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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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SY-09

一位退休老人的情思：

菩提树下（四）

文／张姝英

在高大茂盛的菩提树下，我想到了释迦牟尼。

三分之二还多的人生已成过往，孤独、回忆纷纷扰扰，索性提笔找个出口，让往事说说话，给生命留个痕。

我的老家在山西，在我们山西好多地方有农历七月十五捏面人送面人的风俗习惯。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们家每年的七月十五都捏面人，我也送过面人，那时是给我未来的大嫂和二嫂送面人的。

说来还真有点不可思议，现在回想起来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感而是非常悲伤的一件事情。

有时我很“佩服”我的父母亲，他们真是“高瞻远瞩”，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恨不得将其一生的大事给安排妥当。我家大哥二哥深受其害的娃娃亲就是他们的杰作。

在我们村有一家田姓人家，他们家有个怪现象，只要小的孩子一出生，大的孩子活不了多久就会夭折，一个顶一个反反复复。

那一年田家大娘又怀孕了，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夫妻俩整日里是魂不守舍忧心忡忡，无奈之下便请算命先生支招。一番指点后夫妻俩就紧锣密鼓地给女孩找保命人定亲。我的大哥就充当了这个女孩的保命之人和未来的丈夫。一条祖传的银锁链为证，就此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我的父母亲安排了大儿子的婚事还不放心二儿子，又给我的二哥与同村一位王姓人家的女孩子也定了娃娃亲。好像怕他们长大就讨不到老婆似的。

记得打我和姐姐记事以来，每年过七月十五，我的妈妈就请人来我们家，用发好的头遍麦子面，给俩个未来的儿媳妇每人捏一个大面人。那七烧大锅一次只能蒸一个身子，头还得另蒸。蒸好后用高粱杆子做脖子插入头和身连在一起。

白白胖胖的大面人，画的柳叶弯眉杏壳眼，按的樱桃小嘴一点点。高鼻梁朱唇粉脸蛋，眼睫毛还画的扑扇扇。齐齐的刘海一丝丝，盘起的发髻黑油油。红头绳彩飘带一缕青丝耳边在。身子上画的是红花绿叶黄心蕊，手持玉如意脚踝画云勾。彩画成功了的大面人是又像下凡的仙女又像唐代的美女，总是让我爱的眼睛珠子不打转，心里还想入非非。

妈妈用我们家两个元宝形的大竹篮各放一个面人，然后用白生生的笼布盖住，我和姐姐便提着竹篮甩着辫儿屁点屁点的给俩位嫂嫂送面人去了。

说来也很伤心，大嫂的命是保住了，妹妹出生后她也一直安然无恙，人精灵活泼灵牙利齿。可我的大哥却一年比一年迟钝，成年后更是少言寡语，行动迟缓，我总觉得他的灵魂一定是被劫了，说一命换了一命一点也不过分。就这样我的大哥郁郁寡欢孑然一身五十多岁就患肝癌走了。他的脆弱他的不幸是我们全家人的痛。

至于我的二哥，儿大不由娘，他的那门娃娃亲也同样是父母亲一个伤心的心愿泡影。给送了几年大面人的俩个媳妇到头来一个也没娶回家。我和姐姐满心欢喜送面人的事也终成笑柄。

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但愿我的大哥来生转世，远离魔咒，成为一个健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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