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玩具起死回生 | 100 个有意思的人(39)
那些生活中被遗弃的物品去哪了?可能变成玩具重新回到你身边。
林坚硬带我走到广州一个城中村和精品小区的交界处,叫我抬头看,“你看这一层层交错的加建板房,再往右看写着一个小区的名字。当时我和一木来到这,就决定把玩具回春堂定在这里”。
继续沿着一条小巷直走,“玩具回春堂”就坐落在一栋居民楼的一层。
林坚硬和王一木是一对情侣,都是自由创作者,从小到大保持“乱涂乱画”的习惯,有着各自的漫画作品。2019 年,他们共同创办了“玩具回春堂”,一个把回收旧物再次创造价值的地方。
在没有线下空间时,他们在王一木租的房子里完成创作,玩具堆放在各个角落。因为房子布置得不错,他们经常会邀请朋友来看电影、吃饭和讨论工作;公众只能通过公众号或者展览来了解他们。当时对于公众来说,玩具回春堂是一个概念,小孩、年轻人和老人找到它的方式都不同,但都指向被大家遗忘了很久的事物。
开设实体空间,可以承载大家对玩具回春堂的设想,也可以与公众交流。当开放探店时,有 3 个客人陆续跟他们说,仿佛梦里见过通往这里的小巷、室内的楼梯,或里面的夹层架构。这种不约而同的反馈,让他们感到惊讶。这个空间仿佛打开了来访者童年的记忆匣子。
最受欢迎的玩具要属电器系列。林坚硬说相关的微博转发 1055 次,在所有玩具微博中排名榜首。参加潮玩节时,很多人看着电器系列说,“小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这个排插有眼睛,你帮我把它做出来了!” 王一木意识到,原来大家的童年是交错的,他只是作为创作者,把大家的幻想做出来了。
这些玩具的“落地”离不开他们对旧物的观察力。王一木小时候没有玩具,只能自己动手做。他发现,人造物充满了脸谱,有着和人类相似的表情。包括汽车前面的两个灯,看起来就像一个人脸。他在当时学会了观察脸谱和动手拼装。
同时,他们的亲身经历也让作品“活起来”。王一木初中开始在工厂打工,接触着鲜活真实的工厂环境与底层打工者的生活,他也目睹过工人受伤与死亡。林坚硬更像民生观察员。她形容自己如热血青年,加上大学修读新闻学专业,她喜欢关注时事,将自己定位为社会里的小人物,去感受社会的变化对小人物的影响,这些感受都直观地折射在作品上。
玩具的原材料一般来自即将拆迁的城中村。一方面成本低,另一方面他们觉得这些废墟有意思,每次去又像在探险寻宝,有把守的人、有很黑的地方、会发现很好玩的东西,比如自制的木凳、上了年代的钟表和房子主人留下的字。
不过,这种偏艺术性的玩具并非人人喜欢。有人会评价,“不知在搞什么,就是用垃圾做了东西”。也有些人一看就喜欢,但数量不多。这些纯手工玩具无法像盲盒那样大规模量产,外形也谈不上像潮玩那样酷,却也相对独一无二。这类玩具是玩具市场的一个小分支点,这个点的坐标在哪,林坚硬和王一木还在摸索。
未来预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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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木 & 林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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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未来预想图(Dream Labo)
W:王一木
L:林坚硬
Q:你们在公众号说王木一是王医师,林坚硬是林护士,还有预约挂号、在线问诊这些和医院环境很像的服务,这些和“回春”有什么联系?
W:因为回春堂在民间就是诊所。医生角色的设定和我们做的事情有点像,有点像疗愈的功能。这些被遗弃的事物就像失意、被人忽视、好受伤的灵魂,来到回春堂这个地方得到疗愈。
Q:在国内玩具市场中,你们认为玩具回春堂作品的亮点是什么?
L:我们是一个很普通和草根的状态。但我们表达出来的东西可能可以反映很多和我们一样状态的群体共鸣。其他人有他们很独特、很有天赋的部分,但我们所谓的亮点,或往下走就是对的点,是我们好想画出来的一些东西。
Q:城中村是很多在广州工作的年轻人的起点,听说你们曾经在城中村居住过,它给你们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L:我第一印象是黏稠,就是有很多东西搅在一起的感觉。它的稠包括混乱和繁多,里面有很多东西,并且附着力很强。黏就是一种依赖关系,很难走出去。我所说的是客观事物给我的感受,生活在那里的感受。我作为城中村村民,就有一种黏在这里的感觉。而且城中村相较于大城市来说,又是黏在大城市的感觉——这不是一个贬义词。
W:第一印象好奇怪,有疏离感。我刚去时,我已经知道我不会黏在那里,我相信我很快会离开。它是无数人临时落脚的地方,我不会当它是居住的地方,它只是权宜之计。
在我最初居住的时间里,我都是自上而下观察,有点姿态。刚毕业去到那,我就知道自己很快会离开,觉得那里的任何事与我无关。后来我发现很多人都是这样,“我就是来城市捞钱”,“我不属于那里”。像去楼下买个甜筒,他们就会撕开包装纸直接丢地上,他们没把这个地方当居住环境。可楼下还有标志“随处丢垃圾全家死”,必须要用这样的话语警惕住在那里的人。
Q:你们一般会收集什么类型的物品,用什么标准判断一个物品可以回收?
W:符合玩具回春堂审美的所有物品。纸、衣柜这些我们都会收,但不局限于实物。
玩具回春堂就是围绕一个理念“回春”,万物皆可回春,为逝去的事物重新赋予生命,回到人类社会。这是最核心的,一切符合这个理念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做。
L:没有具体的审美标准。有些玩具,我们一看到就会说“哇,好可爱”,有些现场看到就知道会创作成什么样,有些是不知道的,可能会回来堆很久。我们经常会收集到一些旧物品,它本身不需要改造。所以我们在做一个“流浪玩具计划”,让被丢弃的玩具重新找到主人。
Q:创作的玩具灵感是从哪来?日常会用什么方式发现这些灵感?
W:我会将做玩具这件事描绘成寻找人造物的脸谱。所有物品到手,我会观察它是否具有可创造的脸谱,根据它的脸谱去寻找匹配的东西,再把整体做出来。这个脸谱是长这样的,很好玩,你会看到各种零件配在一起。你看那个风扇开关,下面是热水器装电池的东西,最上面是有线电视机的插头,还有一些电线。
L:我们相信人用过的所有东西,会有这个人的“人气”(特性)渗透在里面。例如你用过的钥匙、住过的房子,都带着你的特性和人气。(他拿起另一个玩具,)这个我们就想到应该是办公室的电器,可能这个地方体现出焦虑的特征,你会觉得这个电器玩具就是很焦虑的状态。我们都没有刻意收集灵感。因为我们就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每天都在接触这些。
Q:玩具回春堂的作品更新频率如何?怎么分工?
L:希望每个月都有产出。比如那只“梦蛛”,11 月已经找工厂小批量生产出来了,用胶的材质去尝试新的玩具方式。这是第一次和工厂合作。
我们的分工,一般是我出点子,一木负责动手制作。因为我动手能力不是很强,我觉得这个形象可以,我们可以怎样完善它。但我知道怎么弄会很可爱。故事是相辅相成的,他负责写文章,我负责画出来。像“梦蛛”这个项目是我发起,我给概念,设计形象,他就负责完善它,包括画漫画。但电器系列是他做出来的,故事是我赋予的。这些环节都互相交叉。未来玩具回春堂所有出品,会对外表明每个环节的参与者及承担的工作,例如灵感捕手、形象设计、手工制作者、插画创作等。
Q:玩具回春堂未来还会做什么?会想“盈利模式”吗?
W:未来会做回春玩具、内容输出、与人连接(定制玩具、修复玩具、流浪玩具供人认领)。形式从玩具、装置、漫画、行为到视频都有。
L:产品好卖就盈利,也会做品牌联名合作,品牌基于玩具回春堂的理念一起共创展览、空间、大型的作品,不断输出。我们是内容创作者,他们买我们的内容创作。像 B 站 UP 主一样,不断地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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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罗雪仪 | 编辑:赵慧
校对:李起光 | 微信编辑:易晓丹
图片来源:玩具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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