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 喃呢先生：那个“倔”老头，一背佝偻影、一身布衫素【转发】

2018/11/11

记住，这份美好

忆

掌灯·一背佝偻影，一身布衫素

（詹伯慧先生在第十三届全国语音学学术会议闭幕式上致辞）

昏暗的大厅里，开着几盏小灯，阳光也像冬日里打了倦似的，似有似无。三三俩俩的工作人员在一张铺着土黄色桌布的桌子前忙碌。暗沉沉的大厅里显着格外空旷。之间，或许偶尔有那么几声笑声打破了漫长的沉寂，大家忙着烧水、忙着摆弄茶歇物品。为期几天的大会今天闭幕，参会的都在会议厅，大厅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时不时传出会场里的掌声，一阵又一阵。

听几个工作人员窃窃私语，只听到什么“师兄去接师爷了，师爷还在润色稿子哩。”大家只是议论了一番，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不过，我却听朋友说起过这个“师爷辈儿”的人物，作为这么一个文学院神秘的存在，还真想一睹真容。又过了一会儿，我站在桌子前划拉着手机，越发显得无聊，只见门外进来一位走路蹒跚的老头儿，提着一个不知是军绿色还是褐色的布袋子，穿着一身很素净的布衫，虽然白了头发、走路也需要人搀着，可还是透着那么一股子精神劲儿。佝偻着身躯越走越近，这时的斜阳透过玻璃，拉长了一老一少的影子。一截路，好像走了好久，老头一下一下向前的脚步，蹒跚、也倒稳重。我感觉是应该是老爷子来了，上前迎了出来，与师兄师姐一起搀扶着他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和他打了招呼，倒不像我想象里的那些得了那多奖项、荣誉，有极高成就，骨子里都是傲气的老学究，交谈间多的是一份难得的可亲和老顽童的诙谐。昏暗的大厅中间，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额上的皱纹和斑痕错杂着些许微光，蜷着的背和笔直的裤管儿，独坐在椅子上，瘦小的身躯却被笑容洋溢着，若是成幅画，也好美好美。

之后，他从包里翻找出了眼镜和一份稿子，随手把包放在椅子根儿，然后问工作人员找了一支笔，半转着身，想极力地借助一些微光。我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老爷子借着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这份稿子，夹着些乡音的声音里带着些喘，篡着笔的手挨个儿订对着字。听他们说，是他一边想一边敲键盘，打了好半天才出来的，此刻，他想再熟练熟练，认真的老头儿修改着文中的几处错误，颤颤的双手紧紧握着笔端嘴里喃喃着，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就这样，我们几个和他一起读了几遍，他安心了些许。旁边有人问：“老师，您自己打的打的呦？”“我一边想，一边打打还快些嘞！”我心想，这个倔老头，还不服老呀。之后，一位工作人员传来消息，该老爷子上场了。老头起了身，整理了整理那件布衫，疾步向会议厅走去，那么神采奕奕。

就在他转身走的时候，我关上了开着的灯，再目送，已然是扶着他离开的样子。就这样，他一步一蹒跚走上了讲台，我们都趴在门口，探着脑袋看着他，想扶着他走上去，可这个倔老头非要自己。又一次看到那个头也不回的孤傲的背影，鼻子一酸，竟流出泪来。老头开口了，两句后，我见一位博士师姐捂着鼻子跑了出来，我追出了大厅，师姐抽泣声越来越大，直至发出了声。师姐讲出了老头近些时日身体不好，直到如今还没有好利索。老爷子一生清贫，捐了自己的书，那次在一起外出的时候，夜里散步摔倒了，八十八了站在台上一直为自己没能参会向大家道歉...师姐断断续续、几度哽咽，说了好多，或许这种感情我体会不深 ，可就在我回想老头那身素布衫和他远去的背影时，我可能懂了她，我明白，她是担心这个倔老头年龄大了、有一天会走；她是早已经把这个倔脾气的老头当成了自己家人...听着师姐的讲述，我更多了些情感，或许是一份接触后的动容，心里暖暖的，觉得是份荣幸。

这时，朋友给我传来一张照片，上面有老爷子有我；我在掌灯，老爷子在温稿。这可能是这几天最暖的瞬间了，多年之后，我会记得这一刻。听朋友说，他还在编书，还在为他的事业而做着努力。这个男神级别的人物就是暨大教授詹伯慧，我想他一定是个倔老头，倔了一辈子、执着了一辈子，才能这样傲骨嶙峋，投身学术；一定是个可爱的老头，不然也不会让像师姐这样家人般挂念、珍惜；我想，他还是一个幸福的老头，八十八岁有亲人惦念着、老伴照顾着，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像詹老爷子这样可亲可敬的人还有很多、会有很多也将有很多。就在重重迷雾让我不甚迷失的今天，仍旧有他们让我们足以去相信，即便日子虽已平淡，仍然可以为他们动容，阵阵揪心。去相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相信学场有别于官场，相信学术不等于权术，相信风骨远胜于媚骨。就因为追求级别的越来越多，追求真理的越来越少；讲待遇的越来越多，讲理想的越来越少；大官越来越多，大师越来越少。但真的还有，他们毕生都在倔强着那份倔强，坚持着最初的坚持，他们可亲可敬。

最后，愿那个可爱的老头身体康健、仍旧“倔强”。

     （詹伯慧[左一]与邢福义[拄拐者]、鲍厚星[后排带围巾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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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嘉敏

审读：黄丽霞

责任编辑：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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