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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摘花 | 我与丑石

2016-12-22 末摘花 顧北齋

这是一篇命题“作文”。脱离学校和考试N久的我,原以为已经写不出来任何“命题”了,没想到真正坐下来写着写着就非常顺。也许,它们本来就一直存在我的心里,今晚,我所做的只是挖一个小孔,让它们自然地流淌出来。----题记


天放晴了,阳光暖融融香喷喷的,搬一张凳子坐在走廓,看着书晒着太阳,舒服至极时就开始走神,想起昨天伟雄在喝茶时跟我说,5月份“丑石”要在三沙开诗会,到时你也来吧。哎,要是真有这么个时候,我傻傻地坐在一群对我而言名字非常熟悉面孔却相当陌生的诗人中间,刘某人忽然兴之所致让我也兴之所致来上几句话,我说什么呢?
       嘿嘿,我一张口肯定说:25年前,我是“丑石”的一个过客,25年后的今天,我还是“丑石”的一个过客。
       这些年我一个人也在自由随意地写,写字在我就跟春天来了山要绿,花要开一样自然,但奇怪的是,笔触所及多数是自己的现在进行时,对过去式鲜有提及。并非我的往事非常不堪,其实,我的过去特别是与诗歌有关的三沙岁月,是一段非常温暖美好的时光,虽然它也夹杂着迷惘挣扎,夹杂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的失望无措,但和青春鲜亮的底色比起来,那些真的不能算什么,甚至可以说,那是些叫这鲜亮愈加鲜亮的东西。
       1985年(几月?不是春天就是夏季吧?)我在三沙的街头与我的补习班同学刘伟雄相遇,我才知道,从学校出来后,我们各自辗转,都到了这个叫“三沙”的小镇上工作。当时,我肯定以为那一天与我所有的日子并无相异,但是,从那天起,我的生活里就多了一样东西:诗歌。
       曾经,在三沙,我跟在他后面,也吃饭、也喝酒,更多的是听他在他临街的三沙税务所宿舍或我的暗室一样低矮的小阁楼听他海吹:他的朋友,他的诗歌、他的爱人。。。“诗歌”、“丑石”、“谢宜兴”是那个时候刘伟雄的3个关健词。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时,那个手长脚长“海拔”很高的家伙为我指出一个天堂的同时,却也在他的四周划出一圈黑暗区域,居住在其中的他对它了如指掌,而他身边那些每天和他一起上班下班,一个食堂吃饭一个宿舍楼同住的人,虽然从它旁边走过,却不能觉察到它的存在,还以为它是一片黑暗,一片虚无,看不到更感觉不到那片“黑暗”中的温暖、芬芳和鲜花。
       “丑石”就是在平淡甚至是暗淡的日子里,在大家看不到的“黑暗”中出生了。做为一个当之无愧的过客,我目睹了它的怀胎、孕育、出生的每一道程序,详知为它起名、组稿、它是由谁谁油印的、纸张的来源等等细节。我说我是个过客,原因也在这里,因为自始自终,我只是在一旁“目睹”,而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跳进去,和着它最初不规律且单薄简单的旋律舞上一把,或者,往火中添一块煤、往花瓶里加一点水。
       这是为什么?做为当年的标准“女文青”,要说我不爱诗歌或冷血那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只是,年少却不够轻狂的我低估了自己又高估了诗歌。我想,如果那时候我肯开口歌唱,我唱给诗歌的歌一定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对,就是一场暗恋,我与诗歌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场暗恋。我喜欢它,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却只有它不知道。
       87年秋天我因工作调动离开三沙,其时,“丑石”已经风生水起,一个崭新的“丑石诗群”在闽东海有如初升的太阳喷薄欲出。走的前一天晚上,单位的同事热情地在三沙一个小酒馆为我饯行,那是20出头的我平生第一次放开喝,平生第一次喝得有点飘。走出小酒馆,夜色中的三沙街空旷寂寥,斜对面,伟雄的宿舍灯还亮着,定下神来想了想,还是跳上同事的边三轮,边三轮从反方向开始移动,与他的宿舍渐行渐远。
       我选择了不告而别。不仅仅是跟伟雄,也是对诗歌、对丑石、对色彩模糊又斑斓的青春的不辞而别。
       一入江湖岁月催,少年弟子只能江湖老啊。
       恋爱、结婚、生子,工作、学业、家庭,和所有人一样,我过着琐碎而平常的日子,扮演着一个女人所应该扮演的各个角色。寒来暑往,我与“丑石”有过长长的相离,却没有长长的相忘。没有人知道,在某一个夜凉如水的寂静时分,我总是会主动在茫茫人海中把“我”捞出来看看:她还好吗?每一次,我都会对在尘世间长袖善舞的“她”心生怜惜,我宠爱“她”的方式很简单:把“她”打回原形,让“她”呆在诗歌里,或者让“她”潜入文字里,或者给“她”听歌、看电影,让“她”坐上《百年孤独》中那载着小雷曼黛丝飞走的魔毯暂时飞离这个世界。
       几天前的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独自来到海边,黎明的大海安静得更象一个沙漠,当我试着想走进海水,静如处子的大海突然一阵颤动,一股巨大的潜力吸引着的我双脚,好象马上就要把我拖进它的深遂处,我怕了,仓惶逃离。
       醒来后我深信不疑:那片诱我深入又让我害怕的海,是三沙的海。在梦里,我回到了1985年到1987年间我在三沙已逝年岁的某一天、某一个时刻。

记得小时候听到过一个寓言,叫《猴子掰苞谷》,说的是猴子在苞谷地里收获,刚掰下一个,觉得前面的更好,就扔下手里的去掰另一个,另一个到手,觉得还有更好的,到手的又扔掉,去掰那个更好的,不知不觉走到玉米地的尽头,天色已晚,只得慌慌张张随便掰一个。这动物在人类之中要是有相对应的,那绝对就是我。
       走一路丢一路,以至于到现在我还读不懂诗歌,面对一首首来自非人间似的诗歌,我的焦虑往往多于欣喜。因为我还是无从了解那里面的真实情感,它的隐秘欲望和它的内心秘密。
       但我并不为此忧伤,因为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刘伟雄们和“丑石”们一直一直保持不变的坚守姿势,就是为了告诉我:不管时光如何离散了尘世间的一切,还有他们会把诗歌的理想和青春的愿望进行到底。
       成为一个几十年如一日且表里如一的过客,我没有半点的羞惭,因为我非常清楚,何处无过客,何人不过客?我与春风皆过客,小桥流水是天涯。如果我够牛,5月,站在“丑石”诗会上,我将以无比骄傲的口吻说:虽然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等来与诗歌相拥而泣又破涕为笑的时刻,但是25年的光阴,带来那么多也带走那么多,我还在,丑石还在,我对诗歌暗恋的寂寞和幸福还在,这就够了!

                                                                                                  2011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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