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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台湾生态村的故事:如果生态村是个谎言?

2017-02-15 @simple 生态分子


今天想来说说我朋友阿木的故事,他是一个艺术家,一个流浪者,外表帅气不羁,温柔浪漫,写了一手好文章,如果他在月光下和我说话,我会迷醉过去。

 

年轻时候曾经混过剧场,当过演员,还拿了政府一笔奖助金到法国待了一年,认识了那边的嬉皮,加入了集体公社,一群无业浪人,蜗居一起,共享所有的一切,不断旅行的人们,把带不走的东西留下来,分享给下一个人,不知不觉形成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系统,标榜民主自由乌托邦思想创新。

 

2014年,我刚从美国嬉皮一个社区回来,渴望追求人与人之间亲密交流的一个地方。所以找到了当时在台北的生态村(山谷?一间庙?) ,我还记的那时候的名字很抽象,叫做「相和作社」,意为与土地和谐共生,一起合作,紧紧相依,字面上意思哲学味儿十足,让人费解。

 

于是,一个女孩,拎着睡袋,到山上和几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住了三天两夜,没有什么制度,人们来来去去,可以自由行动,唯一的生理时钟是,一起工作,一起吃饭。


我们一起实践朴门生态系统,以人工搅拌土浆,螺旋状捏塑出食物花园的轮廓,像是在大自然中捏陶。现在想起来感觉有点傻气,但是当时某种相信让人没有丝毫怀疑。


在一天晚上,我们几个”社会适应不良者” 吃了一顿浪漫的、简朴的烛光晚餐,还聊了好多事。那天我答应阿木一帮人,未来我们要住在一起,一起组织生态村,一起生活,一起分享生命中许多美好的事(包括理念不和的争论) ,还要带上我的狗。

 


说完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总算和阿木培养了一点革命友情,征求他同意之后写了一篇第一手的采访(见附文),之后我回到城市,继续过着心灵游牧的生活。 

 

我一直惦记着他们,但始终没时间再过去探望。


而我也搬离台北,直到我听说「相和作社」被迫解散。


很多谣言,很多传说,但我最想听到从阿木口里说出的答案。


我透过很多方式,终于联系上他。在城市中一栋豪宅里,刚和小女友结婚的阿木,显得比以前更成熟更有责任感。历经沧桑后的他依然帅气,微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毫不生疏,像是见到久违的朋友;反而是我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像是回家借钱的孩子。

 

“你们搬进豪宅里住了吗?生态村的伟大梦想呢?”我试探性问着。


阿木告诉我,现在他们只是做暂时性的停留,并不是常住在这里。而从我离开到现在的日子里发生很多事,关于人、土地与信任的……生态村广为接纳了各式各样的人,其中有人是善良的,也有人并不纯粹,共享的结果是必须有人损失,信任的结果是必须有人承担风险。陌生人和家人之间其实只在一念之间,长久累积建立的信任,分崩离析也只在一夕之间。


故事很长。听完阿木的话,我开始思索生态村是否可能沦为一个美丽的谎言?


那种称为爱呀、宇宙啊、能量流动呀,是不是真的存在不变在每个人的心中?


跨越国际文化之后,人和人之间的了解是否能从一而终?


金钱在生态村的模式下是否依然好用万能?

 

以生态为名,吸引一群信徒,大家抱着各自过往的伤痛和期望来到这里,运转起来肯定不是容易。

 

乌托邦的传说从没消失,人们追求一个身心安顿的渴望从未减少,阿木的「相和作社」虽暂时解散了,但是离开的人会不会另起炉灶,也未必可知?

 

从内心里我还是阿木的一个信徒,无论我迁徙到哪里,我的心中总是为他留下一个位子,那是我们的共同语言、追求的梦想。最后一次离别时,他说要带着妻子到法国见习:旅行X疗愈X找寻灵感。一无所有的我只能给予祝福。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失去联系,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收到一张来自远方的明信片,或者,我也可以发一封电邮?谎言或许有的,但是我始终相信,美丽的谎言不是放弃组织生态村的理由。


附:笔者写于2014年的旧文


距离台北最近的生态村「相和作社」



一群法国青年以及一位台湾留学生,计划性的闯入进驻一栋闲置的老房子,作为发展软性革命的基地,伸展边缘性的政治理想。在面临警察随时可能的驱离,他们在高亢和紧张的氛围里,快速地建立一栋空屋所有的生活设施,并进行各项活动。以回收都市里大众丢弃的垃圾资源度日,在欠缺电力供应的屋里展现旺盛的行动力。作者以一位正在学习法语的外国学生与其共同生活,在语言沟通不顺畅的情况下低调的介入和参与,也因为语言造成的距离,他才有余裕的时空观察这一切过程。

                            —《半年时光,一栋房子里》

 

当阿木告诉我以上是他的亲身经历时,我不禁惊呼这不就像是电影情节,阿木接着说:「这在欧洲很盛行,英文称做squat,意思指非法占据一个废弃的空屋」,令我想起丹麦哥本哈根独立自治区「弗里敦生态村」(Freetown Christiania),原本也是河右岸的军事废墟,经过四十年后,现在已经发展成丹麦政府不得不保护的重要观光区,也是成功运作的生态村。

 

喜欢现代舞蹈,曾经出过「流浪报告」、「半年时光,一栋房子里」两本书的阿木,外表是艺术家的模样,现在的他更务实地踩在土地上,从法国回来之后,和partner灰一起环岛两年,以徒步及搭便车的方式沿途拜访朋友,也同时寻觅未来适合落脚的地方,晚上则以露营方式生活,不论天晴下雨、春夏秋冬,用最原始的方式认识台湾也认识自己。「听起来好像浪人喔」我在心里暗想。相对于阿木的世故与理性,灰更充满艺术气息,爽朗的她外表像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但做事方式却总是追求完美,不惧艰难。

 


阿木和灰正在距离台北最近的地方「虎山」实验心目中生态村的理想。经过多方尝试与各方人马洽谈之后,决定和一个艺术基金会合作,以信任为前提,互为合作伙伴角色性地,共同经营一个过去是非法占领的庙宇废弃地。



位于台北101对面的四兽山,有两万多坪的空地,除了过去庙宇遗留的基础建设,还有的就是土壤底下看不见的严重垃圾污染。在进驻这片空间之前,阿木说:「我们真的整理出14辆卡车的垃圾,后来从邻居口中得知,基地内原宫庙的住持的儿子从事水电工作,为谋利接收了台北市「都更」后拆除老房子的工程垃圾,依估计这14 辆卡车的圾垃应该是运往更边陲地带进行倾倒掩埋。」


听到这边我被一计钟声重重敲醒,从没想过每天我们消费造成的无数垃圾该往哪里去,是被焚烧了还是被掩埋了?若是被掩埋了,我们的土地该如何生存?     

 


从后埤站捷运站下车后,沿路走来看到台北市的整齐市容,渐渐地往山上走,沿路是生气蓬勃的果菜市场,和户外简陋的理发厅;途中的庙宇繁不胜收;即便是进入了「相和作社」生态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身处的位置。

 

直到阿木笑笑地向我介绍园区里的有机食物花园、朴门设计的螺旋香草园和有机堆肥、酵素的制作等等,我才可以安心地欣赏这别具特色的另类空间。



而当灰向我解释未来的改造计划时,让我会心一笑且对这个空间感到庆幸,原本是困题重重的土壤,但经过了众人的净化后,我相信这里未来会是台北人最喜爱的后花园。


发起人之一的灰指着原本是地上的土地公小庙说:「这是我们的屋顶花园」,原以为是杂草丛生,仔细一看原来在地上小庙的屋顶上,重新种了可爱的多肉植物,也是可以食用的石莲花,绿意丛生的屋顶花园有多肉、有香草,颠覆了我们想象的「天空花园」;阿木接着说「这原本是香炉塔,我们计划将它改造为面包窑」。


真是难以相信这两位生态村创办人的天马行空,但谁说不可以呢?将已有的构造发挥想象力加以改造,未来肯定一个最具台北历史特色,与在地文化紧密结合,独一无二的生态村。

 

从去年十月到现在,「相和作社」生态村已经完成很多大大小小的改造计划,在基金会的经费支助下,在空间环境许可的条件下,邀请各式各样的艺术表演、艺文活动、教学课程在这里发生;参与的学员期待一周见面一次的有趣体验,大家可以放下俗务一起动手做,并且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分享所见所闻。



「在这里好事会发生」因为来的都是好人(笑)。许多关心台湾生态村发展的好朋友也不辞千里来相挺,集合了不同领域专家的建议和鼓励,「相和作社」生态村似乎是下一个改变台北的景观。大学时期学的是建筑,女孩灰有专业的知识,可以将梦想蓝图具体实践,这不是每位建筑系毕业生可以有的珍贵经验。

 

希望将法国共同居住的经验带回台湾,阿木其实有很清楚的愿景,「相和作社」生态村不是少数人拥有的组织,而是一群人共同参与、投入、无领导者的自发性社群。真正的远景是打造共同生活村「相和作社」,住在生态村里的人可以互相合作,亲手种植食物、节约能源、与大地共存,各自的一份心力 , 因聚合而温暖而且坚强。


当然更希望可以尽可能降低金钱的使用,让我们可以安心地生活,不需要因为物质的诱惑及压力,将生命中最重要的时间拿去赚钱。「相和作社」鼓励人们可以专注自己喜欢做的事,发挥所长,体验美好的生活,但在达到这个理想之前,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准备。对于未来已经有清楚画面的灰一边忙碌一边开心地说:「我们不担心,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有很多时间」。

 

每天忙着工作的我们,拥有许多但是总是时间不够,「相和作社」计划点醒了我们,每个人的梦想既微小又远大,小小的力量可以改变未来,阿木和灰开心的在台北后山一步步完成眼前的任务。不确定自己适不适合住在梦想的生态村,你可以来找他们玩,也可以花一个周末和他们住在一起,体验这似梦似真的时空,也许你会找到心目中的乌托邦。


生态村

生态村的概念最早是由丹麦的一位学者Robert Gilman在他的报告“生态村及可持续的社会”中提出。其定义 :“生态村是以人类为尺度 ,把人类的活动结合到不损坏自然环境为特色的居住地中 ,支持健康的开发利用资源及能持续发展到未知的未来”。1991年丹麦成立了生态村组织并给出了如下的生态村的概念“生态村是在城市及农村环境中可持续的居住地,它重视及恢复在自然与人类生活中四种组成物质的循环系统 :土壤、水、植物和空气的保护 ,它们组成了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


当生态村的理念碰上人性中的灰色,天平不知道会偏向哪边?在现在的中国,很多生态村在前仆后继的开始建设,虽然还有很多问题在等着他们,但不管成功与失败,我们都因该予以他们掌声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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