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方尽 李煜
“弘扬高尚师德 潜心立德树人”教师节征文一等奖获奖作品
病房里。
眼前一片白。
一具瘦削的身体插满了各种管子，躺在白茫茫的病床上，一旁的心脏检测仪有气无力的“滴——，滴——”的响着，一声比一声低，似乎随时都要停止一般。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老人，一位年过80的老人。老人的家属们在屋外和拿着刚刚检测的结果单的医生交谈着什么，病房里很安静,静的似乎与世隔绝。
老人浑浊的双眼呆呆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毫无生气。许是窗户没有关紧，微风吹的窗帘翻动，老人缓缓转过头，看着舞动着的窗帘，窗帘上似有人影晃动，老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瘦瘦小小的身子倔强地站在老师的面前，头昂着，任由老师怎么说教，那时的他就是像只好胜的公鸡，总是和老师对着干。老人看着窗帘上那个叛逆的小时候的自己，苦涩地摇摇头。当初自己怎么都不肯上学，在老师的课堂上就是捣乱，怎么想到，十年后的自己竟然会成为小时候自己最“讨厌”的人——老师呢？真是造化弄人啊，老人感慨万千，轻轻叹了口气。
窗帘一扬，倔强的身影渐渐隐匿，少年稳重自信的身姿渐渐浮现，一晃已是十年。褪去了脸上的稚气，参了军，现在仗打完了，他也要退伍转业了。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他决定下乡做知青。祖国一片好，他却愁上眉梢。按照安排，他是要去当一名老师，因为在所有知青中，就数他的文化水平最高，这个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可他最讨厌的就是老师了。强压下心头的不愿，还是在同志们的信任的目光中光荣上岗了。
穿上古板的中山装，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能像他以前的老师那样，要当就要当学生们爱戴的老师，要当就要当一名“好”老师。故作严肃的他轻轻推开门，走进教室，看着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笑吟吟地望着他，他原本混乱的思绪一下子就清晰了。脚步不听使唤的径直向讲台走去。
“起立！”班里的班长喊了一声。
“老师好！”稚嫩的童声齐刷刷的回应着。
他愣在那里，仿佛感觉有束光笼罩着自己。
当老师的感觉也不错嘛。他暗自欢喜道。
不知不觉将近十天了，他也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角色，孩子们的童真不断地触动着他的灵魂，孩子们对知识渴望的眼神让他感到无比的欣慰，但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太少了，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上学了。
学校有一间小小的图书馆，他决定每天授完课，都去图书馆看书，掌握更多的知识去教授孩子们。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有些发黄的书籍上，少年的背影在地板上坚毅的延伸着，这一看就是六十多年。老人望着那个专注看书的少年，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老人又看到翻动的窗帘上中年的自己迷醉在文学的世界里，为课堂的学生们朗诵，自己的身子不断地拗下去，再拗下去，干裂的唇角微动，无声地笑了笑。
窗帘一翻动，老人又看到那个叫小海的孩子蹦蹦跳跳的拿着手里刚写的作文朝自己跑过来，得意洋洋地展示自以为精妙的文笔，结果那些“优美”的句子被自己拿着红笔一个一个地划掉，不甘心却又失落地离开了。看着小海落寞的背影，他低声呢喃，孩子，老师想让你懂得，要虚心，不要骄傲，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要略懂皮毛就洋洋得意……
现在的小海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作家，不论文坛怎么夸赞他，他都能保持一颗谦逊的心，想到这儿，老人的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微风透过窗子吹来，老人又看到了曾经因交不起学费欲辍学的小芳，她眼含泪花，支支吾吾地向他讲述了自己的家境。父母都是农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她实在没有办法再读下去了，要帮父母挣钱养家，照顾几个弟弟。老人心疼地摸着小芳的头：孩子，你想上学么？小芳默默地点了点头。老人用自己那时存下来的每月几乎见底的工资替小芳交了学费，给了小芳一个看到明天的希望。
小芳对老人的感激一直持续到了今天，哪怕她已经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女董事长了，在老人面前，她依旧恭敬地看着老师，眼睛里满含感恩之色。老人的嘴角再次上扬，似乎是为小芳感到高兴，也是为自己正确之举感到高兴。
............
风似乎停了，老人的目光又渐渐暗了下去。
突然墙壁上的窗帘分别向两边拉开，老人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自己所有的学生都站在操场上，他们看着六十岁高龄的自己站在主席台上，还有更小的一批孩子也看着自己，他们都是那么可爱，那么纯真。
正准备宣读离别感言，迎接退休的他，合上了准备好的演讲稿，坚定地宣布了自己还要继续教下去，让更多的孩子听到他的课，汲取知识，成就梦想。台下掌声雷动，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教书育人不能停，直到自己上不了讲台的那一刻！
老人望着窗帘上那个曾经坚定的自己，流下了一行热泪……
窗帘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可老人的目光仍然不舍地盯着窗帘。
那似乎是一面荧幕，播放着老人的一生。
终于他看到每一个他教过的孩子都朝他走过来，向他招手，开心的喊着“老师好！”
他笑了，是满意的笑，亦是略有成就的笑，当了六十多年的老师，教了无数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他的一生，足矣！
外面突然起了大风，窗帘被掀开了一个大口子，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来拼命地往外看。楼下站满了他的学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不静默地举目望着老人的窗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第一次见他的那股子尊敬。
老人浑浊的双眸突然清明起来，喉结涌动，只听得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滴———”
白色的光映着白色的墙，白色的梦牵着白色的发。
春蚕到死丝方尽。
编辑 │ 聂梦婕
审核 │ 李 娟
出品 │ 河南师范大学党委学工部 学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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