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日记系列：当骑手和商家同时玩起投机

这是“小姐姐骑手日记”系列

——第219篇

今天来到一个很熟悉的餐饮商业街，吃惊地发现，之前的很多餐厅消失了。之前常来这边吃饭，也经常作为骑手过来取餐。疫情最艰苦那时候，那些不能堂食，宁愿给服务员加工资，让顾客在门口点菜打包、克服重重困难也坚持营业的餐厅，在没有封控之后，反而扛不住了。

一些还在营业的门店开始偷工减料。作为堂食顾客，能明显地感觉到餐厅的菜品，为了降低成本开始牺牲品质。伴随着食材品质下降，口味，可能餐厅还换厨师了。

比较意外的是，产品做得不好，但服务却卷上了新高度。点餐来了两个服务员，出餐来了两个服务员，倒茶又来一位，检查出餐进度来了一位，后面还来个服务员特别热情，恨不得帮顾客把筷子拆开。一家以前经常因为生意好而忽略顾客的餐厅，忽然把服务拉高了好几个台阶，这多少令人有点震惊。

种种迹象表明，人手多了。

骑手的那一端，也正在变得没有订单，越来越多的骑手买了装备入了行，才发现一切跟之前想象的不一样。

现在，地位最低的众包骑手抢单太难了。

老骑手说，有些“同城核心”先把饭吃了，还有愿意牺牲单价换取订单量的“乐跑”“畅跑”骑手，拿走了核心时段的近单订单。还有一部分订单，被各种投机人士以“外挂”的形式拿走。“像我们这种3个小时都抢不到一单，时间长了就有怨气了。”

平台是遥远的巫术，虽然一直存在骑手的生活中，但实际上又很遥远。号称给人自由的算法，又同时以自由的名义通过隐形的控制让人不那么自由。外卖骑手很难硬性地，利用算法来抵抗算法，于是他们转而用物理的、或者远程采购一些来源不明的一些外挂，设法给自己增加订单。

一张照片，被骑手们分享了出来。

照片里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他们说，那个人是做外挂生意的，简称挂哥。购买他的外挂，就可以在外卖系统里抢到更多的订单。

骑手们围绕他的造型品头论足。“牛人果然是不修边幅的。”“你不懂，这种戴眼镜的技术男才懂平台。”有人说，头发那么长，还戴着一副眼镜，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真令人服，衣服的服。”“就是这种戴眼镜的搞这种东西（外挂）才厉害。”

骑手康先生说，现在外挂太多了。他们一个小小的县城，众包只听见声音看不到单子，全被外挂抢走了。他颇有抱怨地说“客服也不管”。也有人说，“不是不管，是（骑手）（向上）反应人数比较少。”

事实上，在大的平台治理规则层面，平台并非像骑手说的那样“一点不管”，在平台公布的规则中，使用外挂，一直是顶格处罚：骑手会被拉黑账号，不再具有跑单资格。

但外挂还是屡禁不止，在骑手们的体感中，最近外挂似乎更多了。

收入的下降令骑手们不满意。

他们把怨气，发泄到了身边了解到的外挂上面“整天喊着整治，但雷声大雨点少。越整治，外挂越多。“平台真的不知道吗？（骑手）违规一秒怎么知道的那么清？”“如果把整治违规的力度，用在外挂上，看还有没有外挂？”

在实际的跑单过程中，骑手们能很明显地有一个对比：那些用了外挂的（骑手）都是秒单的。“直接秒抢，真的牛，高价单全部在他们手里。”骑手传奇认为，“现在人多单少，价低，平台只管把单都送走，钱赚到手就行。”“他管那么多干啥？又没啥好处。”

外挂还分为物理外挂和技术外挂。物理外挂就是买一个跟游戏机一样的东西，绑在手机上，就能超速刷新。技术外挂五花八门，但对于不懂技术的骑手来说，就是花几百块钱，从另一个隐秘的骑手那里，买一个账号系统。对方说提示说明安装后，可以抢到更多优质订单。

骑手程为无法理解外挂的存在。“为什么现在有外挂了，弄得我们没有外挂的根本就没有单子跑了。”“请问一下XX的系统怎么回事？如果不加强管理的话，到最后没有外挂的人根本就不会跑了。希望你们（平台）能重视。”

程为给平台提意见时，骑手见见跟他说，“有人用的外挂，就是站长卖的。”骑手之法也说，他们那边好多骑手用外挂。“名字叫天眼。身边好多骑手买了。”骑手大李马上表示，“没人管外挂最可怕。不如分享一下（外挂），小孩奶粉都快买不起了。”

最后，围绕外挂的话题聊到尾声，骑手们纷纷觉得，“有那发牢骚的时间，不如想办法买一个（外挂）。”

抢不到足够的订单，骑手振兴觉得，可以通过个人努力，即无限延长个人单日工作时长，来争取更多订单。他发起一个号召：“挑战跑24个小时外卖，干就完了。”

他的倡议立刻遭到了其它骑手的反对。

“24小时又怎样？能搞多少钱？”骑手小郭讲了自己的血泪经验，“去年搞了半个月的通宵跑单，结果好几次，第二天起床一阵眩晕，差点晕过去了。”

“试了几次都眩晕心慌，非得平息一阵才能正常站起走路。”他后来发现是没有休息好。有了那次体验之后，他现在的想法是“现在不敢太拼（24小时工作）了，不然身体扛不住。”

“兄弟，身体是生命的本钱，赚再多的钱也换不来健康。”“当你真正倒下去的那一刻，你就后悔了。”

“月入过万的配送/快递/外卖小哥怎么造就的？无视城市交通规则，一天轮换3块电动车电池，在手机上安个抢单外挂，日工作12-18-24小时。”

“节假日当然无休还更忙，但也赚得多。”

用命换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