院门诊大楼叫厚德楼,有这种奉献精神的人在里面工作,的确不枉叫厚德楼。


病友更是人才济济,有会弹钢琴的,有会写毛笔字的……而我什么都不会,只是听音乐治疗。随着病情的好转,大家相互之间比较谦让,彼此之间很真诚,也很有礼貌,营造出一个小小的但很和谐的社会圈子。

记得康复中心的主题是回归学校,回归社会。那段时光就像是在上中学,每天做操,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也会把病友当同学,当亲人,时光在这里可以倒流,青春在这里可以往返。我感觉像是回到中学时代,一切都显得无限美好。


住院期间,父亲、志峰、志强、金辉、大凤凤和小凤凤都陆续来看望我。他们对我的关心现在仍未改变。患难见真情,我现在活得很废,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我。就像志强鼓励我说的,爱情没有了,钱也没有了,穷得只剩下病了,但你还有我们。


35天后,我出院了。平常的日子就是按时吃药,工作,锻炼着融入社会。我能够养活自己,但也出现了社交障碍。慢慢地,我知道这病与遗传、社会因素、个人成长和内分泌等等都有关系。居然所有因素都被我占全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28年前的一个雪夜,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寂静中,一个孩子的哭声响彻了只有一盏煤油灯亮光的窑洞,听母亲说我就这样出生了。


母亲因为有病,不招家里人待见,父母吵架是常有的事。母亲还时常会将我随意丢弃,丢到公路边、水渠边,更离谱的是丢到山神庙。有印象的一次是将我丢到了崇信县的长集村,被一个远方亲戚送回来,至于被乡亲捡到送回家多少次我就不知道了。放在今天这个偷小孩甚至抢小孩的年代,哪里还有现在的我,所以我应该感到庆幸。


母亲是一位善良的农村妇女,只因为有病受了一辈子苦。她犯病时常念叨一句话:“麦苗儿青青,菜花儿黄,社贵和芳芳怎么还不回来。”胡言乱语中是对大哥一家人深深的思念,还有见见他们的盼望。而我记忆中也没见过大哥几面。大哥结婚后就去了新疆,的确很久没有回家。姐姐出嫁了,爷爷去世了,母亲时而在家时而不在家,顷刻之间,家里几乎就只有我和老爸了。


小时候因为淘气不听话,老爸可没少打我。白天挨打后,晚上睡觉我会莫名地想母亲,会默默地流泪,但是不敢哭出声。父亲发现后会问我,我支支吾吾几句就睡着了。

后来上了小学,有一年夏天,父亲去了陕西打工,母亲当时一切正常,可以照顾我。然而过了几天母亲犯病了,我饿得除了吃煮在锅里三天的馊馒头以外就是喝凉水。六妈给了一个包子,母亲拿回来给我吃了,母性和母爱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患病而消失。村里人捎话给姐姐,她就来给我做饭了,一直到父亲回家。


12岁的某一天,母亲好久没有回家了,父亲出去干活,家里只有我一人。听到母亲念叨大哥一家人的那句俗语,我向公路的方向望去。太阳很热,村里很安静,树叶都不见动一下。没有母亲的身影,回到房子我又听到母亲的声音,继续去墙头望了又望,还是没有。自那以后我就没有见过母亲,也不知她流浪到哪里去了。


初二开始,我在姑姑的照料下上学。父亲去银川打工,送父亲的那天,车渐行渐远绕过山头消失在视线里,刹那间我哭了,不是伤心,我就是控制不住,心里很难受。在姑姑家的一年,姑父和姑姑对我教育影响很大,人情世故,为人处世的道理没少讲,繁重的农活对我都是极大的锻炼。

一年后虽然考上了一中,却因学费太贵而不得不放弃上学,随着父亲来到银川打工,一个多月几乎没有跟父亲和声和气地说过话。打工的心酸超过了身体的疲惫,老板的算计和同事的坑害就像电视剧里的阴谋诡计。

时光流逝,生活变幻莫测,人到中年的姐姐离我们而去,意外有了母亲的消息,而更意外的是交通事故让我们两界相隔。处理母亲后事过程中,可没有被相关部门少为难。崆峒区法院不是人民的法院,交警不是人民交警,我第一次知道交警和殡仪馆还有勾当。

母亲葬礼那天父亲还请村长他们吃饭。虽说日子过得穷困,但家里没有外债。一生要强的父亲,曾经一根烟都不愿给这帮杂碎的人,临老却卑躬屈膝,低三下四,为的是以后修房子,还有我结婚不会有麻烦。父亲的无奈之举也都是为了我,村里红白喜事都请这帮杂碎吃饭,否则后生们的事都不好办。


时至今日,我终于能够正常地生活。四年的康复期里,我也会思考,抑郁和躁狂就是两个极端,又相互交替发作,就像周易讲得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我能做的就是掌握生活点点滴滴的平衡。我从来不用疾病来定义自己,它只是一种经历,我想告诉和我一样患病的朋友:生病不是我们的错,但是不积极配合治疗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回顾我自己的人生,我不由得会想到自然灾害、意外事故和离婚等等造就的破碎的家庭,这些孩子的心理如何得到健康成长?当然,大人的精神也受到创伤。人与人之间就像电影里的台词,都在互相伤害,互相算计,真善美几乎只存在于感动中国的电视栏目里。

物质文明发展到今天,人为了金钱也是不择手段,只重钱不重情,失去了平衡。依我拙见,钱和情就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每个人内心的安宁才构成整个社会的安宁,我们该如何有个健康的心灵和身体?

 


 Emile  

 

如果以结果为导向的话,这篇文章看着还挺开心的。虽然过程很坎坷,但是字里行间不是自怜自艾,更多的是作者的平和与感恩(ღˇ◡ˇღ)


看完文章,我突然想起精神疾病污名化的其中一环,即精神病院。住院的病人并非都是常人预设的那么歇斯底里或者阴郁安静,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能互敬互爱地构成一个小社会的的「普通人」。医生和护士也不一定像电影和社会新闻中那么邪恶,而是给予精神病人更多的耐心和谅解。
正如作者所述,“生病不是我们的错,但不积极治疗就是我们的不对了。我知道苦难也有变相诱人的一面,但是请大家都给自己好起来的机会(ฅ∀<`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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