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紫| 老婆快滚蛋，我要睡·弟·妹
1
大哥国富和弟媳素枝搬到一起住了。
他们俩在一起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其实早就暗通款曲，大家对此事心知肚明，只是现在弟媳搬到了大哥家住，还是成了村里人一时茶余饭后的谈资。
国富是有妻子的，只是他妻子玉凤常年患有精神疾病，早就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要说玉凤，并不是生来就有病，而是结婚后，各种打击造成的。玉凤不是他岳父的亲生女儿，他岳母在婚后被一个男人侵犯了，就那么一次，不幸中招，生下了她。
那时候家里人巴不得遮着盖着怕被别人笑话，谁还会状告强奸犯弄得人尽皆知呢？况且他岳父当时在村里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乡里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公职。
所以玉凤一出生就带着被家里人歧视的标签，注定了坎坷曲折的一生。
因为岳父的关系，玉凤原本在巾被厂有一份工作。玉凤在娘家时，娘家人不待见她，好不容易求来一份工作，她觉得扬眉吐气了，没干几年，由于厂子效益不好，又下岗了。
她心里落差大，但又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回村务农。
她跟公婆处不好关系，没了工作，婆家人也看不起她。一闹矛盾，国富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骂动手就打；时间一长，她无处发泄，就有些疯颠了。
刚开始，国富还给她看病，时好时坏。就是好了，一刺激就又犯病了，后来没钱看了，就随她去了，她爱跑哪儿跑哪儿，也不管她死活了。
就这样，她成了人见人厌的疯婆子，时常几个月不见踪影，家里人没空去找，也省去了照顾她的麻烦。
2
玉凤生了两个儿子，国富在家是又当爹又当妈，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可惜都没教育好，小学毕业就都不上学了，到了十五六岁，相继跟着村里人外出务工。
刚开始，两兄弟还在厂子里好好地干，后来嫌干活太累，赚钱太少，就跟着一帮社会青年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因为偷盗，两人都被管制过，因为年龄不到十六周岁，不用承担刑事责任，后来还是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
在大儿子连续对某个有钱人家偷盗两次后，那人便找了几个打手，在国富大儿子再次对他家下手的时候，挑断了他的手筋。大儿子成了残疾，最后被同乡送了回来。
二儿子不吸取大儿子的教训，屡教不改。一年后，二儿子在偷盗时被人家发现，遭人追赶，在逃跑途中不甚掉进河中，溺水身亡。
国富备受打击，感叹命运不公，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坏事，这辈子才要让他受苦受难。他每日守着大儿子，照顾他吃喝拉撒，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他最担心的事就是他百年之后，儿子怎么办，谁来照顾他的生活。
眼下这个状况，也给儿子找不来个媳妇，家里穷不说，儿子还是个残疾。有邻居出主意说找个有残疾的，那还不如不找，那样只会加重他的负担。
3
再说素枝，也是个苦命的人，年轻时，老公去地里给庄稼浇水，不小心触电身亡，只留下一个女儿。
公婆体弱多病，大哥一个人要照顾两个孩子，嫂子疯疯傻傻。她也想过改嫁，又怕别人说她不仁不义，狠心绝情。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女儿，伺候公婆，艰难度日。
自从父母过世，玉凤跑得找不到人之后，国富和素枝的孩子也都大了。
村里人常常没事开玩笑，对国富说干脆你们俩过得了，彼此有个照应，还是一家人。说的人多了，说的时间长了，两人还真就在一起了。
有时国富到素枝家去，都赶在素枝女儿不在家时。自从素枝女儿看出来他什么心思，就开始厌恶他，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但到了农忙时节，她又不得不让大伯到她家里去，家里没个男劳力真是不行。
有时素枝到国富家，给他们收拾家务，家里没个女人，屋里乱得跟猪窝一样。每当这时，国富的大儿子就晃悠着两条不受控的胳膊出去转悠。
自从素枝女儿结婚后，素枝就正式搬到了国富家，过起了日子。村里人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又开始八卦其它的事情。
4
几个月后，一个女人被人簇拥着来到村口。
树下乘凉的老乡们看那个走在中间的女人，身形匀称，面色红润，打扮入时，穿着洋气，说这是哪家的女儿回娘家来啦？还是谁家未过门的媳妇？
再仔细看那长相，也不年轻了，得有四十出头，要是来相亲或是定亲的，估计也是个二婚。她们都兴奋地议论着。
大家一时都没认出来，几个毛孩子跟在后面看热闹。快走到家里时，有几个稍微年长的邻居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那谁家的媳妇吗？
对，她就是国富的媳妇玉凤。
原来，她跑出去十几年，杳无音信。有时听乡亲们说在哪个地方见过她，国富去找时，又不见了踪影。
据在外边见过她的人说，玉凤在外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风餐露宿、流落街头。
那次她跑到了外省的一个地级市，走到大街上，可能好久没吃东西了。她看到有个八九岁的小孩手里拿着一个面包，就跟在人家后边，那个小孩害怕，就一路狂奔，往小区跑去，她就一阵猛追。
小孩家大人一看，有个疯子在追自家小孩，上来对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她鼻青脸肿，倒地不起。最后在其他人的劝解下，那个肌肉男才住了手。
她晕了过去，好大一会儿，才醒过来，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后，摇摇晃晃地往大街上走去。围观的人看她还能走，就都散去。
她哪知道红绿灯，像过去十几年那样，在街上穿行。不幸又被一辆轿车撞上。
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5
巧的是，车主竟是一家中医院的院长，他找来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本着救死扶伤的宗旨，在他本人所在的医院进行救治，也多少心存愧疚，毕竟撞了她，虽然她是个流浪女，但总是个活着的人。
检查完她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一些擦伤。还有就是身体虚弱，长期的营养不良致使她瘦成了皮包骨。
她醒来之后，医生才发现她有精神疾病。
院长立即联系了精神病科的大夫，说如果治好了她，一是说明你们医术高超；二是可以给咱们医院打一个活广告。好说歹说，精神病科的医生才同意把她收进来，说治不治得好，他不敢打包票，看这个情况需要长期治疗。
院长承诺自己出钱，不管多久，尽最大努力给她治疗。
这一治，就是三年。十几年的疯病就这样治好了。
她想起了她有家、有丈夫、有孩子，有些事清晰，有些事模糊，但好歹她记起了她所在的村子，在民警的帮助下，众人把她送了回来。
国富看着玉凤，老泪纵横。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再见到结发妻子，没想到她的疯病让人无偿给治好了。
在她离家出走的年月里，他常常后悔年轻时不该张口骂她动手打她。她在娘家已过得不易，她好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自己的年轻气盛、鲁莽行为成为她患病的主要诱因。
在她患病后，因无钱医治，对她放任不管。面对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也无暇顾及到她，任她在外自生自灭，尤其是两个儿子一死一残之后，他常常忏悔。
好在老天有眼，让他们一家团聚。
素枝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嫂子，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绞着两手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玉凤也看到了她，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如果国富又找了个女人过日子，那她就退出，毕竟自己这么多年没在家，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她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弟媳素枝。
她上前拉住素枝的手，国富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为免尴尬，有人忙提醒道，快把客人都让进屋，众人都跟着进了屋。
玉凤回来这件事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不一会儿，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6
夜幕降临，热闹的一天总算归于平静，国富跟玉凤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他很是后悔当年对玉凤做过的事，忍不住抽泣起来。
如果当初他对玉凤好点，玉凤也不会疯。好歹玉凤初中毕业，比他这小学都没上完的水平要高许多，如果玉凤好好的，家里有娘在，也许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是今天这种状况。
玉凤看着沉默寡言、表情木讷的大儿子，想着溺水身亡，没能见最后一面的小儿子，她抱着大儿子失声痛哭。
可时间不会倒流，过去的已然过去，再追悔莫及也没有用。一切只得往前看。
国富提起素枝，说只是搭伙过日子，虽然有些荒唐，但还是希望玉凤不要介意，以后跟她断了便是。他发誓以后好好对待玉凤，希望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玉凤说，不知道素枝咋想的，明天我见见她再说吧。
第二天，玉凤收拾完家务，就去了弟媳家。
到大门口一看，铁将军把门。一个邻居看到她，说素枝早上老早就走了，女婿来把她接走的，说她女儿快生了，让她去照顾一阵子。
昨天她听国富说了，素枝几天前就跟国富说，等女儿生了，她要去照顾几天，也许这就是她的答案。
一切各归各位，坎坎坷坷半辈子，一切还得往前看，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撰文：年轮的故事
编辑：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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