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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科大】第一次去北京

黄振南836 瀚海数据说 2021-03-16

第83期

【编者按】:上世纪八十年代,编者曾在北京中科院念研究生三年多,读此文描写的种种场景,禁不住回想起那遥远而又刻骨铭心的往事。坐过无数次的320路公共汽车,在木樨地转过无数次的地铁:往东去西单天安门王府井北京站,往西去玉泉路科大研究生院;多少次从中关村走同样的路线去清华园与闺蜜相聚,去北大三角地读大字报;圆明园,颐和园,香山,动物园,美术馆,老莫......本文风格独特,写出了我被遗忘的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北京”。

某京兆尹上任,上曰:此人孝子,大善人,晚饭后扶着老母散步,籍此,当委以重任。


李逵李铁牛,大孝子,然,善乎?江州劫牢救宋江,手持板斧逢人便杀,围观民众何辜丧命?拉朱仝上梁山,为绝朱仝后路,把小衙内劈成两半,幼儿何辜?是故孝子未必是善人,土匪窝里孝子有得是。上之察人,一声叹息。


京城五方杂陈,某日南城失火,朝野震惊,为防悲剧重演,京兆伊令衙内众官吏驱劣等良民,手法暴烈不计后果,快招狠招绝招。朝野震惊Plus。或云:如果再着火呢?窃以为:即算有一万个如果,也没有一个可以让百姓寒夜里流落街头的“如果”。以人道灾难去扑灭下一个火灾隐患,施政者不惟无算无能,更是缺德。孝子能乎?孝子善乎?


我心中最牵挂的,是贫苦百姓.......。



扯过闲篇,说说我的第一次去北京。


我第一次跨过黄河,去到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北方,目的地是北京。


科大的传统,每年本科生到了大四暑假的那年,学校组织学生去北京实习。科大总念着自己当年北京学校的身份,下放合肥多年,闹过多次迁校回京,没成,总不忘提醒着学生,科大的根在北京,在玉泉路。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情结,我们才有机会重回“北京母校”。


下午接近傍晚,从合肥大东门的火车站出发,第二天接近午时,到达北京前门火车站,约20小时左右。自然是硬座,卧铺?想都没想过,这世界上火车还有卧铺?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大多从未去过北京,抱着兴奋,一路高亢。


火车一路向北,每停一个站,蜂拥的摊贩挤到车厢窗口,兜售玉米鸡蛋包子煎饼等各种吃食。我把德州扒鸡记得一个牢,太好吃了!天底下咋有那么好吃的东西呢?


出了前门火车站,爬上学校安排的敞篷东风卡车。车从故宫附近驶过,从故宫背面的道路开向中关村,经过了一片“海”,据说是中南海,我不确定,现在也不敢确定。


沿途景观,建筑风格迥异江南,因陌生而生好奇。沿路的白杨树,高大挺拨,白杨树上的眼睛,让我想起了茅盾的《白杨礼赞》。


到了中关村电子所,我们下榻在电子所的幼儿园,幼儿园放暑假,教室里横七竖八支起了床铺。也有部分学生下榻在其他中科院研究所。北京的自来水冰凉,地下水,大夏天的,很是爽快。


电子所食堂的饭菜让我倒足胃口,米饭黑黑硬硬,上海话说的“阳西米”那种,普通话怎么称呼这种米,我不知道,馒头还好一些,包子就更不能吃了,僵死白黑冷包子。不过,不吃没得吃,穷学生上不起馆子。北京的吃食,头一棒,给了一个坏印象,没有合肥吃的好。


说是去北京中科院各所实习,其实就是走马观花的参观一下。科大在玉泉路的老校址,那是必去的。一周时间,老师带着队,各个所轮流看一遍。现在回忆,其他所什么样,全忘了,只记得中科院计算机所。记住计算机所,缘由是进大楼后,墙上的一首郭老的诗。印象中是这么写的:

计算机唱出东方红,

科学与革命结合大成功;

毛泽东思想一被牢掌握,

精神原子弹的无穷威力,

突破万里长空。

郭老有事没事经常来一句突破,插遍之类的语言,根据弗洛伊德理论,可以探究一下郭老的真实想法。



走马观花结束后,余下大把时间,可以把北京翻箱倒柜兜个遍。该去的,都去了,少先队员之歌的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北海公园,白塔,十三陵定陵,密云水库,颐和园,圆明园,天安门,老毛纪念堂,军博长城,太多了,不说了,就此一次,以后去北京多次,这些地方都不再去了。


进故宫,里面可以抽烟的,门票分内宾和外宾,票价是不同的。出了永定门,就是农村,白石桥紫竹林这一带,一派乡村风光。朝阳农博团结湖一带,是城乡结合部,沿路一个站,报站员说:撂马桥到了。奇怪这个地名,谁那么大力气把马撂倒?去香山的路上,沿路马车络绎不绝:吁....驾,长鞭一甩。



我不辩东南西北,这辈子也不想找北,我只知道到了路口左转右转。中关村那个丁字路口,我面向“丁”字那一横时,左拐,去了黄庄人民大学,右拐,去了北大和清华。


去蓝旗营清华,沿路走的都是小路,路边的西瓜摊,小贩切瓜让我觉得有意思,没见过这种切法,小贩手托西瓜,一把西瓜刀,噼里啪啦的一顿砍,两头一扯,锯齿形两半的西瓜,神奇。我现在还想不出该怎么切。


同学结伴去清华转转,在清华校园的草地上坐着,搭讪着边上的女学生,女学生问:“你们是哪儿的呀?”回答说:”中科大的。”,女学生惊呼:“哇,USTC!!”。能说出中科大英文缩写简称,得到清华学生的膜拜,尽管我不咋地,心里还是蛮受用的。那时候,科大还有些威名。


说起人大,倒是有个故事,不是我那年北京实习的事情。老万,湖南人,我们一个宿舍楼。此人常年一袭远看是白色,近观泛点黑的白西服,白裤子。西装没有里衬,风吹过,西服飘飘,衣摆能飞过头顶。理科生的他,研究生去了人大,专业居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他说的一件事,我记住了:“那年,我在广场,听到枪声响,吓得我魂都么得了,我一低头,跑,一抬头,黄庄到了”。从天安门跑到黄庄,真的挺远的。秀才造反,堪忧。


白石桥的首都体育馆,看了一场歌唱表演。一女歌手唱了走音,观众席上几个北京人双手拍前腿,大喊:“欧,演砸喽,欧,演砸喽”,边上几个爷们叫喊:“给丫一大哄哦”,边上众人再拖上一句:“哦后哦后”,这大概是北京人起哄的套路。女歌手立马翻脸,说什么不记得了,大意是:我是为人民演出的,不是来被你们起哄的。说完,放下话筒就退场。几个起哄的也马上起身退场,我觉得他们是怕警察来抓他们。这个歌手让我倒胃口,这些起哄的够怂。



从中关村出到前门,坐320公交到木樨地,再换乘地铁,这条线路是我的主干线。那个时候,全中国只有北京才有地铁,设施不咋地,毕竟稀罕物,以前没坐过地铁。不知道现在320可还有?


那时的北京公交,可真够挤的。320开进站点,候车的人呼啦涌上,女售票员手伸出窗外,拍打着车身:“当心啊,进站啦!”,车外一人气喘吁吁地奔着赶过来,手里拿着包子,嘴里含着半只包子:“别关门,等等”,等到他快赶到了,车门关了,售票员一拉窗户:“人长得像包子,还他妈吃包子”,车子一溜,开走了。


北京动物园是好多公交站的终点。一个戴着红箍的查票员,抓住一个逃票的,那个逃票的听口音是外地人。查票员一记耳光打过去,脆响:“你他妈的逃票逃到北京来了”。那个被打的,竟毫无反抗之意,觉得被打是天经地义。我震惊这个场景,记忆深刻。



沿着皇城根走一圈,散散落落有下棋的,有抻胳膊撂蹶子的,遛鸟的,有围一圈山海经的,光膀子的多,北京话管这叫“膀爷”。问个路,都很友善,大有北京欢迎你的热情。



我也曾呈豪强喝过超一斤的白酒而微醺,可是史上最丢人的醉酒发生在北京。一瓶啤酒把我撂倒,想不通吧?这啤酒是馊的,喝一口觉得味道不对,但是一想,可能是北京啤酒特有的口感?一瓶下肚,人事不省在天坛公园的长条石凳上,昏迷了一下午。


胡同,我记得一个东四十条,因为这个名字怪异,我曾念成:东,四十条。也因为同学家曾住在东四十条。北京的胡同不辩地方,不辩南北,稀里哗啦的一通逛,可惜那时候拍照不易,没有留下影像。胡同里低端挑着担子,一前一后两个坛:“酱豆腐,酱豆腐.....”,小院门打开,出来一老太:“酱豆腐,过来”。那时的北京,还有些老舍梁实秋笔下的风韵。



北京的小吃,卤煮,好吃,尤其里面有肥肠,可现在我再去吃,怎么都不觉得好吃。炒肝,上了大当!就这么个水糊糊的东西,怎么冠上一个“炒”?应该叫“糊肝”或者“肝糊”。爆肚,依然喜欢,沾着芝麻酱,香!都说吃不惯北京的豆汁,我一口喝一大碗,不带喘气。北京的老字号的馄饨,充饥还马虎,说味道,和江南馄饨差太远了。


心心念念的北京烤鸭,路过全聚德数次,吃不起,没进去。带队的老师回忆他当年在科大的学生时期,他的老师请他们吃全聚德烤鸭。老师的老师当年卖了血,请学生们吃了一顿烤鸭,听了可真是感动,心里想着,这下应该有烤鸭吃了,老师准备卖血了。等到最后离开北京,老师也没卖血。他既然不准备卖血,跟我们说什么烤鸭呢?


城市的气质,反映在城市的居民身上。总体上,北京人格局大,大度,热情,也有个别北京人有天子脚下臣民莫名其妙的自豪感,譬如动物园抽人家一大耳光的:“你逃票逃到北京来了”,这话透着的意思,你丫到北京来撒野?有一份居高临下。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离开了北京。返校的路上,天津停留了几天。那时投宿都是找同学,住在南开,从南开的一个小门出去,就是天津大学,这两个大学紧挨着,浑然一个学校。天津的吃食,似乎比北京更好一些。


作者简介

黄振南,科大836 (就是83年入校,计算机系),上海土著,小业主,自己做个小公司,年岁大了,没了豪情壮志,醉心于过过小日子,喝点小酒。爱同学爱朋友爱张罗,有校友来上海可以联系我,大家摆摆龙门阵。烧得一手好菜,本人也颇为自豪。喜读书,至老方悟:人生第一大乐事,还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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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红818,姚明德1806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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