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客 Vol. 028 | 用数据之眼观察城市

熟悉我们的朋友都知道，我们经常会讨论微观的城市案例。但这期播客，我们想从更宏观、更硬的角度——数据——观察城市。过去，我们评判一个城市的数据很简单，人口、GDP。但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维度。移动互联网时代，城市里的人天天产生海量的数据，用新的数据框架评价城市变得可能。同时，更自由的资源流通，让城市之间的商业竞争变得更激烈。数据对城市、对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一期，我们邀请了新一线城市研究所的两位同事，和她们聊一聊研究城市数据的故事。

自 2016 年起，新一线城市研究所每年都会发布一份《城市商业魅力排行榜》（点击阅读 2020 年排行榜）。不难想象，这份排行榜肯定会引起争议——谁不想让自己的家乡名列前茅呢？不过，除了排名结果之外，我们更在意榜单是怎么排出来的。它背后关于数据的秘密，以及它给城市规划带来的启示，也远比排名本身值得关心。我们节选了一些问答放在这里。

| 对谈嘉宾 |

| 主播 |

| 本期内容节选 |

肖文杰：要不先介绍一下现在新一线城市研究所具体做些什么？

沈从乐：在 2013 年的时候，我们在当时的《第一财经周刊》 提出了“新一线”。它是一个有关城市属性的定义和概念，也就是我们希望寻找新的一线城市。那时候北上广深已经被明确为一线城市了，所以我们想通过各种定量和定性的方法研究城市，去发掘哪些城市未来有可能成为一线城市。之后，我们慢慢把思路聚焦在数据上，在 2015 年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城市数据研究团队，叫“新一线城市研究所”，团队每年发布一次城市商业魅力排行榜，也就是大家现在知道的新一线排行榜。这个排行榜为中国（内地）所有地级以上城市排名，推选出 15 个新一线城市。排行榜基本依靠数据算法。

研究这个城市榜单，我们也就知道了每个城市面向一些数据指标的表现。许多地方政府为此来找到我们，问能不能知道他们的城市排在什么位置上，与其他城市比有什么不足，哪些地方值得努力提升，还询问我们能不能做一些长短板的分析和对策建议。一些商业公司也会关心这份排名，他们关心哪些城市需要被重视，这样他们能够更准确地布局市场。过去他们更多依靠传统的宏观经济统计数据，但这些数据无法完全而真实地反映一座城市，尤其忽略了城市的商业繁荣度和市民生活的满意度。所以，公司们会请我们帮忙分析城市内部的商业数据，做一些更深层次的城市观察来辅助他们的商业决策。

肖文杰：这些数据从哪里来呢？

沈从乐：首先我们用了很多互联网的大数据。在财经领域，《第一财经》是一个比较大的媒体公司，为此我们作为第三方来整合数据。对于一些大家比较熟悉的 APP，他们的开发方会留存数据。我们向他们请求一些与个人隐私无关的脱敏数据，来衡量诸如城市人活跃度和一些文娱消费生活方式多样性的数据。除此之外，我们自己还会做数据挖掘和数据整理，比方说消费品牌在城市里面的落位，我们监控品牌官网上的门店更新信息，然后定期整理、计算，就能知道品牌的门店到底开到哪里了，有多少家，过去这几年数量的增减。

肖文杰：对于公司和品牌来说选址可能不是一个新的问题。一些牌子在国内外做的时间都不短了，应该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方法论了，为什么还需要找一个新的机构来获取一些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真的有信息增量吗？真的会让他们改变一些决策方式吗？

沈从乐：这确实是一种方法论的更新。传统的选址方法逻辑是，首先依靠城市的宏观表现选城市，预判一个城市它的市场蛋糕有多大，然后再去想，在这个市场品牌里面可以切多大的蛋糕，竞争策略是怎么样的。品牌自有的店之间距离多远？和竞争对手的店距离要是多少？还要看物业条件，比如有些店必须要选在路边，有些店必须要选在商场，那么就要考察地区中哪里符合这些条件。最后还有品牌的承租能力，比如有些店完全没有办法开进市中心，最贵的商场肯定不看的。

过去 10 年中国大数据进步非常快，所以许多做生意的人就会想要利用它来帮助自己。例如，消费数据能告诉人们特定商圈里的人群画像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品牌定位年轻人，那么它就会想选一些跟它受众匹配的商圈；如果是一个家庭型的品牌，就会想选一些年龄层级更多，整个年龄分布更广泛的商圈。甚至有一些商家想知道，经过待选位置门口的人，这些人群的画像是什么，商家想精确到具体的地址。当然还有一些研究，例如城市地块的分类研究，这个地方目前的空间里面有了哪些设施，过往人流是哪些，地块是什么样的属性，依据这些把地块分成几类。

分类地块之后，品牌再去选址时候就拥有了“上帝视角”，先筛选出适合产品的地块，再仔细分析地块里物业条件和人群，在精准度的提升上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所以，很多品牌和我们聊，希望我们能够为他们既定的策略加上一些符合商业规律，提升选址效率，甚至提升转化效率的方法。大家总归还是想花更少的投入做更准确的选址。这样，原先的选址模型就插入了新方法，但总体来说这些新方法还在一个探索的阶段。

潘琳：还有一个重要的背景是，过去 40 年中国处于高速发展的一个阶段。人们可能只要圈块地，就能够快速地得到丰厚的回报。过去 40 年、20 年，甚至 10 年前投入的相对风险没有现在那么高。但是现在，有点像互联网行业的下半场，人们已经从一个增量市场进入到存量市场，竞争非常激烈，所以要走向一个更精细化的运营的阶段。可能你的每一次选择不仅仅是你的投入，还意味着承担很大的机会成本，这个时候每一个决策都需要更慎重。所以，我们接触到的很多客户希望借助大数据来支撑更精细化的决策。

肖文杰：你们做的事情与公司、政府等各种机构天然相关，但对个人来说有什么帮助吗？

沈从乐：这么多人关心新一线的排名，说明大家对城市天然地感兴趣。城市像空气一样。如今城市化率已经很高了，大量的人口生活在城市里，每个人对于自己生活的城市有很强烈的感知。人们关心职业选择，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城市发展，应该在某个城市选择什么样的行业。或者某个行业从业者应该选择哪个城市发展。

人们还关心自己的城市生活选择。有些人需要工作和生活平衡，那么就会关心城市里有没有丰富的生活供给。另外一点就是，有些人很愿意讨论城市这个话题。那么我们的榜单提供了许多素材和比较理性的一些分析，也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些价值。

潘琳：当我们决定榜单指标的时候，出发点就是这些指标是能被一个城市人可以感知到的点，比如衡量生活多样性，我们加入了夜生活丰富度，里面就包含酒吧最多的地方，好吃的最多的地方，跟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而且我们发现，大家天生对自己的家乡会有骄傲感，如果看到自己家乡稳步晋升的话，还是挺开心的。

肖文杰：我觉得背后有一个隐藏的背景，就是个人的生活选择更加自由了，人们可以在不同城市之间移动。80 年代的时候，如果我想要经商，去闯一闯的话，可能只能去深圳和广州。但如今人们有了更多选择，所以人们才需要去做选择。就像去年大家说合肥在科创方面做了很多，在合肥做一个程序员也很不错。像这些城市，包括杭州和成都，过去人们不可能有这些选项的，好选项其实就是那么几个城市。人们越自由，越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做决策，否则也不需要做决策。

另外，看榜单也是一个理性客观看待事物的锻炼。新一线的城市排名通常会把所有的指标列出来，让读者有一个具体的判断标准。这些列出来的数据可能有局限性，由于数据孤岛，榜单里用了一个平台的出行数据，但没有用到另一个平台的数据，这样就可能存在小的偏差。不过，处理这些有限数据的时候至少运用了一套方法论。相比之下，凭着自己的直观感受和主观立场，很难对事物有基本的判断。

潘琳：以前我们特别想知道结果，只想知道结论是什么，人们太强调结果了。但是随着成长和接触，我渐渐更看重得出结果的过程。像我们和同行交流的时候，他说，你们的体系给了我一些新鲜的视角。传统的体系里大家可能都以同一个方式运行，但是我们的这一套体系提供了新的视角。一些懂行的人从这套体系里面学到了很多门道，甚至他们的变现比我们做得还好。

我有时候感慨，财富密码隐藏在方方面面，比如 YiMagazine、公司研报，也隐藏了很多财富密码。所以，我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大家有的时候不要太关注结果，而更应该去看看这个结果是怎么推导出来的，以及在推导中运用了哪些新点子。

| 你还能在播客里听到这些内容 |

06:50  用多维度的商业数据，而不是以人口、GDP 来评判一个城市，是很晚近的事

08:19  衡量城市商业魅力的五个一级指标：

    08:23  商业资源集聚度

    08:48  城市枢纽性

    09:45  城市人活跃度

    10:02  生活方式多样性

    10:43  未来可塑性

12:35  数据都从哪里来的？

14:43  怎么确定指标的权重？

19:31  基于数据和稳定指标体系的排名，是很难动手脚的

20:47  名次下降的城市会失落，但并不是自己退步，而是别人进步了

23:14  城市真的很在意自己（和竞争对手）的排名

23:45  城市管理者的心态转变背后，是“KPI”转变

26:32  不少人对大数据有误解，拿到数据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30:20  在中国，数据不是公共资产，没有公开的习惯

34:32  大公司本来就会选址了，这些新数据能改变什么？

40:13  通过数据来给上海的地铁站分类，帮助品牌入驻 

42:52  除了政府和公司，个人为什么要了解城市的数据？

｜延伸阅读｜

• 新一线城市研究所

  新一线城市研究所是第一财经旗下城市数据研究项目，致力于集结城市商业数据，用新鲜视角分析、探究城市未来，为城市管理者、城市开拓者、城市人提供丰富有趣、有价值的数据内容和数据服务。自 2016 年起，新一线城市研究所每年都会发布一份《城市商业魅力排行榜》。

• 计划单列市

  全称为“国家社会与经济发展计划单列市”，包括大连、青岛、宁波、厦门、深圳。在政治上，这些城市保留省辖市的行政地位，接受省级行政机构的领导。但经济上，这些城市拥有省部级地位，地方财政直接对接中央财政，在国家计划中单列户头。

• 《世界城市名册》

  （GaWC City Classification）

  自 1998 年起，由英国拉夫堡大学牵头成立的智库全球化和世界城市研究网络（Globalization and World Cities Research Network，简称 GaWC）不定期发布《世界城市名册》，通过衡量城市中的“高级生产者服务业”国际公司为城市排名。这些公司均为会计、广告、金融和法律业公司。世界城市名册将城市划分为 4 个级别，由高到低顺序为 Alpha、Beta、Gamma和 Sufficiency，每个级别中还设置了子级别。2020 年的《世界城市名册 》中，伦敦和纽约被评为最高级别的 Alpha++ 城市。北京、上海、香港、巴黎、迪拜、东京和新加坡被评为次高等级的 Alpha +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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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播客后期制作 | 甘若兰

编辑 | 肖文杰

校对 | 王坤

微信编辑 | 吕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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