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Chat ID kexueyougushi About Feature 比科学故事更重要的是科学精神 本期音频含收费节目《环球科学有故事》前 10 集精华预览，拿走，不要钱！ 彼得森很快确认，大气中含有大量的铅。直到今天，也依然含有，因为铅并不会自动消失。他认为大约有 90% 的铅明显是来自汽车尾气，但却很难证明这一点。这就是科学家的典型思维，下任何一个判断之后，第一时间马上想到的就是如何寻找证据。生活中具备这种科学思维的人其实并不多，我们往往会因为逻辑上有道理就笃定地相信某个因果关系，而不会想到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证明自己认为的那一层因果关系。直觉不能算作证据，而且直觉也往往都是靠不住的。彼得森需要做的是找到一种方法，可以比较 1923 年之前和今天的大气中的铅含量水平。因为 1923 年正是四乙铅投入商业化生产的时间。他忽然想到或许格林兰岛上的冰核可以给出答案。 在格陵兰这样的地方，每年的积雪都是层次分明的，因为季节性的温度变化会使得积雪的颜色从冬天到夏天发生轻微的变化。在这些积雪中就会有微小的气泡，包裹着当时的大气。只要往回数一数层数，然后再测出每一层中铅的含量，就能得知过去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中任何一个时间全球大气中的铅浓度。这个认识成为了冰核研究的基础，现代气候学的工作正式基于这个原理。 彼得森发现，在 1923 年以前，大气中几乎完全没有铅，但在这之后，大气中的铅含量稳定攀升。这个发现让彼得森感到震惊，他发誓要把铅从汽油中撵出去。他开始了与铅工业和与此相关的利益集团的战斗。 这被证明是一场惨烈的斗争。四乙公司是一个有钱有势的跨国企业，有很多高层的朋友（它的董事中就有最高法院的法官和国家地质学会的理事）。彼得森突然就发现他的研究资金要么被收回，要么很难再申请到。美国石油研究所就取消了与他签订的一项合约，这么干的还有美国公共卫生署，这还是一家中立的政府机构呢。 彼得森成了一个对本单位越来越不利的人，铅工业界的官员不断地给加州理工大学的校董事会施加压力，要么让他闭嘴，要么让他滚蛋。吉特曼（Jamie Lincon Kitman）在 2000 年写给《国家》杂志的一篇文章中说，四乙公司愿意无偿给加州理工提供一个教授讲席的费用，而他们的唯一条件就是“彼得森卷铺盖走人”。更荒唐的是，1971 年成立的旨在调查大气中铅污染危害的国家调查委员会居然把彼得森排除在外，尽管他此时已毫无疑问是美国研究大气铅问题首屈一指的专家。 彼得森出于他崇高的荣誉感，从未动摇过。在他的努力下，最终促使美国在 1970 年颁布了《大气洁净法》，到了 1986 年，全美禁止销售一切含铅汽油。这使得美国人血液中的铅浓度几乎立即下降了 80%。但因为铅这种物质的永久性，现在每一个活着的美国人血液中的铅含量都是上个世纪美国人的 625 倍。但是，大气中的铅依然在合法地持续增长，每年大约要增加 10 万吨，主要来自于采矿、冶炼等工业活动。按麦克格雷的说法，美国禁止在家用油漆中添加铅“比欧洲大部分国家晚了 44 年”。尤值得一提的是，毒性这么大的铅直到 1993 年才禁止在美国的食品罐头中使用，简直不可思议。 对于大气来说，其实并没有国界之分。因为地球上的大气一直在环流，还有偶然生成的热带气旋也会把全球的大气都搅动起来，因此，美国人呼吸的大气与中国人呼吸的大气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我们血液中的铅浓度也是上个世纪中国人的 625 倍。 虽然通用汽车、标准石油和杜邦三家公司早就从四乙公司中退出（它们在 1962 年把所有四乙公司的股份出售给了奥尔马尔造纸公司），但这家公司仍然在成长。四乙公司直到 2001 年 2 月还坚持认为，“研究表明，含铅汽油对人体和环境并没有危害。”公司的网站没有提到与铅有关的历史，甚至也没有提到米基利，只是简单地提到公司最初的产品是“一种化学混合物”。 我在阿里巴巴英文网站用四乙铅的英文名称 Ethyl 为关键词搜索，得到了 68194 条记录，这里面包括四乙铅原液和与之相关的各种产品，产地几乎分布于全世界，阿里巴巴网站上中国大陆卖家当然是最多的。可见，四乙铅产业依然是一个庞大的化工产业。如果我的听众中有化工业的从业人员，希望您能留言谈谈我国目前对于控制铅排放方面的规定和现状。 彼得森在与四乙铅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后，又把他的注意力转向了罐头食物中铅含量增加的问题，这个问题被公众忽略了几十年，过去几乎没有人想到要去检测一下罐头食品中的铅含量，这实在听上去有点儿荒谬，因为过去的罐头皮中都要添加铅的。彼得森发现罐头食品中的铅含量比新鲜食品多得多，在上世纪起八十年代，罐头食品非常地流行。为了进一步寻找证据，他又检测了 1600 年前秘鲁人骨架中铅、钡、钙的含量，他发现现代人骨架中的铅含量竟然是古代秘鲁人的 700 到 1200 倍，但是作为参照的钡和钙的含量却没有明显地增加。这些证据终于说服了美国政府，1993 年 FDA 终于禁止使用含铅的罐头装食品，这时候距离彼得森去世仅仅只剩下 2 年了。 至于米基利为我们留下的另一个祸害——氯氟烃，则到 1974 年被禁止在美国销售。可是已经释放到大气中的氯氟烃却像是一个顽固的小恶魔，哪怕到你我都过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不断地破坏臭氧层。更糟糕的是，我们每年仍然在向大气中释放大量的氯氟烃。依然有很多美国的大企业，在他们的海外工厂中生产这种东西。1987 年 9 月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多个国家一起签署了《蒙特利尔议定书》，分阶段限制氯氟碳化合物的使用，并且规定从 1996 年 1 月 1 日起，不再生产氯氟碳化合物。中国是在 1991 年加入蒙特利尔议定书，并在 1992 年制定了《中国消耗臭氧层物质逐步淘汰的国家方案》。2008 年 1 月 1 日起，中国全面禁止使用氯氟烃。 彼得森于 1995 年 12 月 5 日，因为严重的哮喘，在家中去世。他没有赢得诺贝尔奖，因为地质学不是诺贝尔奖项。更加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彼得森在半个世纪中坚持不懈地取得了一项接一项的无私成就，但是他居然始终没什么名气，也没有吸引很多的眼球。我们有理由认为他是二十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地质学家，然而又有多少人听说过彼得森这个名字呢？ 大多数的地质学教科书都没有提到他的名字。最近有 2 本讲地球年龄测定历史的畅销书把他的名字都拼错了。其中有一本书的书评发表在 2001 年初的《自然》杂志上，但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文章中居然把彼得森当成一个女的。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感谢彼得森，是他在 1953 年让地球有了一个人人都能同意的岁数，没有他的努力，我们现在每一个人血液中的铅浓度可能还得再高一个数量级。 好了，我们花了 2 期节目谈了 2 个不怎么烧脑的话题，接下去我们又要进入到恼人的粒子物理学了。 往期： 宇宙自然生命简史：23 死磕地球的岁数 宇宙自然生命简史：22贝尔不等式的魔力 宇宙自然生命简史：21神奇的量子纠缠 宇宙自然生命简史：20 推开量子世界的大门 长假出游路上如何聪明解闷？点击“阅读原文”看方案 Go to "Discover" > "Top Stories" > "Wow" Posted Sending Scan with WeChat tofollow the Official Accou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