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I 纽约川普州立公园，或许藏着川普避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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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纽约人，这个周末，你也许可以去看看唐纳德·川普州立公园。

预警：这个地方很难找到，没有厕所，还要小心蜱虫，但至少它可以让你安静地思考这个国家的未来。

美国人刚刚得知，唐纳德·川普总统在过去15年中有10年几乎没有缴纳所得税。虽然国税局仍在审核他的财务和纳税状况，但就在纽约市川普大厦以北仅45英里的地方，有一个异常巨大的交易遗迹——这里代表着川普在房地产交易中遭遇的惨败，也代表着他在获得免税方面的精明。

这个叫唐纳德·J.川普州立公园（Donald J. Trump State Park）的狭长地带位于约克镇（Yorktown），形状像一条匕首，周围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荆棘，与纽约州北部的其他森林地区几乎无法区分。

甚至连住在附近的人都很少知道它的存在，事实上，我们在推特上跟住在周边几十年的人打听了一下，他们的反应都是：等等，那里不是罗斯福州立公园（FranklinD. Roosevelt State Park）吗？事实上，它确实距离罗斯福公园很近，由于川普州立公园没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所以连少量维护工作也是罗斯福公园的工人们帮忙来做的。

这座公园原本应该是川普的又一个高尔夫球场。但以275万美元买下了436英亩的地皮后，川普发现既无法在当地获得球场的开发许可，也无法转卖出去用于住宅项目，因此在2006年前突然将这块土地捐赠给了纽约州——他宣称这块地价值2610万美元，这成了他最大的慈善捐赠之一，也因此获得了税款抵免。

川普如何将一项濒于绝境的投资利益最大化，这是一门交易的艺术。

“什么都没有”的川普州立公园

唐纳德·川普州立公园的停车场

如果你希望来川普州立公园看看，势必会碰到一些麻烦。因为你的GPS定位里搜不到这个公园，纽约州公园管理部门也没有在网站上列出它，按照川普与州政府的合同要求，高速公路路段上确实设置了绿色的公园标志，但仅止于此了。一旦游客驶离塔康尼克州公路（Taconic State Parkway），就再也找不到引导游客进入公园的标志了。

（提示：可以从14号出口向右转，然后寻找一个面向相反方向的死胡同标志。在那儿掉头上老鲍德温路（OldBaldwin Rd）；顺着它上一座小山，左边就能看到公园。或者也可以用经纬度来定位，纬度：41° 15'46.80" N，经度：73° 48' 10.80" W。）

戴维·梅尔（David Merle）两年前在离公园只有一英里的地方买了一栋房子。他说，他早就熟悉了公园的标志，但很长时间以来都没发现自己离公园住得这么近。

“如果人们想来唐纳德·川普公园看个究竟，肯定会发现特别难找的，”梅尔说。

梅尔最终找到了这个公园，但他说去一次就足够了。“我个人不喜欢这个公园，”他说。“我专门去了一趟那里，就是为了亲眼看看那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里果然什么都没有，我就满意了。”

公园里有块提醒游客小心蜱虫的告示牌

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停车场是一块空地，上面有一块告示牌，提醒游客小心蜱虫。没有厕所，没有垃圾桶，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路没有铺过，破败的房子摇摇欲坠，里面能找到早在1988年的当地报纸。没有工作人员，没有基础设施，没有露营地，原本这里有一个游泳池，但在记者 2018年前来探访，拍下了游泳池里淤积的泥土照片后，纽约州公园、娱乐和历史古迹保护局（New York State Officeof Parks, Recreation and Historic Preservation）把游泳池给拆了。

这个游泳池已经被拆除

从生态角度说，这里很有野趣，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荆棘。夏天郁郁葱葱，冬天则是一片褐色，偶尔点缀着红色和粉色的苹果树和山茱萸。（注意：雨雪天千万别来，否则你的靴子可能会陷进泥里。）

另一方面，张贴在当地街道上的公园标志多年来逐渐消失。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游客是想要纪念品还是只想搞破坏。

川普放弃了它

这块土地并不总是用来做公园的。起初，川普想利用这块土地建造两个高尔夫球场。

1998年，川普从一宗房地产交易中以175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第一块名为“印第安山”（Indian Hill）的土地，这片地面积282英亩，横跨韦斯特切斯特县（Westchester County）和帕特南县（Putnam County）。这片地以森林和抛荒的农田为主。

此外，他还在韦斯切斯特县以75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了154英亩土地，这里名唤“法国山”（French Hill），有草地、树林和大量湿地，1781年法国士兵帮助美国士兵与英国作战后，曾在这里扎营。

到了2000年，他又以25万美元的价格从纽约州交通部手中购买了塔康尼克州公路附近58英亩的“剩余”地段。

有了这436亩地，接下来按照川普的规划，就应该顺理成章开发两座18洞高尔夫球场了，但他遇到了监管和居民的反对。

2002年《纽约时报》对川普放弃开发高尔夫球场进行了报道。

纽约州时任助理司法部长、纽约市流域监察长吉姆·蒂尔尼（Jim Tierney）当时对《纽约时报》表示，拟议中的高尔夫球场设在克罗顿水库（New Croton Reservoir）附近一英里左右的范围内。克罗顿水库是纽约市和县内90万居民的饮用水源，由于水质非常好，无需过滤或者化学处理就可以直接饮用。而高尔夫球场为了防止杂草生长会大量使用农药化肥，排放的污水可能污染水源。“因为克罗顿水库的水是直接从水龙头里出来的，一旦有东西进入了饮用水，就无法过滤掉，”他说。

此外，约克镇的一些居民和环保组织也强烈反对在他们家附近建高尔夫球场，认为这会耗尽本地区的供水，破坏附近环境脆弱的湿地。

2002年，川普公开表示，他撤回了在印第安山和法国山建设这两个高尔夫球场的计划。他指责约克镇的监察员琳达·库珀（Linda Cooper）阻挠了他的计划，并称她令选民“失去了巨大的机遇”。而库珀当时表示，镇官员曾试图与川普密切合作，解决有关高尔夫球场的一系列环境问题。她说，如果修建高尔夫球场能在不损害环境的情况下进行，该镇会欢迎它。她还说，官员们一直在等待川普对具体问题做出回应——而不是反过来。

库珀当时对《华尔街日报》表示，川普“只是不想遵守这些规则，他就像操场上的恶霸。无论你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得遵守一样的规则”。

“有一次他打电话给我，”她回忆说，“说，‘琳达，让我来建高尔夫球场吧——我很有钱，你会喜欢它的。’”

“我觉得，川普决定不再建高尔夫球场是出于其他原因，他在找借口，”她表示。

那么就“做点壮举”

川普当时说，当地的审批程序帮了他一个大忙，因为“土地变得更值钱了”，他决定不盖高尔夫球场了，改盖住宅了。

2003年，川普试图向美国家庭公司（U.S. Home Corp.）出售在这些土地上建房的选择权。但据一位知情人士向《时代》周刊说，这家大型住宅建筑商在权衡了环境和工程方面带来的成本问题后决定放弃。根据帕特南县提交的一份备忘录，期权协议已于2005年4月终止。

约克镇律师、该市前监察员迈克尔·格雷斯（Michael Grace）说，这些土地甚至可能不值川普买下时支付的275万美元。“它们一直没被开发是有原因的，”格雷斯说，他指出，这片土地的山丘、岩石和大量的湿地都增加了地产开发的难度，而且位置离州公路有数英里远。

川普说，在儿子小唐纳德（Donald Jr.）和女儿伊万卡（Ivanka）的建议下，他决定“做点壮举”，把地捐赠出去。

一旦川普决定捐赠这些土地，他的助手们就努力使其价值最大化。当时的州助理司法部长亨利·德科蒂斯（Henry DeCotis）对《时代》说，2005年，川普的“中间人”迈克尔·科恩（Michael Cohen）给他打电话，询问向该州捐赠土地的事宜。德科蒂斯说，官方公布的550万美元的公平市场价值“可能差不多”。

但川普方面显然觉得550万美元不够，在2006年4月，这位真人秀电视大亨将这块未开发的土地捐赠给了纽约州，向媒体宣称这块土地价值1亿美元。而在2016年，川普竞选团队在他公开的慈善捐款清单中，对这片土地的估价为2610万美元。如果按照这个估值，川普可以申报2610万美元的减税，这能为他节省一大笔所得税，并有可能在未来数年里继续使用。

卡马尔达房地产投资公司（Camarda Realty Investments）的房地产投资主管弗雷德·科尔施（Fred Koelsch）说，如果川普对这笔捐款进行了2610万美元的抵扣，“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科尔施此前在律师事务所Shamberg Marwell Hollis Andreycak & Laidlaw PC时，曾为川普集团做过一些工作，他解释说，由于川普和U.S.Home都没有开发这些土地，所以这些土地既没有增值，也没有在购买价格之外持有多少额外价值。“这是一项粗略的计算，但抵扣额应该很低。”

这笔捐赠跟川普努力扭转他在大西洋城三家赌场的颓势基本上处于同一时期。2006年3月，在他的捐赠被宣布前一个月，他的赌场帝国——川普娱乐度假村——在第四季度报告亏损2210万美元。

川普的这笔捐赠得到了纽约公园事务专员伯纳黛特·卡斯特罗（Bernadette Castro）的批准，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2005年，卡斯特罗出现在川普的电视节目《学徒》中，中途被川普“解雇”。后来卡斯特罗表示，她“不记得对这个地块确切的估值过程”。

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要求申报慈善扣款超过5000美元的人，在报税表上附加一份捐款的“合格评估”。

在2011年之前一直担任川普集团副总裁的哈尔·高德曼（Hal Goldman）说，他“不知道”川普曾对这些地块进行过任何独立评估。

“让我这么说吧，”高德曼说。“你会去做一个评估吗，还是你会宣称一个心目中的价值，然后找个人来证明？我想这就是你的答案，”他说。

“换掉那个名字”

2006年捐了这块地时，川普希望这些土地“能变成世界上任何地方最美丽的公园之一”。

但是在2010年，预算危机导致纽约州决定关闭58个公园和历史遗迹——大部分仍是湿地和森林的川普州立公园也在其中。关闭并不意味着完全不对游客和居民开放，但纽约州从此给它贴上了“被动公园”（passive park）的标签，意思是它只会接受割草等最简易的维护，没有任何便利设施。

川普2016年参加总统大选，发表了有关穆斯林和墨西哥人的歧视性言论后，作为回应，纽约政界人士数次呼吁将川普的名字从公园中删除，换成更有意义的名字，因为他们认为这个纽约人不能代表公园附近许多居民的价值观。

当地已故民谣歌手和社会活动家皮特·西格尔（Pete Seeger）和2017年被白人民族主义者开车撞死的希瑟·海耶尔（Heather Heyer）都曾进入过候选名单，但都陷入了停滞，部分原因在于川普在捐赠合同中提出要求自己的名字“将至少出现在公园里每个入口的显要位置”。

后来，当地居民曾试图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改造成一个狗公园，但因为发现一些腐烂的建筑中含有石棉，州里和市里至今仍在为处理费用扯皮，这一尝试目前也未成功。这个拟议中的社区狗公园委员会在6月份的市政会议上说，他们愿意支付处理石棉的8000块钱费用，但希望得到法国山整个154亩地——这是他们对这块地的估价。

至少目前，川普州立公园出奇地平静：在秋日的公园里漫步，几乎看不到行人，除了远处公路上的车流之外，这里非常安静。在这里，可以静静思考美国的未来。

今日疫情日报见第6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