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学史 | 刘显钊：赵元任首次调查廉州话的经过

廉州话属于粤语钦廉片，一直都是广西沿海地区汉语方言研究的热点。很多人都以为，基于现代语言学研究方法的廉州话调查是20世纪80年代才开始的，其实不然。目前可见的最早一次廉州话调查是由我国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先生进行的，时间为1929年。中文史籍中较早披露“赵元任先生调查廉州话”一事的是周胜皋先生的《何日珠还话合浦》，时间为1985年。多年来，因为赵先生本人对此事的记录并未公开，这次调查的具体过程模糊不清。2018年，美国学者余霭芹先生整理赵先生留下的资料后，发表了《赵元任先生1928-1929年田野调查的重要性》一文，我们才得以看到赵先生这次廉州话调查的具体内容。

这次廉州话调查的具体时间为1929年2月1日的晚上，调查地点在广州中山大学校园内。赵元任先生的记录称“晚上两个廉州的人来发音”：一位名叫蔡振玮，记音时24岁，合浦县城水洞口街人；另一位名叫伍瑞锴，记音时29岁，北海人。本次调查主要调查廉州话，但伍瑞锴先生告诉赵先生：合浦另有一种名为“正字”的读书音，又名“东坡话”，俗称“鸭屎正”。“正字”和国音极相似，清代合浦人见官时常靠它当官话用。于是，赵先生也对“正字”做了简单调查。

周胜皋先生的回忆与赵先生的记录有所出入：“笔者在广州国立中山大学肄业时，当时语言文字学大家赵元任到中大任教，与乡中同学尝应赵氏之邀约，至其住所晤谈，操马留话以供其研究，据谓此种语音与中原语音有相通处，时隔多年，已不能记忆当时结论，惟由此可证明马留话可供研究中国古语之参考。”周先生所称的“马留话”其实就是廉州话，因为他主张廉州话的形成与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有关。两人说法比较大的分歧就是赵先生记录的发音合作人只有两位，而周先生称他自己也是发音合作人之一。

考虑到赵先生的记录是当年调查时留下的，周先生的说法则是多年事后回忆的，当以赵先生的说法为准。不过，这也不意味着周先生一定是在这件事情上说了谎。查周胜皋先生的履历可知，1929年他确实是在中山大学读书，所在院系为文学院教育系。而配合赵先生调查的两位发音合作人后来在合浦本地小有名望，生平经历的记载也容易找到。据《廉州中学志》的记载可知：蔡振玮先生是1928年在中山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毕业的，伍瑞锴先生是1929年在中山大学文学院教育系毕业的，他们都是周胜皋先生的校友。比较遗憾的是，目前没能发现他们两人对于此事的回忆文章，以至于这次调查的更多细节无法知晓。仅按常理来推，真实情况很可能是周先生也跟着同学去配合赵元任先生的调查了，但赵先生出于一些考虑，没有将其选为主要发音合作人，故笔记中并无提及。

总的来说，这次廉州话调查不是特别全面，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调查的时间较短，只有一个晚上。而赵先生后来也没有亲往合浦进行调查，是故留下的廉州话语言材料比较单薄，只能说作为我们今天研究廉州话的一个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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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刘显钊

单位：合浦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

编辑：万佳乐

责编：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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