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I 美国，口罩政治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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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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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5月3日，佛罗里达圣罗莎（Santa Rosa）学区的学校董事会会议从争论发展为谩骂，支持在本学年末继续戴口罩的亚裔校董会主席成为了众矢之的。

该学区的校董会主席魏·于伯舍尔（Wei Ueberschaer）曾经在高中当过多年科学老师和义工，在2018年当选为校董会成员。

在这天的会议上，于伯舍尔在最后的总结陈词中表示，她仍然认为戴口罩是明智之举，按照她的本意，她希望能在本学年结束前在校舍内继续戴口罩，但基于佛罗里达州卫生当局撤销了当地一系列卫生措施，她同意将强制戴口罩改为建议戴口罩。

在这段发言中，她发现四周起哄的声浪越来越大，她也只好跟着提高嗓门，她表示，“我仍然强烈建议使用口罩，特别是那些没有完全接种疫苗的人，我希望家长们能和孩子们交流，告诉他们戴口罩是一种个人选择，学生们应该尊重同龄人的选择。”

这时，人群开始大声叫喊。

“你是共产主义者，民主党人，是假共和党。这里是美国圣罗莎县，不是中国！”在这段已经被播放了20多万次的推特视频中，可以听到有人这么喊道。

片刻后，圣罗莎学校董事会一致投票决定，所有年级的学生都可以自行选择是否戴口罩，立即生效。在这个有2.8万名学生的学区，此前一项调查显示，40%的家长希望立刻取消戴口罩的规定。53%的学校员工希望保留口罩，至少到学年结束，也就是说，事实上支持继续戴口罩的家长和教职工仍占多数，但投票走向了另一个结果。

圣罗莎学区的这起冲突是全国各个学区的缩影，反映了市议会、校董会和其他管理机构面临的艰难平衡，也折射出了口罩再次成为政治化和党派化的工具。

随着疫情缓和，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在5月13日突兀地做出了完全接种疫苗的人可以不戴口罩或不保持社交距离的决定。该中心在5月15日澄清说，即使是接种了疫苗的教师和学生，仍然建议在学校里普遍使用口罩和保持身体距离。

但面对如此混淆的说法，多州已经做出了自己的解读和决定，开始要求公立学校不再强制规定学生戴口罩上学，这包括了南卡罗来纳州、犹他州、科罗拉多州、阿肯色州和德克萨斯州。而在尚未做出全州规定的学区，反口罩人士也在发起抗议和诉讼。

但与此同时，全美护士联合会、全美和各州教师工会、众多医生和家长强调，考虑到12至15岁的青少年上周才获准接种疫苗，12岁以下的儿童还没法接种任何一种新冠疫苗，不戴口罩始终会给孩子和他们有健康隐患的亲友带来影响。CDC的数据显示，美国14-17岁青少年的感染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而6-13岁儿童的感染率接近全国平均水平。

许多家长表示担忧。

"我很沮丧，我看不出让孩子戴个口罩能有多大的危害，但不戴口罩确实是有实实在在的感染可能，"亚利桑那州梅萨市的克里斯蒂·布莱克（Christie Black）说；她有两个孩子，一个在幼儿园，一个上三年级，她对该州最大的学区决定从本月初开始自行选择是否在室内戴口罩感到疑惑。

布莱克说：“给我的感觉，我们只在意自己的自由和权利，而不是决意为最脆弱的人做最好的事。”

两个妈妈

像许多十几岁的妈妈一样，瑞切尔·科隆（Rachael Colón）早上必须赶着让她的女儿起床，准备去上学。当16岁的玛莉亚跑出门去赶校车时，她的妈妈会检查她带着口罩。

瑞切尔·科隆

玛莉亚患有哮喘，她所在的圣罗莎纳瓦拉高中（Navarra High School）里，已经有许多学生都不再戴口罩了。

科隆坚持戴口罩，甚至在室外她也戴着KN95口罩。她说：“戴口罩可以帮助预防疾病传播，人们多年来一直是这么做的呀。每次你去看牙医或做手术时，人们都会戴口罩，过去好像谁也没有质疑过手术室护士不能戴口罩。”

同样是在圣罗莎，辛西娅·利查罗维茨（Cynthia Licharowicz）也在疫情期间抚养一个16岁的女儿。她不强迫女儿西德尼戴口罩。

辛西娅·利查罗维茨

利查罗维茨认为她和她的家人已经感染过新冠了（她们都没有做检查），她的父亲在死前是确诊病例，她说她不相信口罩有效。

“我对耶稣基督充满信心，”她说。“如果轮到我死，我也不会怨天尤人。我戴不戴口罩都无所谓。”

利查罗维茨说，戴口罩应该纯粹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她不是自私，而是为保护宪法而战。“每当有人践踏你的权利以获得他们的权利，这就是对权利的侵蚀，”她说。

丽莎·格温医生（Lisa Gwynn）是美国儿科学会佛罗里达分会的主席，她警告说，不要着急摘下口罩。

格温说：“这不仅仅关乎公民自由，也关乎保护我们社区中所有的弱势群体。有口罩总比没有的好。”

美国CDC国家免疫和呼吸疾病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Immunization and Respiratory Diseases）的萨拉·奥利弗（Sara Oliver）博士周三表示，目前新冠肺炎病例中，儿童和青少年所占比例更高。在一些州，青少年复课并参加体育活动，已经被确认为是当地疫情重新燃起的主要原因。

“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格温说。“我们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但如果我们不保护最脆弱的群体，事情就会无止境地拖延下去。”

突兀的CDC决定

美国CDC在5月13日宣布，在许多情况下，完全接种疫苗的人可以不戴口罩或不保持社交距离，即使在室内也是如此。

医学界的许多专业人士对CDC突然放松限制提出了质疑。上周，《华盛顿邮报》采访了十多名医生，他们表示担心这个决定为时过早，因为大多数美国人还没有完全接种疫苗，而且美国的感染人数仍然不算低。

拥有超过17万会员的全美护士联合会（National Nurses United），称这些建议让包括护士在内的一线工作人员面临风险。工会领导人指出，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全美每天的平均病例数仍然超过3万例，虽然这个数字比起高峰时确实有所缓解，但仍超过了许多国家；加上病毒变种在持续传播，令他们希望美国人现在不要放松警惕。

两天后，CDC对于具体指引打了一些补丁，比如指出会在今年夏天更新对新学年的学校安全建议，强调在此之前仍然建议即使接种了疫苗的师生也应在学校里戴口罩并保持社交距离，但一些州已经急不可耐了：原本对戴口罩就不感兴趣的州开始迅速放宽了对口罩的规定，而且战火迅速烧到了公立学校——尽管学校里仍然有大量孩子没有接种疫苗。

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周二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他认为无论是否接种疫苗，孩子们都不应该在教室里戴口罩。

德桑提斯说：“这些孩子不需要戴口罩。”

德州州长格雷格·阿博特（Greg Abbott）周二宣布，从6月5日起，公立学校不得再要求学生在校园内戴口罩。阿博特在3月初就已经宣布结束全州范围内的口罩要求，不过当时学校系统被允许继续维持他们自己的口罩政策不变。但根据阿博特的新命令，6月4日之后，“学生、教师、家长、其他工作人员或访客不得被要求戴口罩”。

阿博特的新规定只会对这个学年产生短暂影响，6月11日是该州最大的学区休斯顿学区的最后一天；5月27日是该州第二大区达拉斯独立学区的最后一天，但德州各地仍有学生需要参加夏校学习。

阿博特的命令也适用于公立学院和大学。声明发布后，德州农工大学（Texas A&M University）告诉学生，取消口罩要求“立即生效，因此适用于其余的毕业典礼、室内和室外设施以及场地。”

全国教育协会（National Education Association）是全美最大的教师工会，其总裁贝基·普林格尔（Becky Pringle）敦促州和地区的领导人不要废除在学校里戴口罩的规定。

普林格尔在一份声明中说：“目前我们知道，只有三分之一的成年人接种了疫苗，而16岁以下的学生尚未开始广泛接种。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关键缓解措施应继续在学校和高等教育机构实施，以保护所有学生和其他没有接种疫苗的人。”

12岁以下儿童怎么办？

美国目前已经将接种新冠疫苗的年龄下移至12周岁。据CDC主任罗谢尔·瓦伦斯基（Rochelle Walensky）周二介绍，至少有60万名12至15岁的儿童接受了辉瑞的首剂疫苗接种——这个年龄段的人口在美国有1700万。

至于12岁以下的儿童，则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辉瑞公司表示，在今年9月之前，该公司不会准备向FDA申请批准其用于儿童的新冠疫苗。这意味着在新学年开始前，12岁以下的儿童都可能会处在没有疫苗保护的阶段，而他们所在的学校可能已经不再规定学生需要戴口罩了。

另一方面，现在的数据显示儿童并不会对新冠有天然的免疫力。据美国儿科学会（American Academy of Pediatrics）的数据，截至5月13日，已有超过390万例儿童患此病。这约占美国所有新冠病例的14%。

虽然儿童出现严重并发症的风险确实比老年人低得多，但也并非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约3700名患有新冠的儿童出现了所谓的儿童多系统炎症综合征（misc）。一般情况下，这种病会在轻微疾病发生几周后出现，导致各种器官的炎症，包括心脏、肺、肾脏、大脑和胃肠道系统。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可能病情严重，已有308名儿童死亡。

犹他大学儿科传染病教授亚当·赫什（Adam Hersh）说，现在关于儿童的风险还不好说，因为大多数重新开放的学校都要求学生戴口罩，所以关于新冠在学校传播情况的数据很少。但一个现成的个案显示，如果大家都不戴口罩，新冠可能会在青少年中广泛传播：这个案例出现在去年夏天的佐治亚州，在一个无口罩夏令营中，597名营员和员工的感染率达到了44%。其中员工的感染率最高（56%）。6-10岁以下儿童的感染率为51%，11-17岁儿童为44%，18-21岁为33%。

美国儿科学会的专家建议2岁及以上未接种疫苗的儿童在室内与其他人接触时继续佩戴口罩，如果他们存在免疫功能低下，或者跟65岁以上的高危成年人同住，就尤其需要如此了。

“我们知道，口罩可以减少传播，”约翰·霍普金斯卫生安全中的高级学者吉吉·格隆瓦尔（Gigi Gronvall）说。“现在真的不是撤除我们减少传播的最好工具之一的时候。”

在圣罗莎，校董会主席尤伯沙尔仍在经历口罩政治化的余波。

她说：“口罩从一种病毒预防策略变成了一种政治声明，这确实让我感到难过。我们希望学生们相互尊重，保持基本的礼貌，所以我们希望参加学校董事会会议的成年人也能做到这一点。”

而在梅萨市，布莱克继续让她的两个孩子戴口罩上学，但她说，当他们看到其他同学都不再戴口罩时，“他们跟着把口罩扔掉了”。

“我觉得，就因为那些州长和学校董事会屈服于同辈压力，现在我的孩子们也只好屈服于同辈压力了，”布莱克观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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