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乡情（音频）| 施正勋：瑞安话中的亲情（浙江瑞安话）【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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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话中的亲情

——作者：施正勋

中华民族是最注重亲情的，儒家学说尤为推崇孝悌仁德。敬老爱幼、父严子孝、阖家和睦是国人的道德规范。

在中国，情大于法，熟人好办事的现象极普遍。亲情，无疑居人情之首位。维系亲情的基础是血缘，伴随着婚姻关系。

瑞安因地域处山海之遥，与中原文化存在隔膜、差异，对于亲情的重视却同出一辙。“千年房族百年亲”“亲安戚安”，是最通俗的亲情表述。凡是家族中有人功成名就，必然考虑“亲带亲，戚带戚”，带携三亲六眷一起发家致富。最典型的例子是，好多乡亲飘洋过海到外国谋生，立稳脚根后，总是千方百计带着自己的亲戚去外国一起创业，形成一个瑞安人的小圈子。瑞安遍地的家族型民营企业更是证明。

仔细梳理一下方言中有关亲情的日常俗语，发现一种洞察世故的亲疏之别，现实而微妙，引人深思。

先说有关父子孝道的方言。“久病床前无孝子”“活（音缠）拉冇来吃，死爻妆闹热”“冇娘会孝，冇儿会教”，从不同角度描绘了表里有别的孝道，始终如一的孝举，确实不容易做到。

说父母子女之情，必涉及媳妇、女婿，基于血缘不同，亲疏亦有区别。“囡儿婿顶半子”“里死媳妇、外死囡儿婿，死来死去是别人家人”。前句平和客气，女婿也只顶半个儿子；后句决绝，生死关头，没有血缘关系的最终还是外人。贬之为“外姓家仙”。推而广之，“扇风不凉发风凉，大（音地）家尽好不值娘”“隔层肚皮隔重山”“囡儿心肝滴，媳妇隔肚皮”，媳妇与公婆就是关系最亲密，终究不如亲生的娘。尽管媳妇为家族传宗接代必不可缺，早年，家传秘方绝技为防止外泄，也强调传媳不传女，但是，血浓于水，最后还是以血缘关系定亲疏主次。

其次，兄弟关系。专门说嫡亲兄弟，对外来说，“上阵亲兄弟”，固然同心协力，一旦涉及财产分析等利害巨大情况时，手足之情随时有可能产生变化。“兄弟硬起胜刀枪”“兄弟兄弟、隔家借米”“亲兄弟明账目”。且不说为财产兄弟反目“胜刀枪”，即使和平相处，也该“明账目”，必须有借有还，不能含糊。更有语曰：“兄弟玍绝、叔伯伍（妯娌）玍拙”，听来令人寒心。一些大户人家，家财万贯，为掌控财权，继承祖业，兄弟之间互相“玍灰”，甚至企望亲兄弟绝嗣，可以独吞祖业；至于妯娌之间，互相斗智争宠，哥嫂、弟媳，笨拙者自然落后。嫉妒，源于巨大的利益，“玍绝”，不近人情，却很现实。

第三，夫妻关系。俗语说：“一床儿女不值半个妻”，夫妻之情居首，与婆媳、翁婿关系对比，又有明显不同。然而，在现实利益面前，也有如此表述：有柴有米是夫妻，冇柴冇米分东西。生存毕竟是第一位的。

因两姓联姻，必然涉及到舅父（舅爹）、舅母（妗娘）、妻之兄弟、姐妹等亲人。瑞安方言对这方面的亲情表述犹为冷峻、世故。“大（音豆）起舅爹最大，臭起狗屎（音污）最臭”。舅爹，方言中特指母亲的兄弟。按照瑞安早年风俗，凡儿子结婚，设宴时，必须恭请舅爹到场，且安排尊贵位置。舅爹未到场入座，宴席不得上菜。因此，新郎必须亲自上门请舅爹，给足舅爹面子，才能顺利开宴。凡兄弟分家析产，必须请舅爹来居中拍板，舅爹拥有决定权。一旦舅爹不给面子，那不仅倒霉，更带来直接经济损失。这句俗语虽恶俗，却很现实。同样恶俗的还有“养猪养狗，勿养娘舅”，娘舅，系妻子的兄弟，孩子的舅爹。你尽管有钱、有势，也不要奉养娘舅，此中意味，值得深思。或许是作为一种反应：“养外甥不如养畜生”，外姓之人，养也白养。当然，也有善意关爱的：“舅爹开饭店，不怕外甥肚大（音豆）。

也有人说，应该是“像猪像狗，勿像娘舅”。外甥貌似舅父，源于母系基因遗传，相对较多，此语打击面太广泛矣。

进而有语曰：“只有姑娘（姨）恋内侄，冇妗娘恋外甥”。外嫁的姐妹与娘家的兄弟有血缘关系，对兄弟的孩子自然关爱，同姓的嘛。而妗娘是妻子的兄嫂或弟媳。与妻子没有血缘关系，对丈夫的姐妹的子女，关系更远，所以极少能主动关爱的。这种细微的区别，被乡人描述得精准到位，堪称入木三分。

近年来，又听到一句新的俗语：囡儿是冤家，儿是债，新妇反动派。诙谐里也饱含世情。

瑞安方言听来颇俗，实则蕴含丰富的哲理世故，仅以对亲情的种种描述，就很有深邃的内涵。由于每个人的视角不同，亲疏、善恶各有己见，见仁见智，由读者去体悟。笔者先举几例，有待再慢慢整理，请教于乡贤方家。

（注明：转自“听听瑞安话”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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