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燎:长时间和家人呆一起,啥都不干,像小时候停电的感觉
马路上没有车,人们还没习惯,我尝试开始在双黄线上走,发现也没人来管我,后来就开始在各条马路上玩把戏了(视频由作者提供)
李燎为《打边炉》特约撰稿
我在洪湖,离武汉一个多小时车程。1月21回的洪湖,和钟南山前后脚,没听劝,为了一碗腰花面赶赴疫区,结果吃了一次后就全面封城了,一直生活在熟悉世界的真空里。
我每天会找各种理由出去,去江边、去超市、去马路,路上的人根据管控的程度逐日变少,直到如今的战时状态。刚开始还能去超市,当时只是在抱怨买不到KFC的咖啡,后来连超市都不能去了,只能半夜出去走一圈、在家等代购,有一搭没一搭的,最关键的是零食都吃完了,太无聊了。屋外大雪,我准备了两件一次性雨衣,看到巷子口执勤的两人躲在屋檐下,放弃出去了。
我家在的社区是县城里那种街道,都是独栋的房子,以前还有点邻里关系,后来一辈人基本陌路了,但长辈都认识晚辈,比如我在街道打羽毛球,就会有带口罩的居委大婆劝我说:“小李啊,咱们这里不太平,你赶紧回去。”亲友们很响应号召,都在家庭群里互相拜年问候、传谣辟谣、发疫情打油诗打气、发家庭烹饪、发假数学题。长时间和家人呆一起还是蛮开心的,大家有这么个理由啥都不干呆在一起,像小时候停电的感觉,相信这种时刻这辈子都不太会有。
情绪还算平稳,不过或多或少会在爆炸的资讯中迟疑。小镇青年的优势在这时反而体现出来,就是皮实鸡贼混不吝,毕竟没得到什么也没什么好失去,像疫情初期被大家针对的不带口罩的上辈人那样,我可能就是被嫌弃的那一类人,被人认为愚昧,且自得其乐地放松着。近一个星期,在极度的无聊和重复下开始急躁了,连天牛(女儿)也会在我们旁边叫好无聊了。晚上三四点睡,白天中午起,赶紧吃完午饭就天黑了,太极拳练到了第二十一式,白案包子成就点亮。一天一天的,人傻掉了,就想着赶紧回深圳,额定的项目等着解封开启,如果这不够媒体式的浪漫的话,我想去星巴克抽抽烟。
疫情当头,我生发出一种末世情结,我认为一辈子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的判断,崩塌了,原来世界还可以这样,要不就是平时的安稳是运气太好,完美避过了很多事情,要不就是世界已经来到一个节点,从此以后开始怀恋2019。这显然是活久见的事,而且还没活多久就碰到了,它有如一闷棍,击中我贫乏安全的想象,小宝宝们见识真实世界了。创作还来不及有方向上的影响,但价值判断已经有所动摇,平时还是太小心了。
三天前听闻早上八点社区开始办理返程所需的证明,起了个封城来最早的床,领教过基层部门之间的二十三条军规,所以我们直接翻栏杆去社区。预料之中的讲理博情找领导,各种举证后小领导高深莫测地说:“给他们办,反正也要卡在指挥部。”于是顺利拿到证明在网上申报了通行证,暗自庆幸社区还没反应过来权力已经移交在他们这。
接下来其实也没法回深圳,我们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没车,侥幸办了通行证,更侥幸在洪湖贴吧找到也办到通行证的有车的回深圳的人,越发侥幸的是哥们上个月拿驾照买了辆手动档,完全想不到的是哥们死活让我开,我是真难啊,一路熄火过一路检查关口,凌晨到达深圳。没有想象的困难,广东入省查体温,深圳入市填资料测体温,直奔隔离酒店,没碰到传闻中的自费,完全免费,联想起好些天前战时征用民间财物的新闻。第二天核酸咽拭纸测试,等待结果的闲暇时光,得意地在洪湖返工求助群里分享各种真实情况,打消各种打不消的疑虑,作为可能是当时的返深第一人被邀请到另外一个群继续洋洋得意。明天可以回家了,终于要结束一个月的小屏生活换个大屏幕继续遨游。
武汉是我读书的地方,也是我喜欢呆的地方,我朋友都在武汉,我吃的口味也是武汉,这城市有一股莽劲,搞起事情来蛮黑人又多数时候有惊无险,希望它这次也这样,赶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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