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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原宿的黑白光影

末夫 末夫的公众号 2023-10-29


东京并不冷,从巷子的另一端出去,再往东面走,看地图那应该是新宿闹市区的方向。一路搜了好几个网红店,到了门口都人满为患。再往前走,看见一家拉面馆,门口没人排队,立马进去,在自助点餐机前点了餐,却还是无法入座。在我们等待的时候,后面已是很长的排队了,误打误撞的,这也是家网红店。



店里的服务生是好几个帅气的大男生,看外表有日本人,也有别国的人,说是武士风格,但我看打扮气质,有些嘻哈有些摇滚,氛围不错。


面端上来,汤头鲜美浓郁那是必须,关键是面不烂不硬,吸进嘴里一嚼,正好,好面。关键是那大块的猪豚骨,肥而不腻,顿时知道味千拉面的不地道。另外,蘸酱和类似笋干的小菜,爽口。


可是呢,这碗面不便宜哦,记得要1200円,折算软妹币70多块,比上海环茂的大风堂贵好多。


吃饱喝足,一路往东继续走,原本想去歌舞伎町看看,到东京旅游的乡下人,歌舞伎町是必然要去,看了太多的小说和电影,总觉得歌舞伎町蛮神秘。


到了十字路口,正想谷歌一下歌舞伎町的走法,却看见马路对面的霓虹招牌,思出横丁,哇哦,这可是向往已久的去处。可惜的是,刚才的那碗面塞得太饱,思出横丁才应该有更多人本上班族草根的美食吧。



明目张胆的拍照也许不会被打,至少会被鄙视的吧,可是我好喜欢拍摄这样纪实的照片哦。于是各种盲拍,回家挑出这些还可以看看的,真正的深夜食堂。索尼的微单真是盲拍利器,瞟一眼可翻转的显示屏,随手一甩,定能抓到好片子。



酒就是要这么喝的,黢黑的屋顶,蒸腾的雾气,昏暗的灯光,关于深夜食堂的一切,关于小林薰的一切。年轻版的小林薰来了,看他看穿我偷拍的神情,呵呵,master!



不夜不醉,不醉不归,这就是思出横丁。好多人以为,东京人因为工作压力才喜欢在深夜去居酒屋买醉,可我作为资深酒鬼一枚,在精疲力竭时,去一个吵闹的地方喝酒,吃些乱糟糟的食物,那真的解乏。


带着醉眼朦胧,踩着不知深浅的步伐,在思出横丁,在新宿喧嚣的夜色里,这才是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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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天依然出奇的好,东京不冷。


站在阳台上看8丁目的巷子,很安静,难得看见有行人路过。周围好些楼房都是某某株式会社,还有一个学校。



从8丁目的巷子往北新宿出去,再往东走,在百人町的高架路底下往北拐,去西武新宿的大久保站,可以坐山手线直达原宿,这样,就没必要去新宿站去换地铁。真心的,看到新宿站真的怕了,比上海的人广和陆家嘴嘈杂太多倍,大都市的好处是发达方便,但因为太方便,所以人满为患。



走出通道,一列电铁正好在西武新宿线的高架桥上呼啸而过,天那么蓝,阳光亮得刺眼。


沿途打量各式各样的日本人,东京人跟京都人很大不同,上海街头的行人介于东京跟京都之间吧也许。



从新大久保站过原宿再过代代木站,就是原宿了。出了电铁,人还是很多,虽没有新宿站那么让人晕眩,出口还是庙会般的人挤人。




电铁出来的路口就是原宿竹下通,这个网红商店街,其实很LOW,跟上海的七浦路差不多,到处是粗俗的店铺和穿着廉价的年轻人,而且很随意的就能分辨出许多中国人。不过,在这里拍摄路人倒是不错,各种西洋镜。



有传闻说日本人不喜欢被当街拍摄,但我每每的举起相机,看见的却是他们坦然的表情。



在我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见这个不一般人士,觉得惊奇,看来我真的只是个乡下人,看见值得拍的,心一慌,构图啥的都走样了。



从欧美到东亚,当中间隔着一个日本,单从地理上说,这好比大洋里突兀了一个中途岛。但从时代发展看文化时尚的变迁,这里就成了亚欧间的一块跳板,而这跳板的中心,就是东京。



无独有偶,要成为一个中心,必然会出现一个中心眼,于是,就有了原宿,接着有了里原宿。


里原宿(URA-HARAJUKU)本不是一个地名,而且在东京的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个坐标。原先所谓里原宿,就是明治神宫到神宫外苑之间,千驮谷那一片,到后来,往南越过表参道,覆盖到整个原宿区的横街竖巷,直到涉谷区域。



对多数游客而言,从山手线原宿站下来,穿过嘈杂的竹下通,在竹下口过明治通,对面那一整片就是里原宿。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里原宿,初来乍到的,对其所有的印象,就是逛不完的时髦小店,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潮牌,让人无所适从。然而,在整个日本,大半个亚洲,但凡赶过时髦的,里原宿必然是时尚圣地。



很多人将1993年定为里原宿元年,但有明确记载的,是时尚杂志《CHECKMATE》在1996年首次提到“里原宿”一词,它不单单是一个地名,它代表20世纪最后15年整个亚洲的文化的风尚。也许这起因于二战的结束,被美国文化浸淫的日本东京,另类文化铺天盖地。类似猫王的油光飞机头招摇过市,慢摇滚摇摆爵士在街头巷尾流转,夹克牛仔的嘻哈风格也开始出现。



《FRUiTS》的老板摄影师青木正一开始就在原宿区拍摄各种街头景象,90年代各样的时尚风潮挺不过三个月,这也给予他的镜头万花筒般的奇景异象。其中不乏飞机头青年,喇叭牛仔裤,滑板少年和涂鸦的出现,也许这就是亚洲最早的嘻哈文化吧。



涂鸦、滑板、球鞋、邮差包、X-GAME总是相伴左右,而X-GAME所涵盖的滑板、轮滑、滑雪、冲浪、死飞、小轮车等等等等,又反过来与涂鸦嘻哈密不可分。“复刻”最早与球鞋相关,但从一开始它就注定了不会是单指球鞋,整个1990年代,运动鞋风潮席卷全球,那时候的上海,早在1990年之前,年轻人就已经为耐克、阿迪达斯、柏仙奴等品牌如痴如狂,更不要说在里原宿各种复刻文化的亚洲发源地。



音乐在任何时尚变迁中从不缺席,而起源于朋克文化的迷幻电子乐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DJ 大师,里原宿自然更不会缺席。藤原浩作为日本 DJ 文化的先驱,从一个乡下青年成为东京时尚翘楚的神话传奇,他又从美国把Hip-Hop带回日本,从而带给整个亚洲。



木村拓哉颓废而阳光的形象,成为里原宿文化的代表也不是偶然,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应该比他更颓废,也更阳光。那时候所谓的颓废就是愤世嫉俗,所谓的阳光就是天真单纯的乌托邦。



然后,真正留下浓墨重彩的,就是里原宿的街头摄影。如果你没有去过里原宿,那么你可以读一读长滨治(Osamu NAGAHAMA),因为他是《原宿肖像》的摄影师,这本书已然绝版,网络也搜不到有关他作品的图像。



长滨治用他出其不意的镜头记录了里原宿横街竖巷千奇百怪的黑白人像,长滨治作为日本如雷贯耳的黑白摄影师,奉他为里原宿历史变迁的见证者,完全不为过。



大家不要误会,除了上面那个封面和长滨治的肖像,以上烂片都是本人拍摄,我没有任何与大师比肩的野心,我只是笨拙地向大师致敬。



里原宿,就是那么为黑白影像预备着,似乎只等你跨入每一个巷子,等待那些在安静到昏昏欲睡里突然出现的人物。太阳那么毫不吝啬,光影才会肆无忌惮。



八十年代永远地去了,九十年代的巅峰已成为记忆,我只能在这浑浑噩噩的街巷里寻觅过往,东京也好上海也罢,真正属于那个嘻哈的黄金时代,灰飞烟灭了。



摄影就是那么神奇,当我在取景器里看见这几个年轻人,真正真正的八九十年代的装束啊,我正犹豫先打招呼还是先按快门,他们却先举起了相机拍我,那一刻,我们都属于里原宿。



时光荏苒,里原宿永远属于嘻哈,属于涂鸦,属于不修边幅。里原宿的阳光,永远透明,因为那里不装腔作势,没有经典,只有毫无防备的明日。



如果你喜欢八九十年代的单纯,如果你讨厌今天的浮夸与臭显摆,那么一个里原宿就够了,这里不是田子坊,这里更不是南锣鼓巷,时尚不是造出来的,时尚是有关某个突发奇想的人精,他或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没事干的时候省几个钱在家待着,等存够了钱买张飞机票,订个民宿,去东京,去里原宿,看看别人的生活,那或许可以给你另一个可能,另一个你。



五十年代的里原宿,看上去有点异国情调,到了六十年代是日本颓废文化的代名词;而七十年代,这里是整个亚洲嘻哈文化的象征,八九十年代,这里真正成为时尚的风向标,年轻人,永远是世界时尚的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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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治通的竹下口往南,就是表参道。


安藤忠雄、伊东丰雄、隈研吾、妹岛和世、青木淳,从1999年第一间名店Gucci的揭幕,到Louis Vuitton、Christian Dior、Chanel、Tod’s、Prada、Bubbery旗舰店的星罗棋布,表参道就那么成为整个亚洲时尚的巅峰。它不同于香港的完全商业化,更不同于上海小打小闹,而是将世界顶尖的品牌经典与本土的建筑设计精华完美地柔和在一起,在南北里原宿之间成为东京的香榭丽舍大道。


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并没有一一朝拜,总要留些念想,容待下次。


东京人的时髦跟别处不同,看似匆忙,板着面孔(跟上海人挺像),干干净净的(也像)),就是不土(上海土老帽太多了)。他们的摩登里时常带着古着的调子,很难界定与描述。东京跟上海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摩登介于欧美的大气与亚洲人的精致之间,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堆砌,这个很日本,就是忍。这一点,跟他们的食物、建筑设计都一样。



一个老妇和一个少女,像似祖孙,从新建的洋楼和古老的旧屋前面走过。我不知道她们是否认识,女孩子文静恬淡,老太太眉目慈祥,老屋的板壁上贴满了竞选的招贴。在这样一个国度,所谓自由,所谓国泰民安,让这些阳光洒得暖暖,明天明天的明天,都是晴天。




东京跟上海差不太多,就是到处可见洋人,他们形神夸张,恣意说笑,大声喧哗,沐浴在斜阳里。我站在墙根按下快门,亚洲人仰慕欧美,而欧美人却喜欢流连亚洲。因为距离,因为不了解才觉得好,才会羡慕。其实人都一样,无论富裕贫穷,无论境遇好坏,都会因为小得意而窃喜,遇到大悲剧反而镇定了。



一不小心,又从南面的里原宿猫街转到了表参道,大马路上因为宽阔,阳光特别好。一出路口,遇见这么几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姑娘,什么事令她们那么开心。也许并没有什么,因为她们年轻,因为她们好看,因为她们就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好看。



东京的冬天简直就是春天,阳光慵懒,令人想起徐家汇礼拜天的午后。我的心里忽然的一个抽搐,还有一天,我们这个美好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不管在何处,总能看见那些闲逛的人。无所事事,才是最大的福气。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搞明白里原宿北区和南区以及表参道周边的所有,我只是跟随我拍摄的照片来回忆,如果没有摄影,也只有用文字来记载了,如果不及时付诸文字,所有的记忆就会不可靠起来,那些似是而非,唯有靠着影像才能确凿。



又折转到猫街的南区,光线太美。想看看时间,于是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有连上随身WiFi,于是掏出WiFi重新启动。连好网络,查看下微信,唉,讨论工作的消息好大一串。我正逐条的回复,一个黝黑的八字胡极其摩登的年轻人走到我面前,叽里呱啦一通日语,搞半天我猜他是要给我拍照片,我有些不解,我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有什么可拍的。等他拍完离开,我才发现,我右手腕挂着一个微单,脖子上挂着单反,而左手一个手机,右手WiFi还有一个充电宝。


是的,我他妈的太古怪了。




在南区猫街,看见更多的年轻人,时髦是绝对时髦了。想起在上海,本地青年因陋就简地懒散,外省青年洗剪吹,大街上到处都是链家风格的装扮。不是说上海年轻人没有摩登的,只是少得可怜。说老实话,摩登跟相貌身材甚至金钱都无关,摩登是发自内心的对生活的看法。



上帝认为光是好的,于是就有了光,于是就有了摄影,也就有了我们这样喜欢拍照片的人。每到一处,寻找光影,寻找可以入镜的街景和路人,只为了留住曾经到过某地,因为记忆始终是缥缈的,文字也是。



生活在别处,美好也在别处。其实,自己原本的生活在异乡客眼里也是美好的。我们始终嫌弃自己,因为最熟悉的熟人就是自己,所以看到太多不堪的自己,厌倦着日复一日的琐碎。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就是为了挣脱自己锁下的镣铐,去投奔没有锁链的另一个我,这便是旅行吧。



当这个美丽的身影渐行渐近,我好心慌,好害怕突然闯入不相干的人,害怕女孩子突然折转身跑上阶梯。姑娘也许发现了我的镜头,她妩媚一笑,迎着弄我的镜头,快速通过,但始终没有别转脸,因为她知道自己非常的漂亮。


天色晚了,游客真的稀少了,偶尔经过的也像是日本的原住民了。总觉得日本人虽不好看,但干净,加上衣着得体,便成了亚洲时尚的中心。这也许需要几代人的人文及艺术教育,更需要年轻人周游世界带回更多的好东西来激发审美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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