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美食(音频)丨刘凡:来,咥碗洪洞的擦圪蚪
来,咥碗洪洞的擦圪蚪
山西人爱吃面,也会做面。简单的五谷经过擀、削、拨、抿、擦、压、搓、漏、拉等手段,施之以不同的浇头,就做出了各式面条来。大家常见的面食有:刀削面、拨鱼、剔尖、饸饹、猫耳朵……
说来奇怪,作为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喜欢吃面,觉得拥有各种奇怪名字的面条都是一样的原材料,而且总离不了土豆茄子西红柿那几样配菜,毫无新意可言。然而在外读书这几年,似乎开始怀念起家乡的那一碗擦圪蚪来。
擦圪蚪是山西独有的美食,属于擦面的一种,因面条形状类似蝌蚪而得名。将杂粮面与白面和均匀,面醒一会后,把面再均匀分成拳头大小的面块。锅开后,将和好的面淋点水,用手掌在擦床上推擦,面条就从擦孔流入锅中。煮熟后捞出,与西红柿、猪肉、鸡蛋一起下锅翻炒或是浇上浇头,就是一道美味。
相比大家熟知的刀削面,擦圪蚪不需要刻意控制面的软硬度,做起来省力也省时,只是吃相不够雅观,因为面条短而圆,使用筷子不方便,所以要“扒拉”进嘴,有时还会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咬一口下去,只觉既顺滑又有嚼劲,若是配上山西老陈醋,再加一头大蒜,更是回味无穷,还想“呲溜”一口。
洪洞人吃面时,喜欢用“咥”(die)这个词。《广雅 释诂三》:“咥,啮也。”这里的“啮”(niè)是“咬”的意思。“咥”在方言中的词义由此引申而来。在关中方言里,吃至极致为之咥。要达到咥这一境界,一般需具备如下条件:第一,身体要好、食量要大;第二,从事重体力劳动且在饿透之后进餐;第三,饭菜可口且盛食器物要大。除此之外,咥时不必坐着,准确的姿势应该是蹲,其次是站着,假若在进食时能发生让人唾涎的声音且汗流面脸,如此才是最为标准的咥。[1]
因地理原因,黄土高原上难以培育瓜果蔬菜,所以,家庭主妇们便想方设法将简单的原料做出花样来。在物质匮乏而又需要终日从事高强度劳动的年代,疲惫一天的汉子们回到家中,圪蹴(蹲)在土窑旁,咥一碗热腾腾的面,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洪洞人将这个词沿用至今,一定也有这份情感在里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食物和语言也能传递不同的文化与审美。大抵是位于晋南,语音上属中原官话,洪洞人的性情和日常用语也如关中人一般豪放、爽朗。简单一碗擦圪蚪,圆润小巧,有着汾河之畔的灵动与秀美;但又有嚼头,有味道,黄土高原上的苍劲和浑厚尽显其中,叫人如何不怀念。
盛夏的夜晚,街边小面馆,点碗擦圪蚪,一盘毛豆,几瓶啤酒,约三五好友,再尽兴不过。如果用洪洞话来开场,大概就是“僚儿(哥们儿),咥碗干面来~”。吃完面再喝碗面汤,似乎整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简单的时刻也让人感激生活的恩赐。
离开家的日子里,我慢慢喜欢上吃家乡的面食,也自己尝试着做过一两次。家乡的春秋无法常伴身旁,但是面条的劲道与面汤的热气会跨越整个黄土高原,带着特有的踏实感,闯进我心里。
洪洞大槐树
山西人爱吃面,对日复一日在这里劳作的人而言,一碗面下肚,是继续扎根的踏实与温和。而在漂泊在外的游子眼里,吃到家人亲手做的那一碗热面,叫回家。人常说,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如果有一天,你来洪洞,一定要记得“咥”碗洪洞的面,品一品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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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1]https://baike.baidu.com/item/%E5%92%A5/5220011?fr=aladdin
排版 撰文 |刘凡(天津外国语大学)
方言点丨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
本期审读 | 甘于恩
本期责编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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