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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读:左瑜 | 文:冯琳 “我高位截瘫,母亲摔伤卧床,83岁的老父亲撑起一个家”

风铃的后花园 风铃的后花园 2021-12-17

(我的家)


我把一颗颗身体里的盐化为了一个个标点符号和文字


口述:渴望     诵读:左瑜   文:冯琳 




“扑通”一声,在凌晨六点钟的清晨,一声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室内的安静。我的心揪在了一起,莫不是?随后“哎呦”一声惨叫,穿透了我的心房————是母亲,是母亲晕倒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啊?”我躺在床上,任我怎么呼唤,室外的沉默让屋内的空气凝成了一团。


窗外,飘着小雨,嘀嗒,嘀嗒。母亲抱着一捆放在院坝里的生柴,她生怕柴被雨淋湿,就想为生柴换一个躲雨的地方。她快要走到屋檐下的时候,颤颤巍巍的,她有点站立不稳,身子歪歪斜斜的,她把柴抱得很紧,似乎想把身体的受力点放在柴火上,让整个重心抓住这一捆柴。突然,母亲的手一松,干柴散落一地,她往后一个踉跄,晕倒在了地上。


母亲倒了在凌晨六点钟的院坝里,倒在了生活的面前。


我恨不得长一双翅膀,扑在母亲面前,把全身被雨水淋湿的母亲抱起来。可是我没用啊,我高位截瘫,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倒在地上。母亲的疼和我的痛加在了一起,在我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把我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大(爸爸),大,你快来,妈妈摔倒了啊”,我撕心竭力,呼喊着父亲。


任我怎么喊,我喊不应父亲。沉默让我慌乱,也让我恐惧。父亲可能在坡上。父亲有个习惯,他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儿去了。


我的双手跟着心一起颤抖,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大,你快回来啊,妈妈摔倒了。”我的声音沙哑,呼吸急促,我内心的恐慌超过了以往。


父亲一惊,立即抽泣着,“我的老伴啊————”,父亲忘记挂断电话,他扑通的心跳声,仓促的脚步声,焦急的喘气声,在清寂的早晨,撕扯着我的五脏六腑。


老天爷是怜悯母亲的,它看见母亲摔倒后,立即停止了“哭声”。可能老天爷看着这个在白发里挑不出黑发的老人,身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来承受突如其来的病痛,不忍心再次从她的身体上碾压。


在等待父亲归家的这八分钟,我的内心恐怖又凌乱。母亲一定要“活着”,生活给了母亲太多的艰辛和无奈,我八十岁的老母亲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却被残疾的我一天天拖累。既然老天爷“开眼”眷顾着母亲,母亲的身体和承受能力也要在关键的时刻,“拉”她一把。


(我的母亲)



“老伴啊,我回来了”。父亲老泪纵横,他放下锄头,立即扑在了母亲的身上。父亲吃力的把母亲的头抱在臂弯里,母亲变得更小了,像一个婴孩,躺在父亲的怀里。


父亲把母亲抱在了床上。


我心急如焚,我让父亲把我放到轮椅上。父亲把我推到了母亲的面前。母亲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她的嘴微微张开,呼吸微弱,她的双眼紧闭,疼痛的加剧让母亲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我听到了母亲的骨头的脆响,也听到了母亲隐忍着,又忍无可忍后发出的零碎的哀鸣声。


我给母亲喂了一口温水后,她缓了过来,她微微张开眼睛,说话声音有些颤抖,“儿啊,怪我不争气啊,我怎么就摔倒了呢?!”母亲的手和我的手握在了一起。母亲的眼眶里有几滴泪,她尽力的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增添一丝愁云。


(我的父亲)



我立即给远嫁新疆的姐姐打电话。我无法带母亲去医院,父亲要照顾我,也走不开。邻居全是老人,他们都需要人照料。找姐姐,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35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姐姐在回河南的路上一样恨不得长一双翅膀。


母亲躺在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过。疼和忍受疼痛,是八十岁的老人,这三天以来需要去承受的事。


水,成了母亲这三天,独有的生命之源。


父亲成了我和母亲的左右手。我家是典型的“女主内,男主外”的家庭。做饭,洗衣,为我翻身,照料母亲,洗衣、做饭,全落在了父亲的身上。多年不做饭的父亲,油放多少,盐放多少,对他来说,就像婴孩学走路一样。父亲费尽心思做了一顿菜糊糊,我和父亲勉强吃了一顿后,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吃馍馍下开水。


我习以为常的母亲做的菜,当母亲生病卧床后,我想吃,却吃不上了。


(我的父亲母亲)



疼,是无法替代的事。母亲用消瘦和年迈的身子承受着骨头和皮肉带来的疼痛。这一生,母亲承受得实在是太多了。十六年来,我瘫痪在床,擦身,翻身,导尿,洗衣,做饭,喂药,换药,母亲不光为我耗尽了心力,还要承受着巨大的精神之痛。我甚至认为,母亲不是皮肉之身,而是金刚之身。


夜里,母亲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夜晚加深了母亲的疼痛,也加深了母亲的孤独。藏在身体里的疼痛像一个X光片,把母亲的每一处疼痛都照得没有去处。


母亲疼在身上,我疼在心里。我想用我这一副“腐朽”的身子去替代母亲,可是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命。我们都无法替代对方,我们只能默默的去承受这生命之轻或生命之重。


(我的家)



6月21日,姐姐回来了。她在快要到家的一个小时,给我打来电话,让我想办法找个车,这样不会耽误母亲的救治时间。


我立即联系了救护车,28公里的路需要300元,我想把钱节约下来当母亲的治疗费,我就放弃了。我又联系了儿时的伙伴,他正好有一辆SUV,他知道了我母亲的困境后,他很热心,把车开到了村口。

一个多小时后,姐姐到家了,她没有坐下来喝一口水,立即和父亲把母亲抱上了我的旧轮椅车上。姐姐在前面护着,父亲推着母亲,我坐着轮椅跟在他们后面。母亲的疼痛依然没有缓解,她的脸上愁容密布,她这三天疼得没有进食,身体更加羸弱了。姐姐多年没见了,她的皱纹在脸上雕刻着,皮肤也松弛了不少,长途奔波的劳累还没有消退,她又投入另一场的“亲情保卫战”中。只有父亲的唇边挂着微笑,他的笑容里面有一种安定的意味,也有见到女儿后的舒心。


看着我的朋友和姐姐扶着母亲上车,车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我的泪眼朦胧。我无力的身体和对母亲的担忧交织在一起,让我的自卑和伤感加剧。我用衣角抹了抹眼泪,我的父亲推着我回家。我上床侧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我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母亲被送上了车)



我的邻居对我家很照顾,他知道我的母亲摔伤后,正好家里卖了木耳有1500元现金。他自己留了300元,剩余的1200元借给我救急。


昨晚,母亲入院后,我忧虑的心稍微有所缓解。今天,母亲做了一系列检查。我在等待母亲检查结果的时段里,我唯有让自己静下来,我不能慌乱,也不能自暴自弃,我默默的祈祷母亲平安无事。


我和父亲守在家里。我们父子俩从没像现在这么沉默过。我们谁也不说穿,但我们各自的心里都念着母亲。父亲把屋内屋外擦了又擦,扫了又扫。我们想把家里布置得整洁一些,干净一些,想让康复归来的母亲看见不一样的温馨。


(母亲住进了医院)

(母亲准备接受检查)



我经常在网上看到一些健全人受挫了,就情绪低落,就丧失信心,就悲观绝望,甚至走上极端的路。我劝那些正在经历挫折的人,不要低沉,不要迷失自我,要咬牙坚持。我的家庭,被一层又一层的雪花覆盖,我们都没有被压倒,我们都在逆境中相互靠着,你哪有理由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十六年。每晚十点,母亲为我翻身后,一整夜我就保持一个姿势侧躺着,这样的难受和毅力,折腾着我,也磨练着我。


我脖子以下的器官,没有知觉,甚至没有一丝痛感,一旦我身体出现了并发症,所有的疼痛就往我的脑袋上冲。身体是公平的,它不让你腿疼,腰疼,腹部疼,但会让你的头疼。我经常疼得青筋凸起,直冒汗珠。汗水、泪水的交汇,我已无法分辨。我把一颗颗身体里的盐化为了一个个标点符号和文字,我用文学艺术来救赎自己。


所以,看到这篇文章的健全的你,不要因一点点的伤痛就悲观失望,也不要因为一点点的失意就伤心哭泣,我能在生活里提炼“晶体”,你也可以在人生之路上淬炼“黄金”。(于2021年6月22日重庆以西)



诵读者:左瑜,一个爱好广泛,喜欢朗诵的女子,一直坚持努力学习,希望用自己的声音展示作品的魅力。为自己和喜欢作品的人保留一点喧嚣中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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