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侗:奇数美学
2月6日,《打边炉DBL》联合深圳巴布空间举行了一场小型演讲会,我们邀请了4位诗人(黄灿然、孙文波、王小妮、张尔)和4位艺术家(陈侗、徐坦、薛峰、周力)围绕“相信”这个主题词发表20分钟的演讲。
《打边炉DBL》将陆续发布4位艺术家的讲稿。第四篇发布的是陈侗的讲稿《相信奇数》,这也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篇。发布前经过作者审校。
我是一个绝对相信奇数的人,当我在餐厅点菜,我会点七个菜,服务员会好奇,跟我确定真的是七个吗?我说就七个。很多人会觉得应该点八个菜,比如八菜一汤或者四菜一汤,但是我就专点七个菜,因为我喜欢“七”这个数字。在机场过安检时,会有很多的通道可以选择,我往往会选择3、7、9,不管其中的人多还是人少,我都会选奇数,我总觉得奇数是我的幸运数字。
这样选择的理由当然也很充分。比如你打开诗集的第一页,都是奇数开始的。为什么杂志会垮掉,因为杂志是偶数开头的,第一页是“编者的话”,第二页才是专题文章,所以杂志很快就没了。杂志要做成永恒的话,第二页必须要留白,但是这样又很难实现,杂志社肯定觉得这每一页都是钱,不可以空白。
我们在2012年做录像局的时候,工作了半年总是没有起色,后来我想绝对是时间上的问题,可是2012已经是偶数了,怎么办。我想还是按照相信奇数的态度就好办了。我们定为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并且还要是单号日期,不管那天是23、25还是27,只要是星期五,并且是单号,就是我们开放艺术家档案的日子。时间定下来后,大家也没有质疑这个说法,因为每个月肯定有最后一个星期五是单号,这样就定死了,当然我们现在做活动的时候,由于各种现实的原因,未必完全按照奇数日子来做,但是我们在海报上公布的日子一定是奇数的日子。也许做活动是选偶数,但我们宣布档案开始的时间一定是奇数。
我们还做过一个读书项目叫“月中朗读会”,如果一个月有28天,月中就是14号,那就是偶数,如果一个月有31天,月中就是15号的半夜。所以我们不管一个月有多少天,月中朗诵会选定的“月中”就是15号。如果没有地震和战争,我们都会坚持在15日做朗诵会。今年2月15日刚好是大年30,这一天谁会来参加呢?我说没人来我就去,反正谁不回家过年就跟我在那里朗诵。我们那一天朗诵的是方志敏先生写的《年关》,是地主追农民债的戏剧,三幕剧就是一个短戏剧,我们就念着这个戏剧来过年,虽然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故事,讲的是农民交不起租,被地主逼得老婆都被强奸,但因为我们已经定死了在15号做活动,那我们就不能说因为这个月的15号是年三十,我们就把活动改到14号。
奇数关联到我们的很多事情,比如说出行,但它更多地关联到我们的工作上。我们出书的时候绝对是遵照奇数的原则,比如做书有一个印张,有0.25个印张,有0.5个印张,还有0.75个印张,一张纸可以折四下,折出来那个都是奇数,如果变成0.8个印张的话,这个书就没法装订了,肯定有很多白页。所以我们要保证它是一个整数,并且是奇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这个作品的最后一页也是落在奇数上,因为落在奇数上面的好处是偶数那一页是全部空白的,下一个奇数是前言,再后面一个偶数就是空白页。如果遇到偶数页结束,紧接着就是版权页,或者下一个奇数是叠得很近,最理想的设计是把它完全按照奇数来安排。这个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我们可以通过改变字数的多少,字体的大小,或者字的行距,都可以做到尽量符合奇数的美学。
我这样做倒不是奇数给我带来多少的福份,比如说赚钱、艳遇,这只是我的一种美学态度。我甚至夸张到在定制家居在什么尺寸的时候,明明是80公分,我非要设计成79公分或者81公分。比如说广东人在白喜事的时候要给一个奇数的钱,不能给偶数;吉利的事要给一个偶数,但是我不管白的黑的红的黑的,全都是以奇数对待。当然,有时候逼不得已碰到偶数的时候,我会有点发毛。比如机场的安检刚好那些奇数的通道全关了,只剩下2、4、6、8,我就有点不知道去哪了。订航班时选座位,我一方面看哪边有靠边座,一方面看座位编号,如果只剩下54排,又不是靠边座,我就会犹豫,这个犹豫对我来说就是美学观在影响我和控制我。
奇数的美学不是我发明的,也不是我祖辈传下来的,而是受到我最尊敬的出版人兰东影响,他很崇拜奇数,我也跟着他这个感觉,因为我觉得这个感觉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个事情回到民间就很简单,不就是“七上八下”吗。为什么七上八下,为什么不是“八上七下”?明明是在八在上,七在下,怎么会“七上八下”呢?这个中间的奥妙需要数学家、科学家或者是研究神秘学的人去钻研,他们可以帮我们去做解释,但我们,只管去享用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