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姐姐骑手日记”系列
骑手日记系列:我的2位跑单队友都阳了 | 大流行手记
一个搁浅在马路中间的救急单子,被从闪送系统里发了出来。从朝阳区奥运村附近的北五环中路辅路,去往天通苑社区,运送的物资是药品。那是一个事故转单,第一个送单的骑手出了事故,需要把单子接力给另一个骑手去完成交付。
接单系统里,等单的骑手有点蒙圈:备注应该说清楚,下一个来救急的骑手,从路的哪个方向上啊,要不然其它人没法设计接单路线。这两天北京的同城急送订单中,有大量的药品订单。线上北京的好友圈,两道杠越来越多。在一些社群,群主甚至开始统计本群的感染率,症状及恢复情况。这种让信息透明流动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紧张。在社交网络,年轻人已经开始写段子,囤好吃的零食。大家互相鼓励,希望可以从容应对。在线下,并不轻松的海量物资正在两三千万人的超大城市流通和运转。闪送骑手高小猫接了一单“惊喜单”,发件人委托他帮助送3盒连花清瘟,去往34.4KM以外的一个小区。那一单的运费金额83元,还包含了26元的溢价。和高小喵一样,骑手建广接到了一盒抗原订单,要从八角南里,运输到北京农学院家属楼,里程30.5KM。从物流角度,这些配送距离在30KM以上、运费客单价在大几十块的订单,是同城骑手们心中的大单。一盒10人份的抗原,里面就是一些配件、棉签和试纸。轻若无物,只需把它们完好无损地放入配送箱,就可以把车子飙得飞快。高小喵说,“这一天的,正经东西没接几个。不是连花清瘟,就是感冒药,要么就是抗原。”这几天轻飘飘的药单比例猛增,对拿惯了重物的骑手来说,还有点不太习惯。骑手对“正经”的定义,其实是有一定重量,一定体积,拿起来沉甸甸的东西。医药连锁公司门店门口,依然横着一道桌子。过去三年,那里一直是顾客、骑手取货的地方。那张桌子令人恍惚,线下药店的普通人,已经三年没有迈入药店门内了。
他们把横着的桌子,很勉强地挪开一道缝,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顾客如果非要进去,正面是进不去的,只能侧身,挤进去。眼疾手快的店员,只要看到顾客有进门的念头,马上就示意扫码。通道狭窄,扫码麻烦。导致很多顾客像以往一样,选择了在门外等,由店员拣货后,再拿出来——这个流程,正是药房店员过去三年的,舒适区。所有的退烧药,都卖完了。排在我前面的一对青年男女问,有没有布洛芬,店员说,早没了。“你明天下午四点,再来碰碰运气。”这个说法,特别给人希望,就好像他们每天都在滚动进货一样。我马上开口问出所有人最想买的那个畅销药:有没有连花清瘟啊。店员连连摆手,“这个不行。这个你就不用想了,店里啥时能有货,连我们都不知道。”我买了一支体温计,售价7元。昨天我朝阳闺蜜在线上买体温计,光运费就要80。广场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老大爷。他的老年代步车停在路边,他坐在一个自带的户外露营折叠椅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以往,他坐的那个地方,无论冬夏,经常有好几桌象棋和牌局。附近的老年人在天气暖和的午后,扎在那边下棋聊天。这个自发的社团一样的老年活动,即便在疫情封控期间,都从未停止。街上的感觉,有点像快过年了。车挺多的,但行人少了。从行人的造型中,也能看到想法和观念的参差。河边的运动健儿捂着N95口罩跑步,路口的中年人扔掉了普通医用口罩,什么都不戴了。带着三五岁小孩的年轻爸妈,牵着孩子的手去往商场逛街。拎着购物袋的人三三两两地从品牌门店走出来。人不是特别多,但比封控期间,人气旺了不少。几周前,我广州的朋友马老师,解除封控后的第一件事,光速跑去专卖店。买了5双ASICS跑鞋。这个疯狂的举动,让我这个曾经的跑鞋爱好者,忍不住说出了扎心的话:5双你穿不过来的。囤时间久了,不管多好的鞋,跑鞋面料有一层会风化。
但社区封的时候,难受极了。解封之后就是想花点钱。短短几天,环境又不一样了。所有的码翻了篇。哪里都能去,但人们不敢动了。这两天同城骑手只要稍微加点班,当日收入就可以翻倍。赚钱旺季来了,骑手们最怕身体掉链子。不能发烧,发烧耽误赚钱。但骑手社群里的咳嗽声,已经此起彼伏了。闪送骑手“七一”囤了15盒布洛芬,引来大家一阵羡慕,问他能不能匀出一盒?他说,早被一个村的熟人(其它骑手)都分走了。他现在手里只有3盒,自己都不够。因为他和他室友两个人,都阳了。一位骑手拿出了自己的防毒面具,骂了句国骂,一踩油门,摩托车喷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嘶吼。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